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金鸢尾街1号的围墙外，墙上攀爬的蔷薇花藤在风中簌簌摇曳，浅淡幽香浮动在夏夜的空气里。
薇薇安给车夫塞了一点钱，让他把尚在昏迷中的戴纳带回去。车夫很识时务地答应下来，也没多过问戴纳是怎么晕倒的。
寂静的街巷里便只剩下薇薇安和卡修斯两个人。
“后门上锁了，走吧，我们翻墙回去。”薇薇安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骑士。
她转身的动作轻盈，雪白的长发在水波般的月色下近乎透明，繁复的黑色裙摆在半空中微微鼓起，宛如一只振翅的蝴蝶，划出优美的圆弧。
“没想到您回自己家还需要翻墙。”卡修斯微垂着眼眸，月光落进他的眼底，像静谧幽蓝的湖面。在望着她时，他眸中泛起的笑意像微风中的细碎涟漪。
“……这不是怕把父亲吵醒么。他如果知道我大晚上的把你这个浑身是血的‘野男人’带回家，指不定会怎么训斥我。”薇薇安盯着卡修斯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但她的嗓音清甜，倒又像是在撒娇。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麻烦你的管家为我治疗了吧？”卡修斯提议，“免得消息泄露。”
“可是你的伤……”薇薇安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毕竟只会黑暗魔法，只会打架，光明属性的治愈术那是一窍不通。”
“你之前说要帮我包扎，不是吗？”卡修斯嗓音低缓，“大小姐，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怎么也跟着叫我大小姐了……”薇薇安小声嘟囔。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主人？”卡修斯的唇角勾勒着清浅的笑影。
薇薇安：“……”
“倒也没有不喜欢啦。”她无奈地轻叹一声，“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好了，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卡修斯注视着她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好了，你会翻墙吗？”薇薇安忽然想到自己穿着裙子，好像……不太方便翻墙。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金发骑士半跪下来，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仰头看着她，月影下的眉眼深邃迷人，微微上挑的双眼一半隐在暗中，一半流转着冰蓝的微光，高挺的鼻梁投下阴影，冷白英俊的脸颊恍若古典主义的雕塑，脸上的血污也并未减损他的美貌，反而更有种动人心魄的瑰丽。
“请上来吧。”他沉声道。
薇薇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卡修斯是想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
她伸出手，用柔软的指尖轻戳了一下他冷硬的肩甲。
“你不是受伤了么，还抱得动我吗？”
卡修斯低笑出声：“或许可以试试看？”
薇薇安依言坐了上去，二人之间有着不小的身高差，卡修斯单手抱着她，非常轻松地站了起来。
陡然升高让薇薇安心下一颤，想要寻找凭依，便下意识抱住骑士的脖颈。片刻之后才发觉不妥，想要收回手，却听到卡修斯的声音。
“你最好抱紧一点。”
而他的手托着她的腿根，手臂很稳，仅凭臂力便支撑起她整个人的重量。
薇薇安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骑士手甲的内侧是鞣制的皮革，隔着裙子的布料，触感并不像她想象得那般冰凉，却依旧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身体紧绷起来，心脏也跳动得比平时更快。
一种微妙的感觉攫住了薇薇安的大脑，她不想只有自己紧张失态，也想捉弄一下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骑士。
“我准备好了。”她故意凑近他，将身躯贴上他的盔甲，双手紧抱住骑士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卡修斯的耳畔，让他的耳尖微微发痒。他的脑海里仿佛有一簇惊雷划破黑暗夜空的积雨云，闪电滋长宛若枝杈丛生，自大脑皮层沉坠，沿脊椎蔓延至胸腔，在心脏深处悄然生根发芽。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比起欲.望，更像是灵魂被温柔抚摸的颤.栗。
她身上的气息恍如月光、蔷薇和风，又带着一丝甜腻，像草莓可丽饼或是樱桃蛋糕的味道……卡修斯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忽然感觉嘴唇干涩得要命，像沙漠上被烈日灼烧的旅人。
他垂下浅金色的长睫，移开视线，尽量忽略她纤柔优雅的脖颈和胸口大片的雪白肌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卡修斯瞥了一眼围墙，决定实施翻墙行动。
只是抱着一位体重偏轻的少女翻墙，这还难不倒一位训练有素的骑士。
薇薇安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已经被卡修斯抱着翻过了围墙，稳稳落在公爵府的院内。
才刚站稳他便把她放下了。
双脚踏在地上，熟悉的安全感又回来了，薇薇安仰起头看着身形高大的骑士：“我说，卡修斯。”
“……大小姐？”骤然被叫到名字，卡修斯的声音略带疑惑，尾音微微挑起，不知为何还带着一丝勾人的沙哑。
“你真厉害，”薇薇安踮起脚，拍了拍卡修斯的肩膀，以示鼓励，“嗯，评选你为翻墙高手！”
卡修斯：“……”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蔚蓝眼底冰雪消融，垂眼望着面前的银发少女，眸中竟有一丝宠溺的意味。
见卡修斯不说话，薇薇安撅起嘴唇，“我可是在夸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卡修斯的视线在她的唇瓣上停留片刻，又望向不远处的蔷薇花藤，他抿紧唇线，过了一会儿才道：“说出来有自夸的嫌疑，但我……不仅仅只是会翻墙。大小姐，你买下我并没有吃亏。”
“哦？”薇薇安轻轻歪了下头，“举个例子来说呢？”
她歪头的动作有些可爱，头顶还有一根雪白的呆毛随风微微晃动，卡修斯勾了勾唇角：
“我可以替你杀人，不论是位高权重的贵族，还是强大的魔法师，我都有信心对付。另外，我对魔物的习性很了解，可以帮你猎杀魔物，用它们身上的材料换钱。我还可以充当护卫的角色，以我的生命和剑起誓，只要我还能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对了，我还会做一点简易的食物，虽然比不上你家里的厨师，但在外出冒险时，可以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薇薇安越听越满意，她柔声道：“把你的剑给我。”
她决定授予卡修斯骑士的身份。
按理说来，像卡修斯这样奴隶出身的人，无法被敕封为骑士。薇薇安尚未继承梅尔维诺公爵的领主身份，也无权为骑士授勋。但这是一个具有超自然力量的西幻世界，魔法师总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帝国的法典里便规定过，一位魔法师可以招募至多两名骑士为自己效力，他们也将获得被法典认可的的骑士身份。
薇薇安接过卡修斯递过来的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跪下。”
静谧的花园里洒满皎洁月光，面容冷淡昳丽的银发少女抬起手中的剑，用剑尖轻点骑士一侧的肩头。
雪亮的剑刃倒映着寒光，几乎抵在卡修斯的脖颈旁。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这很危险，他脖颈处的肌肉紧绷，喉结的线条明显，冷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凸起的静脉轮廓。但将生命与忠诚完全交付于她，又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她娇艳而危险，犹如荆棘、玫瑰、人鱼的眼泪，或是一切诡丽而令人目眩神迷的事物。
“你现在是属于我的骑士了。”薇薇安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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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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