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撒在茂密的树林里,透过树叶的缝隙,照着地面上一滩滩的血迹,血迹反着光,又照在大树下的两个身影。
“嘶……嘶……”言不灵从京墨的怀里跌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左手猛得触地,疼得他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倒吸凉气。
“小废物……”
言不灵疼痛之余,余光瞥了眼单膝撑在地上的京墨。
京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朝着对面道了句,一边抬手,十分嫌恶地把刚才言不灵贴在自己下颌上的止血符箓拂了下去。
“对……”言不灵刚想说对不起,贫血带来的眩晕让他嘴边一顿。
少年无力地撑着身体,苍白的脸上眉头皱起,低低细密地喘着气。
京墨看着这个浑身是血,活像从古战场里爬出来的少年,眉头也不禁跟着微皱。
“对……对不起……那个……能不能……帮帮我……”言不灵虚虚地甩了甩脑袋,终于蓄足了力气,堪堪说道。
止住血好久,他刚才又服了一颗疗伤的丹药,缓了口气,勉勉强强才能吐出一句话来,但面色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般极度的病态。
京墨见他这幅样子,暗道不妙。
“你要本座帮你什么?”京墨开口问道,想暂时稳住言不灵。
“灵囊……里,有帐篷。”言不灵艰难地伸出右手,把自己的灵囊推到京墨面前。
“帐篷?做什么?”京墨拾起桂花纹样的小巧灵囊,捏在大手里。
“疗伤……你……你不是不喜欢……看我脱衣服吗……那就不看……”言不灵说完这几句,嘴唇又变得毫无血色,头一晕,又靠回身后的大树上。
“呵……”京墨冷笑一声,把灵囊攥得很紧。
“多谢……”言不灵朝京墨挤了个苍白的微笑。
趁着京墨慢吞吞的找帐篷,言不灵支起脑袋,在大树底下找了半天,把自己晕过去之前拿出来但没来得及吃的丹药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幸亏孟婆知道他的魂力在人间会受抑制,给他准备了超级多的疗伤丹药,防备不测,这不,救大命了。
脸恢复了些血色,言不灵捂着左肩,十分慢吞地把帐篷搭了起来。
京墨在法力回来之前,没有实体交互能力,能做的也就在一边闭目养神。
搭完帐篷,言不灵找了一些树枝,聚到一起,用灵力催动点燃。
……
篝火已起,黑暗的树林里,暖融融的光透过帐篷的围布,映照着其内的瘦弱身影。
坐在帐篷外的京墨抱着胳膊,冷脸发呆,黑金色的眼睛里跳动着昏红的火星。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如此优柔寡断……
为什么不杀了他?
京墨捏着手中红到发黑的忘川扇,几乎要把它的扇骨折断。
直到忘川扇在京墨的手里扇着尾骨挣扎起来,京墨才回过神,松开手。
“呵,挣扎什么,喝血喝够了,逆主?”京墨本就怒怨,此时更显烦躁,扯着忘川的扇骨,看着它因为喝尽言不灵流的极阴血而愈发浓墨的体色。
“吱……”忘川扇见主人又怒,忙收了脾气,怂在京墨手心。
“呃……”
突然,帐篷里的瘦弱身影发出一道闷哼,仿佛隐忍了极大的痛苦。
京墨惩罚似的,把忘川扇扔在地上,闻声抬眸,看向帐篷的方向。
帐篷里的少年为了看得清伤口,开了一道拂光符箓,整个帐篷被照得透亮。
少年的身体也透着极为莹白的光。
“嘶……”帐篷里又传来一道闷哼,打断了京墨的怔愣。
忙别开脸,京墨摸出自己的血玉,趁着最后一点月圆,在篝火旁静心打坐。
魂力体质被极度压制的言不灵借着光,看着自己左肩一道狭长的血痕。
“幸亏那登山刀的刀刃薄,问题不大,就是血飙得多了点,还止不住。”言不灵放下清理碎肉的银刀,捂着自己发晕的脑袋。
“真是的,这体质,我爹派我来人间捉鬼,真不怕我死外边……”言不灵自言自语,在灵囊里翻找备用的绷带。
这种东西,要不是来人间捉鬼,他根本用不着。
找了半天,言不灵把灵囊翻了个遍,也没看见绷带的影子。
“我没带吗?”言不灵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看了眼被自己上过药的伤口,言不灵摸了摸下巴:“这东西,不绑绷带也无所谓吧。”
反正孟婆姐姐也没说非得绑,那不绑了呗!
言不灵决定放自己一马,那东西缠起来也费劲,说不定还得找京墨帮忙。
找京墨帮忙?
言不灵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这么狼狈,指不定那张毒嘴又要舌灿黑莲花呢。
从灵囊里拿出干净的卫衣,给自己换上,把那个沾满血的战损版卫衣随手扔进灵囊。
掀开帐篷,篝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可那暖融的红光却照不到那个打坐的身影。
能捕捉到他的,只有清冷的月光。
言不灵合上帘子,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自己从傍晚见到白疯子,打了一架,被扎了一刀,一路飙血追了白疯子一路,直到失血过多扑街。
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夜。
言不灵扶额。
自己这次任务只有6天期限,超时了可要扣kpi的。截止目前,他什么都没做成,被鬼骗了一天,跟个疯子缠了一天,简直白忙活。
言不灵决定明天一早,立刻去村里打探情况。
掀开帘子,言不灵对着那玄红色的身影轻轻道了句。
“晚安。”
……
后后半夜。
篝火已经熄灭,整个帐篷周围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环境,更显他修炼过后的花钿红得更甚。
只不过,打坐已久的邪神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里并没有法力充盈后的餍足,而是带着十足的愠怒。
因为京墨是被吵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小鬼一直在帐篷里嘀咕什么,声音还越来越大,好像亢奋得不行,吵得他没办法静心修炼。
听上去伤口好像已经完全好了。
“你!真棒……”一声极大的惊呼又从帐篷里传过来,吓得被扔在地上的忘川扇一惊,还以为是主人发怒,又要迁在它身上。
忍无可忍,京墨甩了甩袖子,踩着月光,起身走到帐篷前,看着狭小只容一人的小帐篷,冷冷地道了句:“你还不睡?”
“……”
帐篷里的嘀咕声戛然而止。
“聒噪。”京墨听他不再说话,扔了两个字,转身就要回去接着打坐。
“小趴菜……”
可帐篷里却不按常理出牌,突然传出闷闷的一声。
这个废物,又在做什么?
京墨身形一顿,缓缓回头,对着帐篷里若隐若现的少年身形,黑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看什么呢……小趴菜……”
“?”
京墨黑金色的眼眸睁开,转而疑惑地皱眉。
小趴菜是什么?
新的用词?
又或者说,“小趴菜”是在唤他吗?
京墨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听得里面再出声。
“无聊。”京墨不想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鬼,抬步又要从帐篷边离开。
“嘬嘬嘬,小趴菜……这么喜欢舔我?”
帐篷里语出惊人,京墨迈出去的长靴又收了回来,眉头更皱,站在帐篷前,不知该不该穿过帐篷进到里面,再警告这个小鬼一次。
聒噪!
“小趴菜……别舔了,好痒……”帐篷里的少年声音带着几分闷闷的睡意,又带着几分笑意,清润又慵懒,勾得人耳朵痒痒的。
怕是此刻换随便一只鬼来,闻着极阴之体的味道,再听着这种声音,早就被钓成翘嘴了。
可京墨不一样,他一双冰冷的大手在古朴华贵的袖口里握得紧绷。
可帐篷里的人不为所知,并且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偷听的某人。
一连串的语出更惊人。
“小趴菜,专门给你准备的,大不大……”
“你啊……就会缠着我陪你玩这种的……”
“不行……我起不来了,下次吧……”
京墨听着帐篷里不断穿出的呓语,冷肃着脸,越来越紧的眉头最后死死拧在一起。
已经穿过帐篷的足尖收了回来,他一甩袖子,转身便往回走。
“不知羞耻。”冷冷道了句。
帐篷里。
一场发烧过后,体能体质又消耗极大的言不灵其实睡得很香。
一睡香了,他就喜欢做梦。
睡梦中,他回家了,在地府,在自己的寝宫里,陪自己养的灵犬小趴菜玩绣球……
多么和平温馨美好快乐的梦。
“加油啊小趴菜……阿嚏!”
美梦延展很久,梦中的他刚抛出绣球,小趴菜就要去接,一阵阴冷的寒气突然打过来,把没盖被子的言不灵直接冻醒。
“夏天晚上这么冷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言不灵被扰了好梦,幽怨地道了句,从灵囊里拿出小被子,裹紧了自己又倒头躺了下去。
本希望能再睡个回笼梦。
只可惜,一夜再无梦。
第二天一早。
早已收拾完毕,表面看上去虽然仍旧十分虚弱,但眼神熠熠的少年从后山上迈步而下。
特意扫了一眼白疯子的小土屋,里面空无一人,言不灵留了一道灵力在此,若白疯子回家,他立马能知道。
做完这一切,绕着溪流,他来到了一片田埂,田梗上有几个稀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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