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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桐谷家,

“启介哥你真的太过分了,我这周都不会跟你讲话了。”刚刚下班正站在门口换鞋的桐谷京一打开门就看自家弟弟跟被人烧了尾巴似的,蹬了鞋子就大步流星地冲进屋里,径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面叼着烟慢悠悠晃进屋子里的,自然是他口中的启介,

“……他,怎么了?”桐谷京还是头一次看自己弟弟对启介表现出这么明显的生气,忍不住有点担心,“…啊,哈哈,就是那个,呃,青春期啦,青春期。”启介挠着后脑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桐谷京有点狐疑地看了看启介,但想到这两个笨蛋从小打到大,自己的弟弟又是个心特别大的,说不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忘了这事儿了,便还是选择暂时相信启介把心放回肚里。

然而启介忘了沙发上还坐了个高桥凉介,虽然他就说了个青春期,但凉介就凭着桐谷跟他回来时的样子硬生生猜出个**分来,

“你跟我出来一下。”少见大哥对他冷脸的启介暗自叫苦,但还是乖乖地开车带着凉介去了藤原家,文太出去喝酒了,拓海还没回家,只有千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看书,听到推门声的时候还下意识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你怎么又来了。” 并排站在门口的高桥兄弟把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凉介也不多说,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柜台上,一边说着小小心意,一边伸手按着启介的后颈,刷地一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千代上次见识到这么规矩周到还用上最高敬语的道歉还是合作公司搞错了资料让她白忙了三个月的时候,本来也不是这么严重的大事,何况这哥俩仔细算算好像连大学都没毕业呢,自己哪能跟小孩儿计较,连忙站起身也跟人回礼,正想说话,却听见凉介说什么这是启介的问题所以不要因此迁怒桐谷,心说这个大哥未免当得太尽职,感情问题也这么上心,她只看出启介是个兄控,却没想到凉介也是个了不起的弟控。两边你来我往地客套半天,总算是让他们两个相信千代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礼节太多也是麻烦得不行,

“要不要带点豆腐回去?我家都是手作的,特别香哦。”“唔,也好。”原本只想顺手推销一把的千代没想到自己转头就把自己推进了坑里,她看着启介发动车子,倒车往外开的动作就仿佛看到了车后座的豆腐在诡异的颤动,估计回家就能吃到新鲜的豆腐碎了。不过跟她也没什么关系,目送着那车一口气就冲出几十米,然后遇到了路口的红灯,滋儿一声停了下来,车屁股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

“……”

……?启介看着趴在车窗上咣咣敲着玻璃的千代,她大概十分着急,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散乱,十分没有形象地趴在车上,“怎么了?”凉介打开车窗,还以为是掉了什么东西,

“……那个,”但是真正让千代说的时候又很犹豫,自己说这话是不是有点那什么啊,毕竟启介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车手,怎么可能开不稳呢,可又觉得文太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之后就变成那样又觉得很可惜,那个大叔做豆腐真的超好吃的,这可是每天只供饭店一单就能维持基本生活还有车辆养护的文太做的手工豆腐诶,早知道给他们那些不怕颠的老豆腐就好了,也不知道系统帮忙能做到哪个程度,要是照样碎怎么办,那不是丢大人吗?

她这边还在脑内斗争,那边启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眼看着红灯快结束了,启介脚下一动,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冲出去,

“那个,等一下!要,要不,我替你们开车送回去吧。”越说声音越小,后面几个字甚至她自己都听不太清了,

“……你什么意思。”启介脸色一变,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千代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摆手,“没,没什么,是我说了多余的话,抱歉抱歉,请别放在心上。一路顺风。”说着就往回走,

“等等,”一直说话不多的凉介突然叫住千代,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嘴角甚至带了点轻微的笑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拜托了。如果是启介来开车的话,确实有可能会把豆腐摇碎的。”“大哥!”启介双眼圆睁地看着凉介,哪有这么说的啊,是不是亲哥啊!

……我到底吃错什么药了要给自己揽这么个活?自己这种婆婆妈妈思前想后又喜欢后悔的性格可能真的就是干不了大事吧,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千代转回身去锁了门又倒了杯水,放到启介车上,完美错过了高桥兄弟简短又单方面压制的争吵,

“口渴吗?”坐在副驾驶上的启介看着那用了快两个月的陈旧纸杯,皱了皱眉,

“啊,不,不是的。只是这样的话,只要水不洒出来,豆腐就不会碎,是类似标杆的东西。”作为一个标准车盲,千代只能用自己能懂的语言来解释,不过明显不服气的启介在车子发动之后,便渐渐安静下来,看着千代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些微的震惊,坐在后座的凉介的眼里也带着探寻的神色看着千代,

明明是第一次开别人的车,但那水杯里的水跟随车身的移动而旋转激荡,眼看着要漫溢出来,却堪堪在杯沿滑过又落下,重心移动的控制竟然可以达到这么精密的程度吗?一个还没拿到驾照的小女孩能做到如此地步的话,那么启介输给了她的哥哥,这件事就完全不值得吃惊了,不过兄弟两个貌似都忽略了千代额头渐渐湿透的刘海,开车真是个技术活,特别是开别人的车,本以为喊系统帮忙就可以的,没料到由于系统根本没有扫描过这车,所以还是得以她自己的控制为主导。千代内心痛哭流涕,表示再也不敢因为自己带着系统就说这种自以为是的大话了。

车子静悄悄地滑进了桐谷家的院子里,虽然看高桥兄弟两个的气质就知道应该桐谷家里条件也不差,但带这么大的院子的三层独栋,在这个时代应该算很不错的条件吧,啧,好像除了阿树跟自己家,周围全是有钱人啊。

千代在回家的路上还暗自感慨了一番万恶的资本主义,虽然凉介极力要求启介把她送回来,但还是被她拒绝了,总觉得这送来送去车轱辘转的活动如同智障一样,还是坐公交回去吧,正好顺便去买点菜,至于那天吃饭的时候桐谷才知道千代居然在他家院子里站了接近十分钟,可他那时却正捂在被子里生闷气,后悔不迭的桐谷差点又跟嘲笑他的启介打起来,好容易被劝住,但心里还是很气,便把启介那份豆腐挪到自己面前不让启介吃,两个人又是一通大打出手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与往日一样帮着拓海把豆腐卸下车就换到副驾驶坐着的千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调整姿势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回到车上拓海莫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难得听到拓海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想别的事,一般都是直接发动车子冲下山的,

“我不喜欢这种事。”“开车吗?”“嗯。如果不是老爸说什么年纪大了跑山路很危险之类的话,我根本不会学开车的。”“唔,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说啦,等我把下山学会你就可以解放啦。”千代笑眯眯地拍了拍拓海的肩,心里却想的是等我学会你大概就该喜欢开车了,到时候说不定我就不用凌晨起床送豆腐了。

“……”拓海看了看千代,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只是这件事,”“啊?”“白天来加油站的那个家伙,”“唔,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啊,反正你也不是车手。”这事不是白天已经说过了吗,拓海果然还是个少年,虽然别的方面神经粗得让人想哭,千代有点不太耐烦地想着,她已经不是那个年纪的人了,实在是感受不过来小孩子那种纤细的烦恼,

“话虽这么说,可被人追到加油站来下战书,怎么想都觉得很不舒服,”千代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启介其实不是去的加油站而是他们家这件事瞒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很理亏,虽然她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桐谷那个笨蛋。

“嘛,所以认怂就好了,只要不接受挑战,之后就算有人来,吃两三次闭门羹应该就会明白了。”千代知道拓海的性格就是这样的,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是个很好读懂的一根筋,跟那种明明很得意还假装谦虚的家伙完全不一样,所以完全不用揣摩他说话的深意,只要顺着说就行,这个非常好相处的家伙。

但这次拓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时候的千代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揣测什么了,安心似的跟着点点头,转脸就睡了过去。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睡着的两三分钟里,拓海就又超了一辆车,而且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池谷默默地把车停到路边,难以遏制心里的激动,店长说的没错,那个传说是真的,秋名山最快的下坡车,是一辆熊猫色的86,跟他白天在藤原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次的比赛,说不定有得看!他突然对周六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池谷又去了藤原家,文太还以为是久违的客人,难得热情了一下,结果走出来却发现是昨天来拜访过的那个年轻人,

“啊……原来是这样…”听完池谷说完原委,文太想起了早上拓海送货回来之后明显不太对头的表情,以及千代那天问他的事情,“说起来,以前赤城就有不少厉害的车手啊,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啦,不过这种事可不是我这种老头子出面的时候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自己想办法比较好吧。”

“那,那至少,您可以教我攻克秋名山下坡的方法吗?”文太这样委婉的拒绝显然是不能让池谷就这么死心的,

“啊,这个……虽然你难得来(昨天刚来过)一次,但这个我也无能为力啊,开车的技术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如何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车,只有大量的练习跟不断地思考才能做到,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连做梦都在想着如何攻下秋名山呢。如果有了什么想法,就算是半夜,也会立刻掀开被子开着车去山路上试一试,不管听起来多么疯狂又违背常理的想法,都会去尝试,就算十个里面九个都派不上用场,但还是坚持继续去跑,最后可行的那一个就会成为所谓的技术,这并不是靠别人能够教导的东西,而是要靠你自己在实践中创造的。”

文太在墙边上掸了掸烟灰,会跟一个刚见了两次面的年轻人说这么多话,大概自己也年纪大了吧,开始对年轻人絮絮叨叨了,他一时心里感慨良多,但池谷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对着文太略微一躬身,

“藤原先生,我不会放弃的,我还会再来的。”他顿了一顿,“我是在秋名山长大的车手,而红日那帮人显然是在看轻我们秋名山所有的车手,这一点是最让我生气的!”

“我,我只是想让那帮家伙知道,我们秋名山也有十分厉害的车手,而我见过的车里,就只有你跑的最快了,今天早上你还在秋名山跑了一次吧,实在是非常精彩!”啊,文太一时头痛,佑一那家伙难不成是故意误导这小子,让他找上门来的?文太联想了一番,便把事实猜得**不离十,

“其实…”你看到的86不是我开的……

文太想着还是说出真相比较好,然而怕文太继续说出冷血拒绝的话,池谷几乎是逃跑一样的姿态,一边说着下次再来造访一边匆匆离开,

……文太只得心情复杂地目送那辆S13远去。

这种有傲气的年轻人,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啊,总是会让人想起年轻时的伙伴,还有那个时候,不肯认输的自己……

诶,我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感慨,果然是年纪大了吗?要不等那两个小崽子回来问一下到底什么情况,主要指千代,毕竟拓海那小子是个闷葫芦,多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完全没有这种性格完全是遗传自他的自觉,文太捶打着有点酸痛的后腰慢悠悠地进了屋。

而学校里却远远不像文太这边一样安宁祥和,人生第一次告白都还没送出去就已经被人拐弯抹角地拒绝了的桐谷,已经眼神哀怨地看了千代一上午,虽然他尽力不要太过明显,然而显然眼神过于炽热,千代实在是没法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从前还从没遇见过这种事,且不说她一直都是非常平凡的类型,又很钝感,而且就算是在大多数人最为躁动的青春期也是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面对敏感又脆弱的少年,该如何把伤害减到最小,也着实狠狠消耗了一把脑细胞。

拓海那边倒是轻松得多,夏树神秘兮兮地特意避开阿树把他单独叫到天台上,说是有秘密告诉他,害得他紧张了一番,还以为她跟千代背后做了什么事瞒着自己,经历了自杀未遂事件之后他对千代的信任感十分微妙,总觉得她主意很大,生怕她会各种先斩后奏。然而忐忑半天之后,夏树只是想告诉他自己买了新泳衣,想约他周末去海边而已。松了口气的拓海想了想周末正好调休没班,便点头应下了。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大概就是如此,兄妹两个面对的都是感情问题,一个如鱼得水一个却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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