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装作没听见,其实高高竖起耳朵。
贺承拿出耳机,刚要戴上,突然回过味来。这是他家、他房间,商亭才是那个外人,凭什么自己要藏着掖着?
不仅不应该藏,还得表现出来自己对江阮情根深种,好让商亭及早死心。
他将音量键按到最大,等其他三位朋友就位,懒懒开麦:“我在。”
朋友们立即你一句我一句:“承哥,终于上来了?”
“还是要江同学在,不然他不能提前到。”
“承哥的心思用你说出来?”
几个人闹成一团,江阮自动过滤掉这些无聊发言,清亮的声音在其中格外显著:“玩吗?”
来岗县这遭是江小少爷第一回脱离原有的交际人脉圈,以前的朋友都是同龄公子少爷,被各家吩咐陪江阮玩,不需要额外费心。在岗县不一样,一切关系清零,需要他自己新建。
江阮不想封闭着混一年,未来他要进家族公司,人际交往是必修课。如果在岗县都混不开,何谈未来?因此,主动结交自己的贺承是他向外建立关系的一个入口,游戏是其中一种方式。
只除了一个问题,他游戏打得菜。
贺承怎么会嫌弃他菜,一边让他放开玩,一边对商亭恶声恶气道:“你自己学,我要打游戏。”
商亭耷下肩膀,像是知道自己不在朋友圈子内被承认,颓丧道:“哦。”
承哥房间里有人。
几名同伴心惊地确定信息。听语气不是贺母,说不定还是他们的同龄人。“自己学”?找承哥补课?哪有补课到自己家的。
他们真心想帮贺承追到城里来的漂亮omega当对象,可惜贺承自己不注意,在暧昧对象前说出这么容易惹起误会的话,没看江阮都不吭声了?
江阮在认真选角色,丝毫不关注外界。
一名机灵的同伴主动问:“承哥,你房间里是谁?亲戚的孩子?”
贺承随口答:“商——”及时刹住。
大冒险当时有几位朋友在,看戏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商亭谈恋爱。他烦得要命,说玩游戏呢怎么可能当真,商亭那样的来八百个他都不喜欢。
关于商亭立下的flag太多,稍不注意就能把自己戳个对穿。
贺承胃疼改口:“上六年级的小外甥。”
朋友松口气,大声重复给江阮听:“原来如此,是小外甥。江同学,我们承哥可守男德了!”
江阮埋头点下一名角色:“我选这个行吗?”
贺承说行,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到桌前的人。一点反应都不给,还挺能忍。
江阮玩的辅助,三分钟死五次。几名朋友前五分钟还在安慰“没事没事”,后面禁不住闭嘴。连跪三把之后,心情全部愁云密布。然而,向来暴脾气的贺承却连句脏话都没说,比起以前,心态稳定的样子像换人。
朋友暗忖看来承哥是真心喜欢江同学,放在心底疼。殊不知贺承打一会就要看商亭一眼,要把那片薄薄脊背盯对穿。
他游戏全程一直喊江阮的名字,快在嘴里嚼烂了。商亭这都没来作,难不成注意到自己对江阮用情至深,放下了?
商亭不拿让人头皮发麻的撒娇语气发作折腾他,一时半会还真有点不习惯。靠,他不会被恶心上瘾了吧?自己口味这么猎奇?
跪完第四把,贺承放下手机:“不打了。”
朋友们都松口气:“行,早点休息。街机厅新来一批游戏,明天要不要一块玩?”
江阮有点兴趣:“街机?”
他此时窝在客厅沙发打游戏,没有形象地将脚翘到桌子上。一听开大门的声音,赶紧正襟危坐,游戏也关静音。
然而他不够有经验,没闭麦。
“三叔,你回来了。”
隔着两只手机,商亭笔尖一顿,脑海中浮现江宴行身影。
离太远,江阮的麦收不进声音,不知道在聊什么。
江宴行没关注侄子的动向,低头换鞋:“嗯,早点休息。”
江阮点头:“您也是。”
江家虽然是家族企业,但亲缘关系不浓厚,老爷子下面有三代人,彼此间联系淡如水,像封建宅门。
江阮尊敬三叔,觉得他很厉害,但也没有太多寻常叔侄间的亲密互动。
原本对话应该就停在这里,临上楼前,江宴行突然吩咐道:“最近几天别让下人来三楼,你也别来。”
江阮不知道原因,但从不质疑三叔的要求:“好。”
江宴行离开客厅,周围空气骤然一松,江阮顺势打开音量,继续前一个话题:“什么街机厅?”
他刚才恭恭敬敬一声三叔,调皮的高中生都不敢说话,隔着电流体验大家族威压满满的家庭关系,现在才解放:“就是游戏机,不过一般都在网吧小巷子附近,江同学估计没去过,正好一起来。”
江阮想了想,欣然同意。
就这么敲定明天行程。
贺承把手机扔到一边,正对上一双隐含期盼的眼睛。他无语,这时候倒是知道回头看了:“想一起去?”
商亭猛猛点头。
打手游就算了,他一点不会,人家还凑齐人,插不进去。纵有万般法力,毫无用武之地。
街机厅不一样,多好的拉近关系机会。江阮也在,肯定能推动进度。
贺承呲出明晃晃的白牙,冷嘲热讽:“还不死心?可惜,刚才还以为你放弃我了。”
商亭身子向前倾,表忠心:“哥哥,我怎么可能对你死心。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哦。贺承推开近在咫尺那张脸:“学完了赶紧回家,不可以。”
要是在街机厅他还跟今晚一样着魔,多让朋友看笑话。
商亭收拾东西,不甘心地看来一眼又一眼,都被挡了回去。要离开前,快声说:“那我明天偷偷跟着你,你别生气。”
又是说完就跑。
贺承回神,收拾被碰乱的书本,过了许久,冷呵想。
跟就跟,管你的话我是狗。
——
次日放学时间一到,贺承就等在班级门口,敲窗户示意:“快点,江少爷。”
旁边听见动静的商亭立刻收拾东西,动作敏捷像只囤东西的仓鼠。贺承觉得好笑,强行压制笑意,将注意力都放在江阮身上:“就差你了。”
班级有人窃窃私语,羡慕江阮厉害,才几天就能和风云人物贺承混那么熟,来主动接他。
江阮拎起单肩包起身,状似无意朝左边看了眼。
沈宿澜没抬头,黑色碎发落在颈后,铅灰瞳孔注视书本,学习专注。
江阮问:“沈宿澜,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宿澜摇头。
江阮不开心,哪有对婚约对象这么冷淡的alpha?无趣。亏他还以为沈宿澜主动送冷敷贴是在示好,结果还跟冰块一样。
他前脚刚走,商亭立马跟上。
江阮因为没单车,便坐贺承身后。贺承心神愉悦,笑:“江少爷不开心?”
江阮给三叔发信息说今天晚回去,闷闷不乐:“嗯。”
贺承说:“放心,肯定带你好好玩。”
他拐弯穿过路口,看见身后有一道小尾巴鬼鬼祟祟在跟。
呵呵,跟吧,不见黄河不死心。
天色已黑,街机厅附近是一整条鱼龙混杂的娱乐街,路况极其复杂。
贺承存心逗商亭,故意加快速度七转八转,领着朋友将小尾巴甩远远的。畅快地想:最好彻底迷路,哭着跟自己打电话让去接他,看以后还敢不敢玩跟踪了。
商亭确实迷路了。
夜色降临时各种小吃摊都支起来,道路窄。他把单车停树下,踩着布满油污的路面走。一边走,一边买烧烤吃。
两串香喷喷的烧烤吃完,他打听街机厅方向,顺着路人指路走过去。
刚走没多久,给他指路的人遇上一名朋友:“你去哪?”
“街机厅啊。”
“怎么走这个方向?”
“傻啊,那里早搬家了。”
指路人一愣,内疚坏了,刚才指错路,应该没事吧?
......
商亭走大概四五百米,不仅没看见街机厅,连路灯都越来越少,两边店面一片荒凉。
哪有游戏厅开这么偏的位置?他咽口唾液,再走大概五十米,看见一条条幽深巷子,入口如吃人巨蛇。
商亭停下脚步,咬牙掉头:算了算了,推动剧情的机会不差这一回,万一遇上坏人交代在这里就完了。
这一带人烟稀少,他屏息静步,回头一段距离,偶然听见磁性低沉的声音。
“......没兴趣,江琛洲怎么打算是他们家事,我只想过清静日子。”
“我猜猜,您的意思是让阿阮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呵,生气了?母亲,被戳破想法很难堪?”
江宴行挂断不愉快的电话。
他靠着破败石墙站立,今天是十六,夜空月亮圆,他先是看了会深蓝天空,随后命令躲在暗处的人:“出来。”
商亭将两手放背后绞动手指,踢开一颗石子,犹犹豫豫走出来:“江叔叔。”
江宴行“哦”了一声:“小商。”
“你怎么躲在这里?”
他意味深长:“偷听打电话。”
商亭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
江宴行正在易感期,上一针专属抑制剂是一小时前打的,脾气不如平时平和:“站过来些,小商,我听不清。”
商亭极不情愿挪动:“我没来得及听到什么,江叔叔你别这么凶。”
江宴行摇头:“是小商心里太紧张,有鬼。”
“真的!”商亭只听到些关键字眼,推测是江家家族秘事。但这跟任务没关系,所以左耳进右耳出,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过责全推给贺承:“都怪贺承耍我,害我迷路,不然我胆子小,肯定不会一个人来这。”
江宴行失笑:“这么说,你又是无辜的?”
商亭重重点头:“当然。”他鼻尖动动,困惑看天空:“江叔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要下雨了?”
江宴行神色如常:“没有。既然你是迷路,时间晚了,就先回家吧。”
商亭又深深呼吸一口,目光迟疑放到男人身上。确实有雨味,好像......还是从江宴行身上传过来的。
裹挟潮乎乎的冷和湿润尘气,让人联想到雨季敲打草叶岩石,昏昏欲睡。
商亭脑子里想配方,前调是绿调,中调是木调,最后呢?海洋调?闻起来像雨后臭氧能够清新空气的西瓜酮?
香,特别香,要把他馋晕了。
饥饿几天的肠胃不合时机绞痛,他咬嘴唇咽口水,不仅没走,还大着胆子往江宴行身边凑:“江叔叔,你怎么不动,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江宴行冷眼看迷糊馋鬼贴过来:“小商。”
这声音和平时不一样,透着森森杀气和阴郁,危险度极高。
商亭本能性停下,捂住脸,饥肠辘辘,理智回来又没完全回来:“江叔叔。”
“我能不能吸你一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