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喻棣陪谢栩安去到常州,在庆安当铺中找到当掉白玉簪之人的信息,又找当地府衙拿来常州人名谱,翻阅之后,才知当掉白玉簪的竟然是一个流浪儿-阿孤,捕头便带秦喻棣等人往阿孤常住的破庙而去。
破庙靠近城郊,因今晨下过雨,地上土壤有些松软,捕头在前头小心探路,生怕贵人一个不甚,一身脏污,边给他们细说这破庙:“这庙本供奉月老,几十年前一场山石滚落,整个庙都被毁坏,又怕天灾横生,是以这庙早几十年便已荒废,本地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便以破庙为居所,这阿孤自小父母双亡,如今也是一群娃娃头的大哥,照顾着其他无家可归的孤儿,人善良,只是怎得来的白玉簪?”捕头发出一句疑问。
到了破庙,很是破败的大门紧闭,捕头一把推开大门,请各位贵人入内,入目可见的废墟,只余中间的建筑被山石压垮了顶端,还算比较完整,自窗口有一人掷一块石头而出,落在他们前面的地上,扬起一些尘土,稚嫩的嗓音大喊“你们是谁?”
“小兔崽子,府衙的人来了,快出来,别让我一个一个逮?”捕头叉腰,厉声大喊。
房门被打开,有五六个年纪不大、衣裳破旧的孩童,趴在门槛上,好奇又拘谨的盯着秦喻棣一群人看,捕头见阿孤不在,便问“阿孤呢?哪去了?”
“阿孤哥哥,带阿远去医馆看病了。”有个女童怯生生回答,满脸的脏污,但那双眼睛确是那般明亮,倒令谢栩安想到妹妹,“为何府衙不为这些孩子安排去处?”
“贵人不知,时下百姓能维持自家安稳就很不错了,谁愿意花钱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有些心善的百姓倒是会时不时给予他们吃食。“捕头瞅着这位气度不凡的贵人脸色不是很好,忙说。
秦喻棣忙给身旁的人说:“去安排一座院子,然后带这些孩子买些衣裳。”
“带我们去医馆。”秦喻棣朝那有些出神的捕头说,方才捕头是没想到这些贵人心是真善,回神带着他们往城里走。
人声鼎沸的街道,捕头指着前头‘杜氏医馆’的铺子说“杜大夫是我们常州有名的大夫,医术高明,你们瞧,后边好多百姓排队看病。”
见捕头来了,百姓们都给他们让路,好奇的看着这群穿着不菲的人,“杜大夫,阿孤可在这?”一踏进医馆,捕头朗声问。
却猝然被人一把推开,那人快速往人群里跑,捕头大怒,厉声喊“阿孤,你跑什么跑?”然后一把追过去,秦喻棣一听是要找的阿孤,纵身跃起,抓住屋檐上的柱子,眼睛搜索着人群中那一身破旧衣裳的瘦弱身影,随后一个跃起,双脚落在屋顶,脚尖快速轻点瓦片,一个纵跃,一把将那人按在地上。
捕头追上来,看着不断挣扎的阿孤,再见一下子就到他眼前的贵人,满眼敬佩,朝趴地上的阿孤,厉声骂“小兔崽子,你跑什么跑,贵人找你问话。”
然后钳着阿孤往医馆而去,阿孤年纪不大,瞧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脏脸却满是戾气,被捕头敲了几下头,恨恨的看着捕头,谢栩安早已坐在医馆里等着,捕头一把推着阿孤进去,旁边传出很是虚弱的童声“不要抓阿孤哥哥。”
秦喻棣看着那躺床上很是虚弱的孩子,看着七八岁模样,满脸的哀求,方才那群孩子说阿孤带阿远来医馆了,看来这孩子就是阿远,看着病的很重。
“大夫,不知这孩子患了什么病症?”秦喻棣问。
杜大夫叹了口气“麻风病,这孩子四肢皮肤斑块,麻木,要是再晚点治,医术再高也无济于事了,只是所用药材昂贵,这阿孤前段时间也不知从哪筹够了钱,才让这孩子如今好了一半。”
“那些钱是在当铺里当了这只簪子来的吧。”谢栩安拿出白玉簪,看向默默无语的阿孤,笃定的说,“方才见着我们就跑,这只簪子是从何得来,莫不是从何处偷的?”
阿孤脸有些红,但犟着不肯说,秦喻棣瞧他应是为着那孩子的病,不得已为之,安抚着说“我们只想知道这支簪子你从何处得来,念你有苦衷,不会把你抓去府衙。”
“真的吗?”阿孤终于开口,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说,“我不能去府衙,我得照顾弟弟妹妹们。”
“自然是真的。”这孩子命苦,可是难得有至善之心,明明年纪也不大,但是却照顾着那几个孩子,秦喻棣自然不可能捉他进府衙。
“我遇见阿远的那天,阿远就奄奄一息了,我把他从城外捡了回来,杜大夫说阿远得了麻风病,不治就会死,可是要治的话,药材昂贵,没个百两银子是治不好的,我看着阿远痛苦的样子,他还那么小,还没好好看这个世界,我们这些孤儿生来注定命运凄惨,没父没母,自己养活自己,死了都没人在意。可是我若不在意阿远,就没人在意阿远了,我去街上乞讨,去贵人府前跪着,可是没人愿意给阿远治病,他们都觉得没必要为一个重病的孤儿花钱。我无奈只能去偷,害怕在常州偷被发现,我就跑去安州。看中一家府邸富贵无比,想着半夜潜进去偷的,谁想半夜有人从那府邸中爬墙出来,带着一包袱的首饰,那姐姐很是慌乱,跟我说,如果我不出声,便给我一支簪子作为答谢。我答应了,于是和那姐姐走了好长一段路,那姐姐就把这支海棠簪给了我,还让我跑得远远的,不要被那家人抓住,我想那姐姐应该也是贼,就赶紧回常州来了。”阿孤将前后事情缓缓说来,“方才是害怕你们是那家人,来抓我进府衙的,所以才想跑的。“
“那家府邸是哪家?”谢栩安语气有些急。
阿孤仔细想了想,“那家是安州首富白家,很好认的,府邸是安州最富贵的,围墙上可嵌着琉璃呢。”
琉璃由于制造工艺复杂,所以是稀罕物,一些富裕之家才会用,能用琉璃嵌在围墙上,可见这于家的富贵程度,令人咂嘴。
“阿孤,人生在世,虽如浮萍,但吾见你本性纯善、心性坚定,往后必有一番作为,你要记住,一时的困窘,非是一生命运,往后莫再误入歧途,人生路一旦踏错,便再无回头之路。府衙会给你们个居所,也会资助你们入学堂,学识是你们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万望你们珍惜。”方才阿孤的一番话有些触动秦喻棣,他身为西楚太子,远离百姓,此番方知世道艰难,如若不给这些孩子一些帮助,他们未来如何不得而知。
阿孤朝着秦喻棣跪下磕头,因着激动,眼眶有些微红,满是感激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阿孤定不负贵人一番心意,往后定回报贵人之恩。”
秦喻棣抚起阿孤,右手拍了拍阿孤瘦弱的肩膀,“如有入仕可能,吾盼你能替万民发声,居庙堂之高者不知民之艰辛,为民者方能体民之苦,造福万民。”
阿孤能感觉到眼前气宇轩昂的贵人语气里的郑重期许,极为用力的点了点头,多年后当年轻的西楚解元在朝谕大殿上第一次见着已至中年的帝王时,方恍然,改变他人生的恩人便是往后他要为其排忧解难的帝王,此后一生,他始终践行着年少时贵人的那句‘替万民发声’,成为人人爱戴的好官。当然这已经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在光明的未来来临前,阿孤还需要历经很多磨难,方能抵达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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