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听见身后落锁的“咔”声,咽下一口唾液。江宴行锁车门干什么?怕他跑?
他通过《分化后生理手册》恶补过知识,知道ABO世界观下,受信息素等生理因素影响,alpha们的精神状态往往不太稳定,破坏力强,很容易伤人;不愿意攻击别人的,就自残自虐,也不在少数。
这些情况安全隐患极其严重,也是必须要研究抑制剂来约束维持社会稳定的缘由。
江宴行比他高,比他力气大,商亭跟只任人拿捏的小鸡崽差不多。
他紧张得要命,出乎意料,江宴行却没有暴走迹象。
反而借着刚才伸手的姿势,一手撑住车门,垂下脑袋,从外人的角度看,估计会误以为江宴行趴在他肩膀上;
其实不然,他只是伏在自己手臂上,跟商亭隔有好几厘米的空气。
然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唯有缓慢的呼吸,浅而烫。
商亭被呼吸蹭到的耳朵有些痒,僵持好一会儿,见江宴行没别的动作,迟疑询问:“江叔叔,你怎么了?”
江宴行说:“头疼。”
他声音跟寻常无区别,如果不是说出来,商亭完全猜不到他在难受。
那么大的雪,他穿着又不厚,背着人,将冷风阻挡一路,怪不得头疼。
商亭有些心软的内疚,连忙将他身体扶起来,本想用手试体温,可一看,自己手仍然受冻肿着,没恢复。
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额头贴上他的。
两相靠近,呼吸交缠一瞬。
商亭被高温吓了一跳:“江叔叔,你发烧了!”
*
江家叔侄一共只在山上呆两三天,按理说用不到医生,可现在才刚第一天,就让医生奔波好几回。
“好了,江先生今天先不要出门,好好在室内修养。”医生将吊瓶悬挂起来,也没忽略另一个病号:“商同学也一样,脚腕青着,就别乱跑。”
商亭忙不迭点头,听话极了。
受地形影响,山上别墅并没安装暖气,而是采取壁炉取暖的老方法。干燥的木材在炉内灼烧,时不时噼啪破火,房内温暖如春。
商亭把医生送出门,被走廊冷空气扑了一脸,打冷颤。
医生说:“行了,就到这儿吧。小少爷不在,我找不到旁人,只能嘱咐你。”
商亭缩成一团保暖:“您说。”
“也不知道江先生愿不愿意听你的。”医生叹口气,从药箱内掏出写好的剂量单:“刚才开的所有的药,一次只能吃两颗,一天最多吃两次,你要监督江先生,记清楚了?别过量。”
这口吻,像预料江宴行不会照做一样。
商亭困惑:“他以前没好好吃药?”
医生皱起眉:“你跟先生看着熟,难道不清楚他药物成瘾?”
商亭微愣,摇头:“不清楚。”
“他少年时经常生病,久而久之,对药物依赖。”
“什么药物?”
“绝大多数。”
......
商亭从外面回来,神情严肃。
木材灼灼燃烧,偶尔跳出来几枚火星,很快在地板上熄灭。
江宴行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倚坐在床上,正敲电脑办公。
在他右手边,搁着一杯温水,以及还没来得及喝下的药粒。
商亭在旁边挨个数了,没有一种药量遵从医嘱。
他找到各个药瓶,将多余的药物全装回去,随后揣进自己兜里。
敲字声停下来。
商亭是蹲着,要抬头才能跟江宴行对视上。
alpha沉黑眼眸中饶有兴致,缓声:“小商想要管教我?”
商亭站起来,身上塞的药瓶叮叮当当:“江叔叔,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江宴行垂眼,为难叹息:“不吃药,我没法工作。”
“为什么没法工作?”
“头昏眼花,看不清。”
商亭决绝:“我在你旁边呆着,念给你听。”
江宴行失笑:“好,听小商的。”
商亭在他房间念报告,念了快一个小时,嗓子都要冒烟了。
期间,江宴行一直似笑非笑旁听,偶尔提要求:“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能再念一遍吗?我没听清。”
来来回回几次,商亭恼火:“什么医院报告要有这么多位数,算都算不完。”
江宴行说:“你刚才是自愿。”
一边说,一边在文档中将被不小心念漏的数字补上。
商亭意识到自己被愚弄,江宴行明明能看清,却记仇他拿走药,存心使坏,拿他当人体念书器。
他又憋屈又气,扭头就走:“江叔叔,我不念了,等下次吃药时间到再来。”
随着另一人离开,房间重新陷入寂静。
有刚才声情并茂朗诵报告的对比下,显得空荡寂寞。
江宴行唇边笑意慢慢消失,最终湮没在冷淡神情中。
随手抓起身边剩余的药粒,生嚼咽下,舌齿苦涩。
*
壁炉烧一整夜,空气干燥。
商亭被渴醒,准备出去喝水,路过走廊时,却发现楼下亮着灯,江宴行坐在沙发上,闭眼,无声无息。
钟表显示现在时间为凌晨两点钟,这人还生着病,居然穿着单衣就下来了。
商亭站在二楼的玻璃围栏边,喊他:“江叔叔。”
江宴行睁开眼,眸深黑,空无一物,像深渊望过来。
商亭问:“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江宴行如卡壳的旧磁带,沉默半晌后才回答,声音温和:“睡不着。”
他表现得越平静,越显得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客厅将所有大大小小的灯都打开,有多么古怪。
商亭只是临时出来,没穿厚衣服,将自己缩成一团,准备快步下楼。
可惜他脚踝没恢复,只能扶着楼梯,一阶一阶下。
“就停在那儿吧。”江宴行在他下到第三节台阶时,阻止道:“我上去。”
商亭乖乖站定,等江宴行找自己。
alpha生病后跟平时不同,尤其是现在,反应缓慢一大截。如同冰天雪地中的冰雕,掸去身上雪层,活动四肢,慢慢恢复人形。
等人上来,商亭抓住他手臂当支撑,坦言说:“你这两天有些不一样,是发烧的原因还是别的?”
江宴行任由他带自己上楼:“是吗?小商不如猜一猜。”
商亭将自己刚才等待时想的所有可能都说出来:“如果是发烧影响,你完全可以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办公,不用出来;所以是其他原因,让你不愿意独处,也不愿意待在黑暗中。”
江宴行感叹:“小商真聪明。”
商亭得到鼓励,脑洞大开:“所以是为什么?你不喜欢黑暗?不太像,我去过你三楼的住所,也很黑,却没开灯。说明跟这个地方有关,你不喜欢这家别墅,是吗?”
江宴行“唔”一声:“厉害。我小时候确实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商亭觉得自己要碰到谜底了:“然后呢?这里发生了什么?”
江宴行已经将他送到房间门口,闻言笑了笑:“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愿意跟自己说,商亭鼓起脸颊,憋闷,编造道:“我小时候没在岗县见过你。”
江宴行说:“正常,我不爱出门。”
说完,推开门,哄道:“你该睡觉了。”
夜已深。
*
次日,江宴行跟没事人一样在餐桌前吃早饭,还招呼商亭一块喝早餐粥。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眼下也没有青色,完全判断不出来昨晚睡没睡。
商亭坐到凳子上,问:“江阮去哪儿了?”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见过,好像躲着他似的。
江宴行说:“在准备祭祖的物品。”
江家遵循传统的祭祖流程,除却祭品更加昂贵精美外,其他一起如平常,也需要黄纸、金元宝等。
江老爷子交代,祭祖的首袋金元宝一定要由江家人亲手来,因此江阮在折元宝。
压好痕迹,翻叠,吹气。
江小少爷平时用来弹琴拿画笔的手,沾染一片黄色碎屑,脸臭。
商亭坐到他旁边,斟酌好一会儿才开口:“江阮,我不生你丢下我的气,你也别怨我了。”
江阮傲慢哼了一声,不理他。
商亭算得清楚:“我一码你一码,我们正好抵消,能和好。”
江阮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抵消不了,让开,懒得看你。”
商亭不愿意走,江家这对叔侄大的小的都犯一个毛病,想疏远和他的关系。他连江宴行都捞回来了,还怕江阮?
于是,就坐在旁边等着。江阮叠一个金元宝扔到地上,他就捡起来装袋,殷勤。
不一会儿,江阮率先沉不住气,抓一沓金纸过来:“只会捡东西,多的一点不愿意帮忙?”
商亭抱着金纸解释:“我不是江家人,不好插手。”
江阮怼他:“什么江家不江家的,商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迷信?”
商亭在心底答,不是迷信,他自己都是穿书过来死而复生呢,多尊敬些总没错。
江阮非要他叠,他便只好照做,一边叠一边在心底道歉:
各位祖宗,您们也看到了,我是被迫参与。不过放心,我祭拜的心一样虔诚。
希望您们保佑,让江家这对叔侄每天开心,好让我轻轻松松完成任务,早日交差。
试图努力更新拯救数据(坐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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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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