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从生来就欠了云翊的救命之恩,内心狂喜,这妥妥的画本子、戏台子上常见的天定姻缘啊!非我错觉,云翊对我是不一般的。
我内心忍不住念起台词:啊,公子,救命之恩大如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盼公子莫要嫌弃,允奴家以身相许……
想来内心小剧场演得有点生动,脸上的表情也控制不住,引来玉瑶侧目,我赶紧收了收心神,继续偷听大业。
朝风道:“她还练了修罗业火,应该是妖王与神女凌波的血脉啊。真如你所说,那女婴不过是凡界孩子啊。”
云翊道:“这也是我想不通之处。据说凌波仙子当日为妖王青冥抵下乾坤经天阵千钧一击,当场身死,腹中胎儿想来断无生还可能。”
朝风道:“当日你不是在场吗?”
云翊道:“凌波身死,青冥发狂召出修罗业火后,仙君才派人去请师父。待我与师父赶过去,只看到钟灵毓秀的风山堪比无间地狱。师父消了此大劫后,携妖王离去,之后……身归混沌。据说是司法天神虞文神君奉命葬了凌波封了风山。找机会还得问问他。”
我忆及此前云翊和玄同激烈争吵之时,曾满含伤痛地说“不希望师父那样的事再发生”,不禁更加疑惑了。如果尧虚上神乃是云翊方才讲的那般拯救苍生应劫而去,为何玄同却说尧虚上神是“咎由自取”?而方才云翊说到尧虚归处之时,语气中似乎又是压抑不住的伤痛,以及……愧疚。
朝风却不知我在洞中听到的这些争论,恍然大悟般说道:“说起来,去年初次遇见碧落这丫头的时候,我也觉得她与凌波仙子有几分神似,现在瞧来倒是越来越像了。虞文那个老东西也在场,瞧他那神色是不太对劲。莫不是凌波腹中胎儿未死,被他藏了起来?”
这话倒是跟乌蒙说得一致。又想起幽冥界那本簿册。我究竟是谁?
玉瑶神情却很不屑,她一根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你就是小殿下。”
我瞧她明眸中的笃信之色,勉强扯出一丝笑。
朝风问道:“梅园那夜,你就知道了是吗?”
云翊叹道:“那晚她机缘巧合出现在云居,我的确是感觉到了生灵石的气息。她体内生灵石本被禁锢,想来是因为修炼修罗经,体内有了灵力波动,对禁制有所冲击,导致生灵石之力散发出来。”
朝风道:“她毕竟仍是肉身之躯,若生灵石禁锢全解……。”
云翊道:“我几次帮她疗伤,发现她体内除了修罗经、生灵石之力,隐隐还有一道正宗玄功灵力。修罗业火与那道玄功灵力争雄,导致生灵石禁制松动。生灵石之力解禁越多,修罗业火境界也随之提升,最后必然无法承受而经脉错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我恍然大悟,难怪修罗经初次冲破四重天之时,我会难以自抑狂性大发,差点杀了胖冬矮虎。后来聚魂鼎内与鼎外那股力量相抗,以及不久前竹林内与玄同假扮的石潭搏命之时,也是因为这生灵石之力捣乱,才会令我气血翻涌、周身剧痛,几欲晕去。
朝风道:“你又帮她加固了生灵石禁制?”
云翊道:“如今,生灵石之力如洪水倾泻,我加固禁制也有些困难,只能勉力一试……不过那修罗业火与生灵石乃是一脉,生灵石助力修罗业火修炼,修罗业火对控制生灵石之力有益。待将那玄功之力完全压住,可能也会转危为安。”
朝风道:“那传碧落玄功之人,又是安的什么心?只是如此这般,这块生灵石倒是又需徐徐图之了?我们找寻这么多年,难道就此功亏一篑?我倒是好说,大不了再回极地之地缓一缓,你这边可还等得?”
我和玉瑶均听得云里雾里。蓦地想起玄同与云翊的激烈争吵……玄同当时担忧大于愤怒的语气,宁可犯上也要做事的决心,是对云翊的耿耿忠心。
莫非,云翊的“天光云影”反噬已危及性命?
云翊默了一瞬,淡淡道:“生死有命,我想你也做不出这等害人性命之事。”
朝风恼道:“别说的很了解我的样子。”
云翊笑道:“当年异族侵略之时,生灵涂炭,仙界妖族死伤惨重被重重围困,最后不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朝风也笑了:“对对,那还不是多亏了你的救世主师父,还有你这把救世神剑。你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接着又说道:“总之也是无可奈何。话说回来,这世上除你之外,为何还会有第二人会‘天光云影’?尧虚上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徒儿?我记得王兄求了上神好几回,上神都以他不适合修习这门功法为由拒绝了。难道,上神他老人家并没有仙去?”
云翊道:“你想多了。那个人,你就当他是师父的弟子吧。
朝风颇为不满:“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沉默。
朝风叹道:“罢了,你不愿说,谁也开不了你的口。”继而又说道:“虞文跟随王兄时间最久,向来忠心不二,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之事,真是匪夷所思。算来这年龄也对不上,风山大战过去百多年了,碧落这丫头才十几岁的模样。”
云翊沉声道:“你上次见到仙君是何时?”
朝风似乎考虑了很久才回道:“记不清了,王兄自风山一战后性情大变,先是疯狂地搜集了一阵古籍,后又长时间闭关。记得上次是十年前仙界的千年祭大典,他也只是匆匆露了个面,就再次闭关了。”
云翊问:“你可知仙君闭关修炼得何种神功?”
朝风道:“不知,他还找我在你的知同斋内找过书,都是基本的练气法门。”
云翊思忖片刻沉声道:“梅园那晚,我当时觉得是仙君。”
朝风道:“难怪你受了重伤。”
云翊道:“但现下又觉得……。罢了,说说眼前事,大西洲之战看情势在所难免,难道偌大九重天,就没有人诤言直谏?”
朝风叹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拜你所赐,铁真将军持了西方极乐神佛的手谕,堂而皇之地拒接帅印,到神佛座下躲清静去了。但铁真将军麾下朔风军仍为征西主力,只是临时易帅,战力怕是大减。南斗星君为首的三十六名联名上书的仙者一概贬去极北。不知道王兄这师出无名又大失人心的一步,到底意欲何为。现在除了虞文平静如常依令备战,九重天其实人心惶惶。这场仗,仿佛还没打就先输了气势。”
又道:“还有幽冥界聚魂鼎一案,居然判在了道元仙君身上,九重天谁人不知他是个药痴,自凡界修道成仙万余年,只是关在府中沉迷炼丹治药,一心想在炼丹方面把太上老君给超越了去,糊里糊涂遭了难,如此这般还不如就在凡界安安稳稳过一生。”
云翊沉默不语。
听朝风又说道:“虞文这司法天神也是糊里糊涂,就凭抓到的几个黑衣人的一面之词,就给道元仙君判成此案主谋。可怜那药痴老头,竟阖府上下都被抄了,莫名其妙都被抓进玄水狱。而冥君只问了个失察之罪,领了十记雷霆杖而已。这厚此薄彼也忒明显。这案子又赶上了征西大战这个关口,南斗星君等人被贬斥后,其余也没什么人有心思为道元老儿鸣不平了。不过这道元老儿倒是有一手,据说他被抓进玄水狱第一日,人便不见了。虞文这玄水狱由那个变态的辰幻把守,向来有进无出,这回真是丢脸丢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云翊一直默默地听,蓦地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难道是他?”
朝风问道:“谁?”
云翊回过神来一般话锋一转道:“这次大西洲之战,仙君可有明旨?这场仗,总觉得有些为战而战的深意。”
朝风顿了一顿,缓缓道:“难道虞文还敢假传仙旨发动大战?不管怎么说,我先管好玉瑶吧。”
这铜铃需要不断灌注灵力,玉瑶陪我听了半日“闲话”,正在百无聊赖,终于听到朝风又吐出“玉瑶”二字,明显精神一振。
朝风缓声道:“怕是免不了也要跟王兄对着干了,真不知他怎么想的,如果是为了生灵石,大可去大西洲。如果是因为妖族那些个散兵游勇,委实也忒小家子气。我这王兄,自小心机深沉,旁人谁也参不透。从风山被神龙和修罗业火伤后,我更是看不懂他了。一应事务都丢给虞文处理,真搞不懂虞文是仙君还是他是仙君?唉,以其昏昏,使其昭昭,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云翊道:“师父曾说,天下大势,唯衡方久。仙妖两界互相制衡,犹如天平两端,如今妖族不振,自然局势不稳。如今,有了一个变数。”
朝风道:“你说,碧落?”
云翊道:“嗯。妖王缺位这百年,妖族缺一个既能将妖族散掉的人心收回来,与仙界分庭抗礼,又不会有太大的野心、妄图统御天下的人。”
朝风讶异道:“你认为碧落能行?”
云翊清润的声音自铜铃中朗朗传来:“或可一试。”
我心里一凉,完了,以为你图我这个人,没想到是想让我给你当压天平的秤砣……我图的是你这个人,可不想当什么变数,更不想当压天平的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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