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很认自己做的决定，我既然拒绝了你，那么无论你对我多好为我做了多少事情，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柳宁的神情无比冷静，细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睛干净而漂亮。
别墅里特别安静，只有她说话的声音，所以每一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不轻不重地砸进沈十桉心里。
“或许你也不了解我。”沈十桉无所谓地开口，声音漫不经心，本能地双手插进兜里，然后目光轻柔地凝望着她，“我对一个人好从来是没想过要回报的，小时候帮你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果即使到最后你也没答应愿意和我在一起，即使是这样的结果，柳宁，我也不会放弃对你好。结果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事情能令你感到万分之一的开心，就够了。”
“好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吃。”柳宁放弃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别开眼睛，结束了对视。
沈十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姑娘已经动作利索地转身去了厨房，他思索了两三秒，暗自想道，柳宁真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面，转移话题最直接也最生硬的人。
沈十桉站那儿没动，他怕此时走过去柳宁会不自在，隔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沈十桉说道：“阿姨回过来定时储备食材，厨具什么也都是齐全的，你如果找不到就来二楼问我。”
“二楼左边第三间是客房，里面有洗漱间，换洗衣服我等下叫人送过来，明天早上送你回去。找不到东西就来问我。”
其实本来只想简单交代两句，不知不觉间又说了一长段的话，沈十桉真怕柳宁会更反感他，说完一刻都没逗留，轻声道出最后一句我先上楼了就离开了一楼。
柳宁面对着打开的冰箱，手里握着两颗鲜红的番茄，没回头，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沈十桉，直到他离开。
冷气呼呼地冒过来，她停在那儿，没觉得更清醒，心底反倒沉重一片。
柳宁说来厨房不完全是借口，她是真的饿了，冰箱里什么都齐全，她只拿了西红柿和鸡蛋，准备煮个面吃，翻翻捡捡了半天才在柜子里找到面条，把食材放进开了的水里，热气滚滚的冒着，呛着她的脸。
一阵无聊的等待。
柳宁把筷子搁在一旁，走上了二楼，二楼有好几个房间门，长的也是一模一样，他刚刚只说了自己要住哪间，没说他在哪儿，柳宁只能凭感觉挨个敲房间的门，是敲到第三间的时候敲对的，房门从里面被一瞬打开，柳宁敲门的手都还没反应过来收回，就尴尬地停在门口，滞了两秒，自己镇定地收回。
柳宁不敢与他对视，别扭地低了低头。
沈十桉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专注又深沉。
“怎么了？找不到东西？”
“不是，找得到。”
“嗯？那是？”
“我借用你的厨房煮了面，不好意思一个人吃，来问一下你。”
“……”
空气沉默了两三秒，柳宁眨着那双清冷的大眼睛就这样看向沈十桉。
后者单手扶着门框，静静看向她，半晌不咸不淡地憋出两个字：“不吃。”
看来是不太饿，柳宁尽完自己的义务，点了点头，没有勉强，“好，那我下去了。”
柳宁就真的转了身，她刚走两步，沈十桉就忍不住喊道：“回来！”
语气挺凶的，柳宁感到莫名地转了身。
沈十桉挺无奈的，他说：“柳宁，这就是你邀请人的态度吗？”
柳宁老实地站在那儿，也不反驳，像乖巧听训任人宰割的好学生，可是沈十桉知道，她心里主意大着呢，不反驳不代表就认同他说的话。
他俩之间如果非要有人低头，那大概永远都只能是他。
“我想吃。”沈十桉语气生硬暴力。
“哦。”
“你煮的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
“我不要吃鸡蛋。”
“……”柳宁开始后悔，就不该一时心软上来问他，这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我的西红柿鸡蛋面里没有办法不出现鸡蛋，你不吃就点外卖。”
“那我凑合吃一点。”
“……”
不过，说着凑合吃点的人胃口却比柳宁还要好，柳宁还剩半碗面没吃完的时候，对面男人的晚已经见底了，连汤都没剩，他还是头一次吃东西这么迅速，应该是真饿了，刚刚还嘴硬说不吃，柳宁觉得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角，不过，正在专心喝汤的沈十桉并没有发现。
等着柳宁慢吞吞地也吃完了面条，沈十桉已经在座位上悠闲地坐了好一会儿了，他靠着椅背，单手托头，目光轻轻落在柳宁的身上，后者放下筷子刚抬起头就和他的视线对上，两人大眼瞪大眼地对视了几秒，柳宁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收起两个碗起身。
把碗放进洗碗机里面，柳宁捣鼓了下机器，确定它开始工作以后才再次起身。
柳宁转过了身，远远看向沈十桉，轻声说：“那…我今天就借住在你这儿了，给你添麻烦了。”
沈十桉神色如常地说道：“不客气，反正你也是被我半路拦过来的，借你住一晚是应该的。”
“……”他也知道自己是被拦过来的。
“你想通了？”
“什么？”
“我拒绝你这件事。”
沈十桉眼睛眨了眨，说起另一件事，“明天开始沈氏的工作人员不会再去剧院了。”
“嗯，今天吃的是离别宴。”虽然她也没吃上吧。
“他们不去我也不会再去。”
“嗯。”看来明天开始她和沈十桉终于要算是短暂地画个句号了。
柳宁眨了眨疲倦的眼睛，折腾了这么久，身体和精神都有点跟不上了：“那我先上去休息了，沈十桉。”
“好。”
柳宁离开厨房往楼上走，沈十桉跟在她身后，半晌，不知道是在哪一刻，男人轻声问道：“柳宁，你是不是真的挺烦我的？”
“没有。”
“我要出趟差。”他又没头没脑地说道。
柳宁停住，回头看他。
沈十桉说：“如你所愿，你可以好久好久都不用再看见我了。”
他的脸在亮堂的灯光照应下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可见。
柳宁看着看着就笑了，不过笑意很浅。
沈十桉刚好捕捉到了她勾起的唇角弧度，马上质问：“这么高兴啊柳宁？”
“……”柳宁扭了头，有些尴尬地反驳了下，“没。”
“你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柳宁给他的只有一个白眼。
有很轻的风隐隐吹过来，柳宁循风看过去，顺着她漂亮柔和的眼睛看过去，映出窗户外漆黑的夜色，原来是飘窗的窗户没关紧，有风顺着灌了进来。
柳宁心念动了动，“沈十桉，雨停了。”
“嗯。”
他轻声回应她。
柳宁收回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沈十桉，诚心诚意地说道：“工作顺利。”
沈十桉并不为此刻的煽情气氛买账：“谢谢，不过你不用太伤怀，我只是去工作了，并不是打算和你不联系了。”
“……”柳宁扯扯嘴角。
“柳宁。”沈十桉认真地说道，“你可不要一下就将我忘记。”
“那很难讲，我没时间想起你呀沈十桉。”
“柳、宁！”
她笑了笑。
——
——
再次见到沈十桉是在两个多月后，柳宁刚下舞台，身上穿着演出服，脸上的妆也未卸掉，穿过熙攘的走廊，她进了化妆间。
演出刚完，化妆室在卸妆的人很多，两个小时在舞台上，柳宁习惯性地先拿出手机看信息，微信的网络转的有点慢，柳宁先去了角落捧了一束花过来，这时，微信的新消息都转出来了，一条是于茉薇的，一条是张丹莉的，她统一回了之后，去换了衣服和卸妆。
离开化妆间时她抱着那束花。
刚出走廊，就看见沈十桉在门口站着。
西装衬衣，绅士温润，他脸上的神情随意，本来看着川流的人群，忽然一个侧头间，与她视线对上，一瞬间盈满了笑意。
柳宁走了过去，心想这两个多月清净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沈十桉挑了挑眉，声音有些低沉与嘶哑：“看到我你怎么不惊讶？”
“我有预感你会来。”
“为什么？”
“今天我生日。”
沈十桉笑了：“那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就失望了。”
柳宁看向他，惊了：“我是这个意思？”
“你内心肯定是这个意思。”沈十桉非常自信。
柳宁：“……”
“这花是我送的吗？”
“嗯。” 柳宁往前一递，“要还给你吗？”
“不，你捧着。”沈十桉说，“你漂亮，你配着它，好看。”
“……”
连着两个多月，只要她有演出沈十桉送的花必然会出现，柳宁家里都能开花房了。
“柳宁。”沈十桉语调轻松，神情也高兴地问道，“这么久没见，有想起过我吗？”
柳宁记得他俩两个月前分开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对话，猛然间，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有些恍惚。
“你觉得呢？”柳宁望向他，淡声说道，“刚开始是觉得挺清净的，直到某天发现只要一有演出你的花就会送过来。沈十桉，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沈十桉隐忍着笑意，像个得逞的小孩儿。
柳宁：“难怪走的时候那么自信。”
两人开始往外走，走的方向是剧院的出口，步伐不快，走的并不着急，沈十桉双手插兜，金城的项目还没有忙完，其实这趟也只是抽空过来，要不然其实应该白天就要到的，他坐上飞机之前还在酒局上，连蛋糕鲜花这些都是让助理去定的，他连轴这样转着，倦意也有点映在了脸上。
但柳宁下意识以为他的工作其实已经忙完了，不然何必跑这一趟。
快走到剧院门口时，沈十桉提议道：“去吃个饭？”
柳宁拒绝：“我妈在家等我呢。”
说话时，柳宁看向了沈十桉，大门遥遥就在前方，柳宁停了下来，单手扶着柱子，面对着淡淡地看向他，勾了勾唇：“你来晚了沈十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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