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留紧紧握住拳头,有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来,他不太想这样做。
“一定要这样吗?”他问。
“那你还想怎么样?”高马尾好意地笑了笑,“你倒真的是舍不得这小家伙?”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高马尾说,“杀个天使都能让你这般犹豫也是不简单。”
高马尾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赶快动手:“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做卧底了,真慢啊。”
白子留眼看着坠天使接近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清禾,他冲动的念头闪出。
他推开挡着他路的高马尾,跑了过去,笨拙地挡在清禾跟前,那几个坠天使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别动他,我来。”白子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深呼吸,放松心情,缓缓蹲下去。
清禾因为天使之翼的继承仪式没有完全做好,身上已经虚脱没有力气了,也失去了思考东西的灵活性。
他抬眼看着白子留,觉得眼前的人灰蒙蒙的,看不太清。
白子留抬手往清禾的身后探过去,不一会儿,一声短促的“啊”从清禾口里送出。
握住翅膀的手急忙松开。
他想到了他做的梦,残忍地将清禾的翅膀拔出来、夺走的噩梦。
高马尾看着白子留一脸担心的样子,眯起眼睛。
玩个一时半会就够了,不能这么一直玩下去,成何体统。
神殿遭到袭击,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得到风声,到时候那么多天使围过来情况可就不妙了。
“够了,白子留,你要是舍不得就不要掺这一趟浑水。”高马尾颔首,柔情似水的眼神露出刺眼冷漠的光,“你们把他拖出去,我亲自来。”
说着,高马尾慢步走过去,从神殿大厅王座后面墙上挂着的剑取了下来,看了一眼被几个坠天使抬出去的白子留,冷笑一声。
“景零你要干什么!你别动他!我跟你没完!”被抬走的白子留挣扎着,声音从大厅里渐远到大厅外,直到消失。
景零看着清禾,心想这一头的淡黄色微卷的头发倒真是惹眼,打心底里溢出来不爽的气息要将他包围。
记忆隐约出现,一个淡黄发色的女人将他亲手推入深渊,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以前的记忆记得不太清了,那么一丁点的碎片在他的心里逐日蔓延,恨意越来越大。
“我先帮你剪一下头发吧,不然的话,这样美丽地死去多不划算。”
景零蹲下去,轻轻托起清禾的头发,头发柔顺而光滑,让人快要迷上。
下一秒,轻轻的动作变成了暴力的拉扯,一头金光亮丽的头发被狠狠地扯了起来,清禾“唔”的一声,头发提着他的头一同往上仰起。
真的没有力气了,就连这头发的痛感都变得若有若无。他想到了白子留,怎么不来帮帮他?
他的神色变得黯然。
“这时候了你不会还在想着白子留吧?他可是我派来的卧底,他是坠天使,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上你,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别死之前还苦不堪言,美人,你这样可不值得。”景零俯下身来,在清禾的耳边低语,“你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战利品。”
听到这里,清禾的心骤然紧了紧,那股想哭的劲上来了。
战利品……这三个字真的太刺耳。
这时白子留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地就将蹲在清禾面前的景零推开。
景零被推倒在地,手上的剑掉在一旁,有些生气地看着白子留。
“你非要这么跟我作对吗!”景零低吼了一句,“你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将你带回去。”
白子留没有说话,恶狠狠地瞪着人看。
“厉害,真是厉害啊。”景零自嘲似地笑了一声,“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知道喜欢是什么吗?你这不叫喜欢,你是入戏太深了啊。白子留,你不知道吗?嗯?”
白子留低头,目光瞥向别的地方。入戏太深会有这样担心的感觉吗?有点痛不欲生。
身后传来清禾的一声轻笑,白子留愣了一下。
身后人轻轻拉住他的衣角,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强忍着心痛浑身颤抖。
“原来,”清禾硬地将嘴角撕开一个向上的弧度,声音发虚,甚至可以说几乎听不到声音,“我只是你的……战利品。”
“什么?”白子留转身看着人,搞不懂前因后果。
清禾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白纸,他也像白纸一般脆弱,轻轻一撕就会粉身碎骨。
白子留能够清晰地看见,清禾身后的翅膀在疯狂颤抖,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痛的级别了。
那是一种蚀骨的痛,欲死。
“不是……”白子留想要解释,焦急让他嘴上说不出话,凌乱的呼吸,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跪在地上,抱起清禾,将对方轻轻地托在自己的大腿上。清禾眼睛睁着一条缝。
他好后悔,他不该,不该实行这个计划,他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他会这般不舍,他更不知道景零会过来。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变得茫然,眼前变得白花花一片。
坠天使们走进来,白子留没来得及解释,脑子还没有运转过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被人带走了。
他抓住清禾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挣脱开来。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个地方很痛很痛,他不知道哪里痛,觉得浑身都难受,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离他而去。
清禾的手随着他的松手而掉在地上,奄奄一息,脑袋磕在手臂上,重重的一声响。
景零重新拿起剑,走过白子留的身旁时还挑衅地看了人一眼,勾了勾嘴角,心想:什么动感情,都是假的,该停止演出了。
二话不说,他把剑高举,灯光映着刀剑的光往白子留的脸庞划过。
剑落。
“噗呲”一声响,血液浸湿了衣襟,那些飞溅出来的滴血沾在清禾的脸上。
苍白的脸上有了色彩,眼底的人物也是一片惨红。
白子留双手撑着地面,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血顺着刀剑往下滴,一滴一滴地掉在清禾的眼前。
清禾趴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他的眼眶湿润,一下子就有眼泪喷涌而出。
他微微张着嘴唇,已经干裂的嘴唇和沙哑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来,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哽咽。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了,景零整个人愣在原地,另外几个坠天使沉默。
仿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幕,明明前一秒还在坠天使们手中的白子留,后一秒就已经冲到了清禾的面前。
整个大厅里安静地能听到针掉在地上,外面嘈杂的声音不入耳。
“不是战利品。”白子留的睫毛微微颤抖,垂下眸子,温热地看着清禾,他不知道清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他抬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泪。
片刻,他闭着眼睛,凑近了清禾,蹭了蹭人的额头。
清禾的心隐隐作痛,嘴唇发白,有点青紫色。
从头顶上飘过来一句似风一般的话:“是……必需品。”
话语很轻很轻,伴随着一些沉重地气息,就好像告别。
景零皱皱眉,手紧紧地抓住剑柄,拔出来时血液随着剑一同溅出,染红了景零洁白的衣服。
“嗯唔……”白子留捂了捂胸口,温热的血液从衣服渗出来,流得他满手都是,顺着缝隙掉在地上。
清禾恶狠狠地瞪着景零看,却有心无力,他抬手,覆盖在白子留的手上,一同捂着伤口。
“疼吗……?”清禾心疼地说,这一剑就似在他的身上刺入,他梗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声音一断一续,有些听不清。
“不疼啊。”
刚才冲过来是下意识的,他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过来替一个所谓的“不喜欢”的人挡刀。
这还能是不喜欢吗?
“虽然我感受不到喜欢是什么,但是我会救你。”白子留唇瓣微微颤抖,吐出来虚弱的一口气,“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是骗了清禾,但其实他更多的是骗自己,什么都是他以为,他的思想却永远都跟不上身.体的行动,下意识爱的动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要天使之翼了,我要你,我只要你。”白子留虚弱地说着。
清禾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天使之翼刺在他背后的疼痛让他浑身都是汗,眼皮子疲倦地一点一点地往下合拢,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白子留一直都在说话,只是他听不太清了。
对方好像一直在道歉,就像之前一样,卑微。
外面传来了王室护卫的声音,应是有人来救援了。
清禾用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抓住了白子留的衣摆。他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
交接仪式失败了,需要前任天使之翼亲自为他摘下不健全的翅膀。
交接的失败就说明了继承人一辈子都不能再拥有天使之翼以及这样的继承权。
当然,继承人本身的翅膀也会被收缩起来,再也不会长出来。
*
清禾醒来之后,母亲找过他去商讨,告诉了他白子留是王室血统的天使,能够继承天使之翼,她想要将天使之翼给白子留。
这个定论一出来,众天使必定不允许,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清禾的母亲终于坚持不住去世时才终于让他们屈服。
同样拥有王室血统的白子留成为了天使之翼继承人。
天使之翼有净化的作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终于看到这个灰白的世界有了色彩。
不是外表的光鲜的色彩,而是内心的感情的色彩。
他被净化成为了纯天使,不再是一个没有感情认知的坠天使。
*
后来,在十年后,众人终于研究出净化坠天使以及压制y性光的方法,就是利用天使之翼的法力净化。
每过一年,白子留就会到边界进行一次献祭仪式,将天使之翼带来的的净化给予到护罩上。
护罩抵挡y性光,天使们安全了。
*
日子逐渐安稳下来。
夕阳西下。白子留抱着失去双翼的清禾,缓缓落在神雕外的石椅上,将人放下,将人坐在石椅上。
天边打下的橙色暖光映在两人的脸上,世界的所有色彩变得温柔起来。
随着天逐渐黑了下去,天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一闪一闪地,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耳旁的风还如同从前那般,初遇的时候,白子留走过来搭讪,死皮赖脸地非要坐在清禾的对面。
以至于在他看到白子留唇下的痣时,毫不犹豫地想将人带回家。
回忆温热,仿佛就在昨天。
“还疼吗?”白子留慢慢地说,他垂下眸子,看着手指搅动,“没有翅膀的感觉……不好受的吧?”
“早就没感觉了。”清禾打了一个哈欠,微微有点不耐烦,“你一天得问多少次才满意?非得我使劲捶给你看你才相信没事吗?”
“对不起。”白子留说,“对不起。”
“行了,你别说了。”清禾伸手去扯了扯白子留身后的翅膀羽毛,“再说我让你再当一次秃毛天使。”
“不说不说了。”白子留笑着勾起清禾的手指,回想到当年,他打断清禾的天使之翼交接时清禾对他说的话——“原来,我只是你的战利品。”
话语仍然清晰地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看着房顶上逐渐消失的星光,浅浅一笑,抓紧了清禾的手,坚定地、毫不犹豫地说:“你不是战利品,是必需品。”
清禾看向白子留,微微一笑,同样将人的手抓得紧紧的:“我知道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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