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把她送到家,确定她情绪已经缓解好了,才安心地离开。
他没有问怎么周日突然休息了,也没有去问怎么突然感冒了,又为什么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灌醉了。
追问不会出结果,反倒会让人感到厌烦,只有当对方想说时,你才能有机会了解。
到那时,或许也是你走进对方心里的讯号。
陈迟深知这点,所以他不愿意问。
陈迟将时嘉穗安全送回家,又从时嘉穗家中折回学校,连轴折腾的他没有丝毫脾气。
一回到宿舍,另外还在床上躺着的三人,听见开门声齐唰唰伸出了头,好奇地盯着进门的陈迟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陈迟看了他们,又眼时间,六点十九分,宿舍应该正处于熟睡当中。
但,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八点都要匆匆忙忙的几人,此刻正一脸八卦疯魔地盯着他,眼睛发绿的跟能萃出火来似的。
张大旺趴在杠上,挤眉弄眼地说:“一个电话,说走就走,澡没洗,研究图也没能完,谁啊?这么大魅力。”
“我们昨晚还在堵,你今早肯定回不来,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李扬不嫌事大地说:“来来,那俩,把钱结一下。”
“滚滚滚。”
吴朗掀了李扬一眼:“你给我滚犊子。”
“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你那倒霉的爹又找你了?”吴朗趴在铁杠上,半个身子探出来了。
陈迟把手里拎着的棒球服往椅背上一挂,身上似乎还牵着顾淡淡的面包奶香,轻描淡写地回了声没有。
只身走到阳台,取了衣裤,又拿着毛巾,折回衣服把皮带一送,鲜明的八块水稻田,精致结实又硬挺。
他走到卫生间前,单手捻着衣摆上扬,T恤利索地走顶上下了身,露出黄金比例的宽肩窄腰,两侧肌肉线条清晰又紧实,好似倒立而贴的金三角。
衣服丢进了桶中,男人宽大的身形一拐,进了淋浴室。
“我赌,是······”吴朗眼神又望卫生间方向瞥了一眼,确定门已经关上,才压着声说:“绝对是找姐姐去了。”
李扬不太信:“真的假的?”
张大旺凑着脑袋,也是小声地说,“我觉得也是。”
肯定是去找时嘉穗的,这么几年相处下来,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随叫随到。
“肯定是。”吴朗笑得狡黠。
几人生怕让陈迟听见了,时嘉穗的名字在陈迟那晚的话后,几乎没有谁当着陈迟的面再提起。
十分钟后,陈迟出了淋浴室,盯着一脑门水,走到阳台又取了张毛巾,随意地擦着头走进宿舍。
陈迟看了眼精神奕奕的几人,举着毛巾走到桌前坐下,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打开了电脑。
“上次跟你们说的芯片,有想法吗?”陈迟半转过身,黑色背心露着两条夯实流利的臂膀,胳膊闲散地架在椅横。
“没有,我要回去继承家产。”张大旺说。
“我妈让我毕业回去看店。”李扬挠了挠脑袋,不太好意思地说。
陈迟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要折回身子时,听见吴朗追着问说:“嘿,我还没说呢。”
“嗯,你说。”陈迟动作一停,重新看向他。
“我倒是没问题,”吴朗说完,停顿了两秒,又接着问,“你要是不介意,要不,我再问问我女朋友?”
“······”
陈迟听完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说:“随你。”
“对了,阿迟。”吴朗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陈迟看着他时,吴朗挑了下眉,紧接着问了句:“你找隔壁管理学院的学姐一起吗?”
创业的苦太难吃,刚开始的磨合期,中间各持意见的分歧期,都太难熬。
“不来。”陈迟想也没想直接回绝,“她有工作。”
宿舍几个精神头上来,这会儿正在商量着以后,陈迟也没再关灯,就着他们的聊天当背景音弄完电脑上的东西。
七点不到,陈迟重新换了双鞋,带好护腕准备出门。
“迟总,又要去跑步?”
陈迟嗯了一声,关上了宿舍门。
大学三年,陈迟早起后,每天雷打不动要去操场跑半小时,除了下雨天,几乎是做到了从不缺勤,身体素质好到人神共愤。
陈迟沿廊道走了几步,迟疑片秒拐步到楼梯口,在推开门跨步下去的同时,往外拨出了一通电话。
流言的传播速度能有多快呢?
休假一天再回来,连着其他几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在看见时嘉穗时,目光中夹杂着无法形容的鄙夷与嗤笑。
时嘉穗心情并没有因为休假一天而有所好转,相反,早上巡视碰面的异样,中午食堂用餐时的耳语与目光,还有小手势无一不是指向她。
偏偏,她想要假装岁月静好的样子,装作自己很不在意的样子。
可从大家的种种行为看来,无事发生的自我欺骗却令她更是如坐针毡。
“就是她啊,看不出小小年纪心机这么深。”旁桌小声的言论,一字不差地砸向时嘉穗笔挺地脊背上。
有人嗤笑出声,不屑地说:“要没点心机,他们部门老大能几次提让她转正的事。说不定啊,两人早搞一起去了。”
“不是吧,就刘总那样的,她也看得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刘本地人,又在新悦干了这么多年,兜里几百万还是有的。”
“也是哈,毕竟是小女生有本钱,趁着年轻,能捞一笔是一笔。”
······
时嘉穗扒了下米饭,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员工食堂里的杂陈言论自她进来开始,大声小声源源不断。
此时,已然是没胃口了。
“这儿有人吗?”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
时嘉穗抬头看了眼,似乎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还有人主动往风口浪尖上窜。
在看清来人后,时嘉穗摇了下头,又底下了脑袋。
五楼营运主管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嗯。”时嘉穗闷声应了下。
“云茜请假了?”五楼营运主管接着问,没话找话似的。
时嘉穗点了下头:“嗯。”
“你······”时嘉穗停顿了下,再抬头发现四周目光几乎集聚过来了,她说:“你换个地方坐吧。”
五楼营运主管没发话,只是抬头在食堂内大致范围地扫了一圈,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完全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的样子。
他拿起筷子吃了口饭,没有依照时嘉穗的话离开。时嘉穗眉头轻拧有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两人交集并不深,不止是不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毫无交集,毕竟对方一直表现的并不是很看得上营运部门的同事。
“你很在意这些?”五楼营运主管看着她。
时嘉穗跟他不熟,自然是说不上什么掏心窝子的交心话,佯装淡定地说:“还好。”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郑宇,是陈迟的朋友,也是一块儿长大的邻居。”郑宇放下筷子,伸手向前。
朋友?
邻居?
“你好。”时嘉穗迟钝了下,一脸茫然地和他握了下手。
礼貌一握,郑宇收了手,平静地说:“上次他在地铁口说等人,是等你吧?”
时嘉穗闻言,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只是弱弱地“啊”了声。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郑宇又捡起了筷子,给自己舀了口饭。
时嘉穗:“······”
一般有这种开头的,必定是要说的,哪怕假装推迟一番过后,还会再找其他机会说出。
时嘉穗清楚也了解这番潜台词,自然是没有推诿,心里猜测估计是跟陈迟有关。
毕竟,她和郑宇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都没有过任何交集。
时嘉穗镇定地道:“没关系,你说吧。”
“今天早上陈迟给我打了个电话,”郑宇说着这话的同时还不忘关注时嘉穗的神情,她神色清淡的好似无事人,郑宇停顿了下又接着说:“让我转交个东西给你,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突然打电话又显得太突兀了点。”
时嘉穗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平静地问:“是······什么东西?”
“一截音频。”郑宇耸了下肩:“我想,你应该很需要它。”
时嘉穗眉头轻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疑惑:“音频?什么音频?”
郑宇搭在桌上的左手放下,往口袋里一摸,再张开手摊开在时嘉穗跟前时,掌心里躺着一条银色USB。
USB里面装着的,只有一条音频内容,看样子是剪辑过后的,长短不过两分钟。
时嘉穗坐在办公室里,犹豫着要不要点开,再三思考过后,到底是没再办公室点开,而是选择了把音频拷贝发送到微信,在巡场的短时间内听完其中内容。
简短的音频内容,是整个办公室统一统一口径的证据。
周五当天,在时嘉穗第一时间离开办公室后,大家在告书上填写了名字,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办公室人员,确定只有时嘉穗和云茜两人没有参与。
几人在三番两语间,权衡完利弊,倒是三两下踢云茜出了句,此举来自其中一语“云茜家庭条件不错,我看她又是凯迪拉克又是迈巴赫的,家里肯定不差钱”,外加几人附和,理所应当的去除了云茜的名字。
如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告书成功让奖金下来,反正实习生也分不到钱,大不了下次公司团建让她多吃点。
但是,这锅出事了总要有人背。
于是乎,时嘉穗当仁不让的成为了首选人,无权无势的大学生,脾气温和好说话,又是实习生,还不是本地人,完全是大家心里说一不二的背锅好苗子。
最好的打算,最坏的打算,所有人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奈何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办公室从客服部门转岗过来的五楼营运主管,有个自我防御的**,万事会录音备份,避免伤及自身或成为背锅侠。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位郑主管和陈迟之间会存在着潜层联系。
时嘉穗握紧手机,止步于场内中央,中间两侧来来回回有人行走不断,她停在原地好似被所有人排斥出局,眼前走动的行人已然成了道道虚影。
茫然无措,拘谨窘迫,失望难过。
从周六在经理办公室的对话,直到今天音频中的对话,时嘉穗感到一阵空前的疲倦,一道道熟悉的声在耳边回荡,亲密寒暄转变冷言恶语,不过一刹那。
时嘉穗用力闭了闭眼,倚靠在中庭扶栏,点亮屏幕进入微信,拇指在“已有女友,禁止联系”驻足片刻,轻轻慢慢敲击出一句“谢谢”。
指尖在发送键悬停半晌,脑中回想起郑宇的话——
“他不想让你知道他知道你的事,你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音频······是你当天清理录音,不小心点录的。”郑宇把筷子一放,端着盘子正要离开。
时嘉穗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会有录音?”
听了她的话,郑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辨别她话语中天真无知的真假。
郑宇轻嗤一声,不咸不淡地说:“职场即战场。”
凡是想要置身之外,首先要保证自己有不会死于同室操戈之中的能耐,还要有能保证在事件发酵上面问罪后全身而退的本事。
职场即战场,无人能护你周全。
既然不想入场参与斗争,那么,只能进行极端的自我防御。
时嘉穗甩了甩脑子,还是将输入框的字删除。既然陈迟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依旧是笑脸盈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叫嚣的最狠的那个,此刻笑得最是温和漂亮。
“小时,我们要点奶茶,你要一起吗?”
时嘉穗艰难地挤了个笑脸,没有隔阂似的:“不用了,我减肥。”
“没关系呀,喝无糖的,我请你。”斜对面工位上的女生笑得很漂亮,俏皮地说:“敲我竹杠很难得哦,你确定不喝吗?”
“不用啦,谢谢你。”时嘉穗配合着发笑。
“算了算了,我们自己喝。”男子看了眼时嘉穗,深感扫兴地撇嘴,像是在怪罪她的不懂事。
时嘉穗笑了下,视线转移到了屏幕上,嘴角攀上的弧度略显讥嘲。
没有再犹豫,时嘉穗果断的将音频发送给了伍潮生,在伍潮生和营运部经理之间,几乎不用思考。
至于,结果会是如何,她不在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生活平静且安稳,只是那些异样的目光依旧存在。
直到周五,一则关于整个运营部门集体调岗的通告公布,这则前所未有的通告,瞬间让商场内部炸开了锅。
同时间,新的营运主管交接完工作,直接上岗。
不知道伍潮生用了什么手段,公司传到飞起的各种谣言,竟在在通告之后,悉数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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