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恒已经有一周没有上班,各种说法也甚嚣尘上,有说因为苏玉恒得罪了与Asteria的合作被辞退了的,还有说苏玉恒被派驻国外分公司的……
陶若卿被总经理怒气冲冲的诘问打断思路,
“小陶,你们玉总呢?”
“不知道……”
“她昨天提交了离职申请……”
“小陶?”
总经理打断了思绪万千的陶若卿,
“你联系上她的话,说我需要跟她谈谈。”
“好的。”
昏暗的办公室里,唐耀中靠窗站立着,似乎在凝神思索着什么,苏玉恒轻轻敲了敲门。
“玉总,请进。”
“我很好奇你的任务完成情况。”
“唐博士,我相信你肯定能监控进展吧……”
“玉总,你最近没有联系方开洋吗?”
“唐博士,我已经辞掉了工作,不再是玉总了……你保证过不再把方开洋他们牵扯进来,请你说话算数。”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唐耀中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苏玉恒射穿。
苏玉恒毫不避让地回答道:“唐博士,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有制衡你的东西了。”
唐耀中看着苏玉恒的背影,拳头闷闷地落在桌子。
经此一役,苏玉恒更加明确唐耀中并非心无芥蒂,不继续对她实施监视是另有所图,这个谜底也许跟那个加密文件有关联。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蓦然抬头,发现自己在陶若卿的楼下了,她一圈圈地踱着步,冬天快要过去了,乍暖还寒的天气尤其适合思念肆意生长,她抬起头,像陶若卿那样抬头望着天空,她躲避着与陶若卿的目光交汇,她怕自己深陷,怕自己瓦解,怕自己失去战斗的勇气……
程程的笑声忽远忽近,像翻飞的蝴蝶,苏玉恒踉跄着去追,面前的绿草茵茵突然变成了惨白的地板,一点点光亮渗入她的眼睛,然后是充斥鼻腔的消毒水味道。
“别愣着了,你去下浮阳,帮我处理下,这边我来做手术。”
“做手术……你的意思是……”
“徐天全,别多问,按我说的做,不要留下任何可疑的……”
突然袭来的头痛让苏玉恒从梦中惊醒,而电脑屏幕突然亮起,‘瑶光’加密文件的界面照亮了苏玉恒一筹莫展的脸,
她发现加密文件里是使用主体的邮件往来,搜索记录,还有摄像头记录到的主体语言习惯,生活作息,饮食偏好。
另外有一个程序文件,苏玉恒点击进去,发现程序正在将刚才看到的信息上载运行,只有几秒钟,就弹出了警告文件,
『警告!瑶光需要授权许可!』
『警告!瑶光需要授权许可!』
徐天全置身于黑暗中,他昨晚一夜无眠,隐隐担忧着什么,今早到办公室绕到书架后面,便看到了敞开的暗门,他匆忙扑进那黑暗,大声喊着:“璇儿、璇儿……”,无人应声,他给值班的护士打电话,询问昨晚是否有什么异常情况,护士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就是12床中间出现了一次感染,已经排除了……”
徐天全深吸一口气,极力保持镇定:“……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员……”“没有,可疑人员?”
于是徐天全躲进黑暗里,希望静默能给他一个解决办法,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唐耀中的电话,他硬着头皮接起来:“唐博士……”
“你马上来Asteria。”
徐天全忐忑地走进唐耀中的工作室,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
“……没有。”
唐耀中轻松地斜倚着椅背,手中的烟闪烁着微弱的光,将他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徐天全,我并不喜欢处理别人的事……”
“唐博士,我……”
“所以,我不愿意跟那些民警解释,为什么一个20多岁的女孩疯疯癫癫地在街上跑,说话像小孩一样,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着黑屋子和Asteria,我当时警告过你,你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却还是想给自己找情感寄托,这样不可能达到目的的。”
“我不是想找情感寄托……”
“那就好解释了,单纯的只是为了享乐。”唐耀中玩味地看着徐天全,摇着头加重语气补了一句:“你在逐渐失去你的价值。”
“唐博士……我这次真的是无心之过,昨天一天做了一台大手术,回办公室之后……太累了,我忘记关那个门了……”
“徐天全,不要找借口,这次是人丢了,下次呢,那里应该还有重要的东西吧。”
徐天全一震,焦急地辩护:“不,不可能,那个只有我自己能打开……不可能的。”
唐耀中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徐天全:“我会确认的,你回去吧。”
“那璇儿……”
“她先在我这里,至于你,我要重新考虑下,走吧……”
“唐博士,师兄,浮阳……”
唐耀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跟你说过不要跟我提。”
徐天全无言离去,他恨恨地扫视工作室的每个角落,璇儿对他来说是被嘉奖的军功章,她的存在提醒着他是无人可取代的,最优越的存在,而此刻,他像丧家之犬,唐耀中那句“你在逐渐失去你的价值”一遍遍回荡着,似乎要穿透他的心。
手机响了,是湘城的号码,苏玉恒接起来,一秒就猜出了陌生号码后面的人。
“你现在方便吗?”
“你为什么还打来?你……”
“也许有王向东和程程的消息了。”
苏玉恒愣住了,半晌发不出声音,她不知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什么消息?”
“现在还没有确认……”
苏玉恒几乎站立不住,强撑着说:“我会尽快去浮阳,到浮阳再联系……”
万籁俱寂,阳光突然洒在苏玉恒的身上,她抬起头闭上眼,静静聆听着车祸前一秒的温馨恬淡,眼泪静静地流出。
看到苏玉恒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罗染站起身来跟她握手,他坐下之后双手局促不安地交握着,苏玉恒见他迟迟不开口,便率先打破沉默:“罗染,我一直没有问你,上次你没事吧?我知道Asteria……”
“我没事,他们只是把我锁在一个小房间里……我是在担心你……”
“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经历了上次,我知道你所面临的危险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也想到你为了保全我的安全必定放弃了什么,所以我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同时也弥补我的缺憾,我又去了浮阳,从汤友温泉的老板那里听说,这里有个小孩在河边玩的时候发现了一段骨头,小孩吓坏了,家长赶紧报警了……”
“后来我找了我高中同学,他是浮阳的警察,他说最近会组织一次打捞,现在只能确定那段骨头属于30多岁的年轻男性……”
苏玉恒许久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罗染:“你怎么确定这就是王向东和程程的消息……”
“我…我上次没能说出来……那个目击者说肇事者把车推进了马路下面的河里,所以……”
罗染小心翼翼地怕刺痛苏玉恒已伤痕累累的心:“如果打捞的时候发现了……他们,通过基因鉴定确定血缘关系……”
“我可以见一下你这位同学吗,打捞的时候我要在场。”
“……好的,但是你……”罗染知道她无法劝阻苏玉恒,便不再多言。
刘占勋身材高大,走起路来飒飒作响,他远远地看到罗染和苏玉恒,大步走过来,伸出手跟苏玉恒握手:“你好,小罗跟我说了你的情况。”
苏玉恒淡然一笑,“她的情况”,多么轻松的四个字,谁又知道深藏的悲恸和无奈。
刘占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自顾自地说着:“经过化验,疑似之前失踪的王某,但是他的妻子……嗯不是,儿子要看打捞之后的情况。”他拿起水喝了一口,目光转向苏玉恒:“我的职业教会我,不要对事情好奇,也不要随意评价别人的事,但是我还是要说,不论你对抗的是什么……”
“我知道,他们势力很强大。”
“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出现在打捞现场。”
“我会提供我的DNA样本,我需要比对结果。”苏玉恒眼神飘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好。”
第二天,浮阳下起了迷蒙的小雨,目之所及万物都是看不清原貌的灰,苏玉恒戴着口罩,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首先是那辆车,那辆承载了一个家庭幸福快乐的车,车被吊上来之后,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后面,是完全腐蚀分解的几乎只余白骨的尸体,胳膊那里缺了一段,当终于把尸体放在河滩上时,无法辨认的惨烈让法医和警察都望而却步。
刘占勋的下属发现了什么,他跑过来,那是一个皮夹,陷进前座的缝隙里,表面的皮革已经被侵蚀的破败不堪,映入眼帘的是他们的照片,然后是身份证,苏玉恒的心疯狂下沉着,那字像是滚动的黑色漩涡,宣示着结果:王向东。
“这里……”
安全座椅里是一具小小的白骨,小到令人痛心。
刘占勋吩咐了下属几句,跟苏玉恒耳语道:“走吧。”
“不……”苏玉恒凝视着那具小小的尸体,冰冷肆虐着。
“走吧,你这样会引起怀疑的。”
苏玉恒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河滩,在汤友温泉里,罗染在等着她。
“你还好吗?”
苏玉恒眼神木木的:“也许Asteria公司做的还不够,他们应该让我完全没有感情才对……”
程程惊恐和依赖的眼神又一次袭来,她呢喃着:“我是个失败的妻子,母亲,我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地活着,他们……他们……该多疼啊……”
苏玉恒看到刘占勋走进来,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了,但是我还是要一个结果。”
刘占勋神情复杂地看着苏玉恒,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
“我需要一个理由让我继续前行,让我去和单留我一人在世间的人战斗。”
“好……”
“之后把比对结果通知我就可以。”
“那你现在……”
“回到苏玉恒的生活中去。”
“行车记录仪被拿走了,如果行车记录仪在,应该就有证据了。”
苏玉恒用力地捏紧手指关节低声念道:“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留下……”
“谁?”
“行车记录仪我可能能找到……”
苏玉恒掬起水,水滴慢慢地在手中流逝,她看着镜中自己无神的眼睛,她知道悲伤的停顿在此也不会换回王向东和程程的生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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