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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星月皎洁(一)

紧闭的院门中有人声,其间时不时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姜离心里紧了紧,这是属于九娘的声音。九娘一定又受到了虐打,不然她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道伤疤。想到九娘白天时被人拖拽的惨状,她为九娘心疼得要垂泪。可千万要撑过来啊,她在心里默默替九娘祈祷,希望她能撑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她抱紧了自己,闭上双目,任雪花染白了她的发顶。

“阿离,阿离!你在哪!”

陈媪的声音从苍茫的夜色里飘来。

她大惊失色,张开双目,茫然地朝远处的宫道眺望。

糟糕,陈媪出来找她了,她这时不得不回去了。离去前她一步三回头,一步缓似一步。雪地里那一连串的脚印,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见。

***

“阿离,怎么还不睡,这都快子时了!”

陈媪的身影突然浮现在门上,姜离紧张地盯着那一大块暗灰色的阴影,合上手中的竹简,拾起案上的一把簧剪,站起身向窗边走去。

“是,阿母,我这就歇下。”

随着轻轻的嗤的一声,铜灯盏中的灯芯被剪断,红黄色的火焰停止跳动,屋子里霎时暗淡无光,陷入了寂静和黑暗。须臾,姜离推开窗子,又痴立于窗前片刻。她遥望的方向还是九娘的院子,陈媪把门锁上了,今夜恐怕出不去了。就这样站了片刻,她又轻叹一声,转身向床边走去。

屋外万籁俱寂,而她比以往的夜晚还要辗转难眠。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笼罩在她的心头。她把双目紧闭,屏着呼吸,竭力不去回想那些会扰乱她心神的事。然而她此刻头脑清醒,义父的声音忽然落在她耳边。

“阿离,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从今往后只能听我的话。入了洛阳宫,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

黑暗中,她惊慌失措地起身,瞬了瞬目,此时脑中又清明了几分。这不是安定,这里是洛阳宫,义父怎么可能在这里呢?义父还在凉州打仗,哪里顾得着她。她原本惊惶的心神渐渐镇定。她重新躺下,转到右边,九娘那张血肉淋漓的脸忽然出现在她脑海,苍白的嘴唇虚弱无力地翕动,仿佛在向她求救。她此时良心不安了。如此辗转反侧,待到月上中天,她才感眼皮沉沉,昏昏睡去。

“走快些!”

杨濯朝身后的侍从挥挥手,旋即转过头鬼鬼祟祟地朝姜离的院落前进。侍从一手拿着砚台,一手执着毛笔,嘟囔道。

“公子何苦受这种罪。这么冷的夜,还不如待在被窝里。”

杨濯跺了跺脚,转过身横眉冷对。侍从见他面色不悦,闭紧了嘴,缩着脖子继续跟在他身后。

行至院墙前,杨濯以目视侍从,侍从心领神会,当下蹲下身子,由他踩到背上。只见杨濯身姿轻盈,一个漂亮的跃起,随即骑到了墙头。侍从满脸忧惧。

“公子您是进去了,那该如何出来呢?”

“我是像你一样的蠢货么,我又不会坐以待毙。”

话音刚落,一个翻身,他很快消失在墙头上。凭借矫健的身手,杨濯总算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院子。院子不算大,里面栽着棵枯树,歪歪地斜倚着院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杨濯蹑手蹑脚地在院中踱步,目光在一片漆黑的院落中警惕地逡巡,时刻关注院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现在还在下雪,阴沉的夜空为冷冽的空气晕开了一丝诡谲的气氛。北风夹着雪花卷进他的颈子,可他不敢呼气,光是听着脚下轻微的咯吱声,他的神经都能因此紧绷。

房屋里已经熄了灯,杨濯又仰首看了看夜空。只见长庚渐隐。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白白的水汽很快又散去。

他先走至窗下,蹲在窗下听屋里的动静。屋里没传出什么声音。一切正常,杨濯窃喜,站起身却发现窗子大开着。不禁觉得好笑。大冬夜谁会特地把窗子大开,这傻女子莫非是特意为盗匪留了扇窗……

他的嘴角得意地向上挑了挑,既然是个傻的,那便最好不过了,简直是天助他也。连门都不用开了,直接走窗子。

他欣喜想道,把半个身子探进窗内,又一个翻身轻松地进了屋内。刚进屋子,他很快皱眉,抱紧了身子。这屋子怎么跟个冰窖似的,难道是没炉子么。他望了望窗子,把窗子开得这么大,就是十个炉子怕是也不管用。

他向内室摸去,那阵熟睡的呼吸声渐近,他不由得兴奋起来。姜离正躺在床上,面朝外侧身而睡。杨濯小心翼翼地靠近,又从身后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笔墨,放于地上。当他正欲抬眸再看时,却听得耳边传来梦呓。

“阿母,阿母……”

是她睡梦中发出的呢喃。

杨濯抬眸,那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清冷的月光照在她并不安宁的脸上,显得小脸更加清减。她双眉紧蹙,额角抽动,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随时都可能醒来。在她醒来之前,杨濯必须完成这一切。待他蘸足了墨水,提笔方要往她脸上画去,两片晶莹的薄薄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凑近看,才发觉原是她的泪水,正挂在绵密的睫毛上摇摇欲坠。他也不知为何在此刻神思恍惚,大概是她落泪的样子太过悲伤,看了叫人可怜。

“阿母,阿母,你何时来接我……”

荀夫人的话在此时又巧妙地蹦出来,勾的他沉思。

“这姜离本是太守家的婢女,不过因相貌姱丽才脱了奴籍,侥幸成为太守的养女。不然一个狐媚子哪来这通天的本事进宫?”

如果她真是太守家的婢女,许是幼时无怙无恃,被卖进了太守家。如此想来,也是个可怜人。

既是个身世飘零的孤女,会有那般恶毒的心思么?

杨濯此刻有些动摇,一种莫名的惭愧忽然萦绕在他心头。他咬咬牙,一番斟酌后,终究是没有在她脸上动笔。

先前她对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怎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半跪在床前,心思烦闷,抓耳挠腮。片刻才下定决心,伸出手朝那张并不丰腴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心满意足离去。他离去前还特地把窗子也掩上了。

翌日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她的面上,刺得她睁开了眼。眼周传来刺痛,她抚了抚,竟已肿起。她缓缓起身,踱至镜前,镜中的双目已经红肿。她微微侧首,却无意间看到窗子是紧闭的。她困惑起来,每晚她都会把窗子打开,为何今晨的窗子是关上的。也许是陈媪见夜风冷冽替她关上了呢?她对自己这个猜测感到欣然,确信陈媪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默默关怀她。

一番简单的梳洗打扮后,她走出内室,清晨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清新的气息,院中的一砖一木还是昨日的模样。一切都有条不紊。等等!那棵枯树怎么成了歪脖子?以往只是树身稍微有些歪斜,还不至于歪脖子。

“阿离,怎么还不去暴室?”

陈媪也起了身,刚从东厢房走出,面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姜离回过神,答道。

“是。我这就去。”

她急急转身,眼看就要推门离去,陈媪却拨高了音量叫住了她。

“阿离,你眼睛怎么回事?”

姜离一听心里紧了紧,把头转过去,慌忙道。

“被昨夜风冻红的。”

“要不要搽些药膏?”

“不用了……”

姜离低着头将门推开,快步离去。

路过九娘的院子时,她停步,站在院墙外驻足观望了片刻,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找个机会前去探望。一阵凉意从两颊传来。她摸了摸,两三片雪花融在了她脸上。天空又开始下雪。

昨夜下的雪已经在宫道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不时有积雪顺着缝隙钻进鞋袜里。可惜在宫里不能疾跑,此时若在凉州她必要跑起来。

有时候踩雪也是一种乐趣,一层层看不清深浅的雪,踩起来咯吱作响。可此时对她却是煎熬。雪水浸湿了她的脚脖子,而她只能忍受着这片刻的凉意趿履行走在冰天雪地里。

思绪纷乱间,昨夜幻梦重现。那一刻的温热突然清晰。午夜梦回,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她孤身一人在混沌中找不到方向,似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擭撮住她的身躯,她惊恐不已,正欲出声却似被人堵住了喉咙。那道倩影在月光的裹挟下,悄然降至她床前。轻抚她冰凉的面颊,她喃喃自语,两片冰凉的泪覆于她面上。还未及她看清那人,他又拂衣而去。

不知转过几道影壁,她已站到了暴室的院门前。希望今日不要遇到不快的事。姜离默默想,抬步向院中走去。

院中已经有宫女在晾晒刚织染好的布帛。这时冬日的暖阳正懒洋洋地从天边升起,从一片阴云间露出了半边。

姜离与她们擦肩而过,晾晒的宫女抬起头看了姜离一眼。姜离走到织室。阿弥和往日一般在新做的布帛上刺绣。等到崔尚服点过一遍人后,阿弥突然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她走近,笑眯眯对她道。

“妹妹是第一次来暴室吧。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差点忘了,还没问过妹妹芳名。”

姜离心里起了一层不安的波澜,但她还是没有迟疑片刻,直答道。

“那便劳烦姐姐了,我叫姜离。”

阿弥又执过她手,一脸亲切道。

“妹妹原来是叫姜离啊,我记下了。今日我教你刺绣。来,到这来。”

阿弥牵着她的手将她引至案前,好声好气地教了她好几种绣法,姜离悟性好,一点就通,很快就将这些绣法熟记于心。

阿弥眯缝着眼,细细打量姜离的绣工,点头称道。那边的小宫女又突然喧闹起来,只见几人拖出一套碧色缎底信期纹上襦和鹅黄色百褶裙。几人围着那件裙子叽叽喳喳个不停。

其中一小宫女笑道。

“这可是用的火罗使者进供的料子做的新裙子,不知哪位贵人有幸能穿上?”

另一个小宫女接上她的话。

“皇后向来不喜欢碧色,这肯定不会落在椒房殿,这后宫之中,皇后之外,最尊贵的莫过于董贵人了。董贵人真是好福气。”

阿弥走过去,先是低头看了看那件新做的衣裙,又伸出手在上面抚了抚,嘴里低声道。

“真是好料子。”

小宫女笑嘻嘻奉承阿弥。

“那还得归功于阿弥姐姐的巧手。若没有姐姐的巧手,哪来的巧夺天工?它左右也只是块布。”

阿弥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嘲谑道。

“就你这张狗嘴会讨人开心,也难怪你平日里做不出什么花样,莫非把功夫都用在了这张狗嘴上?”

小宫女尴尬地咧咧嘴,点头如捣蒜,直道是是是。

阿弥转过头,捧着那件衣裙向姜离走去,一脸笑意问她道。

“这件衣裙好看么?”

姜离也没料到她会这样骂,只呆愣愣又回了句。

“很漂亮。”

阿弥身后两个小宫女闻言立马笑得人仰马翻。阿弥也有些生气了,叉着腰教训她。

“没见过这样的蠢货!”

一个小宫女赶紧替姜离’辩解‘道。

“人家凉州来的吗,不会说我们这的话。”

阿弥和另一个小宫女哈哈大笑,一双眼时不时在姜离身上瞟来瞟去,恨不得找出几个窟窿。姜离面色阴沉,隐忍不发,霍的起身就要离去。反正她也学到了真本事,也是时候离开了。那几个宫女这时却急了,跨步走来拦住了她去路,口里叫道。

“你着急什么?阿弥姐姐还没说完话呢!”

姜离转过头,抛给她们一个冷冷的眼色。

“她说的是圣旨么?”

那几个宫女听了她话,有些不快,纷纷将她围住,不让她走。阿弥慢悠悠走过来,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不是要去跟姑姑告状?”

她的刻薄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姜离身上,姜离也不怕事,刻意提高了音量给自己壮声势。

“娘子没有其他事,我这就告辞了!娘子可不要得寸进尺,当心作法自毙!”

阿弥听不懂她语意,直气得跺脚,将手中那方帕子绞得紧紧的。

“你在这里讲什么道理?可没人听你的废话!在这里除了崔姑姑,你还要听我的话!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崔女官的声音此时好巧不巧地在门外响起。

“里头吵吵嚷嚷做什么?”

阿弥立马收敛了那副作威作福的模样,飞快地抛给姜离一个眼色,又警告道。

“不许把刚才看到的告诉崔姑姑!“

她说完立刻垂首低眉地拱手立于一侧,一副乖顺模样。一旁两个宫女手疾眼快,已经将先前那套衣服剥下扔在一边。

门外侍从拉开了门,崔女官踏进来了。她照例在室内巡视了一番,快步走至阿弥跟前,还没等人看清,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阿弥脸上。阿弥不敢捂着脸,害怕地朝后面退了退。

崔女官掐着她的下颌,直视她那双畏畏缩缩的眼。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阿弥被这一计又快又狠的巴掌打得傻了,直点头,颤声道。

“衣服没放好。”

崔女官皱了皱眉,朝她的另一侧脸又是一巴掌。

“还不说实话!”

阿弥咬着牙道。

“奴不该偷穿贵人衣服。”

崔女官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

“自己去领罚吧。”

阿弥低着头擦着崔尚服走出去了。崔尚服看屋内余人皆大气不敢出,个个被管得服服帖帖,这才缓缓道。

“你们这群奴才,对你们好点就学会龇牙咧嘴了。是不知道这屋宇上还有青天么?再放纵下去,恐怕比主子脸还大了!这还得了?”

她说到主子时刻意加重了语调,试图再震慑震慑这些小宫女。小宫女不敢再造次,连声求饶。崔女官也没饶过她们二人,也叫她们二人自去领罚。

待崔尚服离去,姜离这才松下一口气。今日这些鸡飞狗跳的事可算是结束了。她抚膺感叹,只是她刚出门右转,一人以手臂撑着墙堵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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