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馆重建工作还在继续,但在絮馆后边的空地上,劳工们建立了简易休息所,其实就是一些大棚。
眼下四月份已经到来,天气暖和,大棚被砖石垫的高高的,以防雨水倒灌。
李龄父亲生辰宴结束,戏班子也被安排在这里暂时休息,谢凝霜刚好要打探一下京城消息,戏班子流动灵活,或许会知晓。
青衣姑娘正在更衣,谢凝霜寻思着司马玿和那簪子一事,便直接掀帘而入,迎面便看到了褪去上半身衣物的她。
目之所及的是白皙细腻的薄背,以及那一处惹眼的红斑。
青衣姑娘听到声响,急忙遮掩大叫,谢凝霜匆匆瞥了一眼,急忙背过身子,连连道歉。
“姑娘,是我。”
青衣姑娘看见是个女娃,这才往后退了退,麻利的换完衣物,轻咳一声,叫住谢凝霜。
“姑娘怎么称呼?我……换完了……”她面色还带着羞恼,低着头望眼欲穿般看向地面的砖石缝隙,似乎想要钻进去不再出来。
谢凝霜微微转身,用帕子掩面表示歉意。
“小女谢凝霜,是葛记室随侍。”
青衣姑娘点点头,微微屈膝回应道:“伶人夕岚,见过谢姑娘。”
夕岚,谢凝霜寻思,这个名字可是少见,似乎是一种很绮丽的复杂颜色的称谓。
她看向夕岚,身段柔美,身材高挑,两眉弯弯,眼下卸去脂粉,面容清丽雅致,倒不像那些漂泊无依的市井戏子。如果出身好一些,夕岚就像个大户人家的姑娘。
谢凝霜走到她面前,“夕岚姑娘,听闻你从京城而来,近期可曾听到什么趣事?”
夕岚抬眸看她,眼波暗含秋水,似在思索,“谢姑娘自幼长在京城,有什么趣事是谢姑娘不知道的?”
谢凝霜无奈一笑,“话虽如此,但如今我离开京城多日,奉长公主之名来此查案,可是依旧关心京城要事。夕岚姑娘若是听到什么风声,尽可告知于我,不必忌讳。”
夕岚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她:“我倒是不知什么京城趣事,可是我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怪事。”
谢凝霜拉着夕岚坐下,二人侃侃而谈。
“在我南下途中,遇到一个女子,她说她要去聆风镇,因为顺路,便与我们同行。日常相处之中,我们彼此闲聊幼时趣事……谢姑娘可能不知,在我的记忆里,我似乎原本住在一处大宅邸,有一个兄长,幼时过得十分开心。只是后来我被人拐走,逃出去后无处可去,便入了戏班。”
“幸运的是,班主没有苛责我,反而对我很好,前些日子参演李大人父亲的生辰宴,听闻李大人寻得失散的胞妹,真心替他开心。也不知我的兄长现今何处,过得好不好……”
“还有那个与我同行的夫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上……”
谢凝霜询问道:“那与你同行的夫人样貌如何,名姓如何?”
“她说她叫绘娘,样貌有些普通,不太招眼……”
谢凝霜心下擂鼓,但是眼下不可打草惊蛇。她与夕岚客套一番后,便回到了宏福客栈。
客房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白渺向她汇报进程。
沈寒去了水衡天下找水女问话,还没有回来;葛记室前去渡口,继续搜查烽火营;兰兄已经就位,就待她行动了。
谢凝霜了然:“事态逐渐清晰起来,案子就快要结束了。”
白渺愁眉苦脸地应着:“是啊,聆风镇的事是解决了,可是师傅们的案子……头疼啊!没有丝毫线索!”
谢凝霜沉着冷静,坐在白渺对面,紧紧握住她因心绪不宁而冰凉的手:“我们一定会帮他们平冤的,不要着急。”
正在这档口,沈寒急匆匆推门而入,神色慌张道:“不好了,水女不见了!”
谢凝霜淡然点头:“知道了,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渺有些好奇,她这位青梅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水女又会去哪。
她看向谢凝霜,而谢凝霜只是露出坚定的微笑,告诉他们:“此举虽然凶险万分,但是案子的转折要来了。”
·
李府,李龄与李焱对坐而谈。
李龄瞧着她的脸色,试问:“焱儿可是身子不舒服?近日鲜少见你出门。”
李焱沉着脸,似乎在强压火气:“身子疲乏,不想出门。”
李龄耐着性子劝她:“妹妹也该出去走走,不然憋在屋里,怪难受的。”
李焱似乎听了进去,便点头,之前阴霾一扫而光:“那我去找个朋友吧,是她带我回来聆风镇的。”
李龄听到这眼睛亮了,“可用兄长备些薄礼送去?”
李焱摇头笑着:“不用啊,我跟她关系很好,用不着如此费礼。”
李龄见李焱出门,心里有些放松。
他真心希望妹妹好好的,也希望自己好好的。之前那戏班子中的青衣夕岚姑娘,他觉得不错,是个可以打点家务的好女人。而那夕岚似乎也对他有意。
那场生辰宴过后,二人详谈,李龄觉得这夕岚姑娘并不讨厌他。二人相仿的家事,再加上李家偌大家底,娶个续弦,应该不成问题吧?只是……
此事还要与父亲商议。
李龄思及此处,唇角上扬又下沉,他徘徊片刻,往李老爷的房间走去。
·
葛薇跟司马刹一同守在渡口,经文件管理人员的调研,水女今早已经坐船离开渡口前往烬楠边境。
而司马刹借故修船查船的名头,打算在边境拦下她。
这是葛记室的意思。
司马刹心底觉得,是葛记室怀疑水女杀了人潜逃,便也没有多加盘问。
把命令吩咐下去,便跟着葛薇一起等候消息。
二人望着水面波涛,现在正是退潮期,船只在边境可能会搁浅。
葛薇嘴角微扬,眼角看向司马刹。
“二殿下,如果你五弟不守规矩,你该如何?”
“葛记室是指他私自滥用烽火营职权一事?”司马刹叹息道:“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烽火营严惩不贷。”
葛薇默然,司马刹补充道:“谁让烽火营是我的职权,他只是个副职呢。”
葛薇点头:“希望二殿下说到做到。”
司马刹拍着胸脯,十分肯定道:“行军者最忌讳不守信用,放心吧!”
·
入夜,平静无波。
白渺睡在小塌上,打着鼾声。沈寒捧着书卷坐在小几后,借着油灯看书。谢凝霜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窗外是正在重建的絮馆,以及后面的临时居住大棚。
水滴漏一滴一滴往下流逝,时间在紧赶慢赶的往前推进。谢凝霜约莫着时间,应该就是今晚。
葛记室给的絮馆布局图就被谢凝霜放在床上,眼下的絮馆临时居住大棚的布局,跟之前絮馆的布局大同小异。
只不过是把高楼推倒,变成了平面图而已。
如若猜的不错,那么现在……
“轰——”
简易大棚的其中一间不出所料的燃起了熊熊烈火,紧接着便蔓延上其他大棚。因着大棚上盖着棉被,火势迅猛,转瞬遍及整个区域。
惨叫声,哀号声,一时传遍了这里。
沈寒一下子跳起来,他顾不上礼节,直接踏上床铺,趴在窗前观看大火。
“真的烧起来了……”他喃喃自语道。紧接着又赶紧往门外奔去。
“你去哪啊?沈学士?”谢凝霜慢条斯理走到白渺塌前,看向沈寒。
“谢老板,救人要紧。”沈寒面露怀疑与疑惑。白渺睁开眼,吧唧吧唧嘴,似乎做了个美梦。
谢凝霜摇摇头:“有人已经去了,不需要我们出面,以免打草惊蛇。”
“谁?”沈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凝霜微微笑着,让沈寒遍体生寒。
“她啊。”
·
第二天,谢凝霜跟白渺睡了个好觉,当兰厉走进来的时候,率先看到的不是她俩,而是被五花大绑又被堵着嘴的沈寒。
结实的粗麻绳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身上,勒进肉里,看起来像是二人对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兰厉走过去一把把沈寒嘴里的白手帕拽出来,沈寒喘着粗气,看向窗外。
眼下,简易大棚已经被烧了个透心凉,全部坍塌成黑灰。
沈寒哆嗦哆嗦嘴唇,面色如纸,双眼死死看向兰厉。
“……有人死了吗?”
兰厉点头:“夕岚死了,其他人无事。”
沈寒一口气差点撅过去,兰厉赶紧掐他的人中,他半天才缓过劲来。
“谢老板,”沈寒喘着气,眼眶红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可是人命大于天,你罔顾人命,只为了你的真相,这真的好吗?”
谢凝霜没有说话,沈寒看向白渺。
“渺儿,你怎么看?”
白渺有些心虚,她看向沈寒,又看向谢凝霜。
“霜儿不会害死无辜之人,我猜她是有目的的,不会白白害死人。”
沈寒:……
兰厉走到谢凝霜身边,沉声道:“人我看见了。”
谢凝霜点头,沈寒愤怒到了极点,他朝兰厉吼道:“兰兄,到底是什么人,需要用人命来交换才能看到?”
兰厉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一个本来应该死掉的人。”
沈寒:……
兰厉帮沈寒解开绳索,沈寒踉踉跄跄往外奔去,“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沈寒摔上了门,白渺跟谢凝霜对视,无奈摊了摊手:“没想到他生气了,我们还是应该告诉他的吧?”
兰厉抱臂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回答:“白录事这下看到沈学士的另一面,感觉如何?”
白渺学着他的样子抱臂站在,回答:“为了民生而奋斗的沈百里,帅炸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