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刑部侍郎立刻警觉。
那个黑衣人跳起来查探四周。
宁安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发现了,正犹豫要不要出去自首。
后脖颈传来一股大力拉扯。
锦衣卫三号果断带他破顶而出,好好的屋顶破了个大洞。
黑衣人目光一凛便要追出去,被床上的刑部尚书拦住。
“别追。”
“你拦我做什么?”
“你还没反应过来?那是心声。”
黑衣人冷静下来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刚才梁上的是宁安。”
刑部侍郎面色苍白:“宁安是锦衣卫提督,上任第一天就来蹲我,我是不是上了定北王黑名单了。”
黑衣人这时候反倒十分豁达:“锦衣卫不仅蹲你,还蹲过张尚介和小皇帝呢,不然宁安那些瓜怎么来的。”
刑部侍郎想起今日早朝张尚介的社死现场,不禁悲从中来:“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黑衣人无所吊谓,继续脱袜子爬床。
“大不了老子陪你一起。”
刑部侍郎看见他就来气,一脚把他踹下去。
“滚,换间屋子!”
寒冷的夜风从宁安耳边呼啸而过,鳞次节枇的木制建筑在他脚下缩小。
而他趴在锦衣卫三号的背上,偷窥不成正在逃跑。
两行清泪从他脸颊落下。
他真是出息了。
三号飞檐走壁把宁安送回定北王府,眼底难掩兴奋。
“宁大人果然十分厉害,属下蹲了七日都没蹲到异常,宁大人一来就抓到刑部侍郎把柄了。”
宁安不着痕迹擦去眼角的泪水:“说的很好,下次不要说了,你回去吧。”
三号拱手离开:“是。”
宁安与三号背对而行,
没发现三号趁他不注意拐到了王府边角,
像一只黑鸟般非常丝滑地翻墙进去,没发出一点声音。
司马枭的书房灯火通明,他面前的书案摆满了朝廷命官的密辛,以及北方齐国暗探传来的密报。
一阵夜风吹开了紧闭的门扉。
三号无声无息跪在司马枭座下。
“司公,据属下一日观察,宁大人恐有腿疾,从站到梁上那一刻起腿就在抖,睡眠也有一点问题。”
司马枭闻言心情颇好
低头小饮一口茶,随口一问:“他睡不着?”
三号:“不,宁大人从早晨睡到日落,醒了就开始招猫逗狗,逗了一会儿又困了,属下怀疑他得了嗜睡症。”
司马枭沉默,神色复杂地换了个问题:“他今日没有联系那些南门学子?”
三号肯定地回答:“没有。”
司马枭眸光暗沉,半晌后又自嘲一笑:“继续监视。”
三号低头:“是。”
天光乍亮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呢!】
宫门外的官员们听到这熟悉的心声纷纷面皮一紧。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动,今日依旧是那架寒酸的马车。
宁安从雪袖中掏出一条和昨日别无二致的大油条,一身班味走在通往金銮殿的甬道上。
【户部尚书昨天又抱着狗睡觉。】
户部尚书林炎脚步忽然加快。
【张阁老六十多了还磕药啊,不怕把自己磕死在床上,严首辅又被夫人赶下床了,女人四十如狼似虎,要不您问张阁老借两颗药磕一磕,还有许大人……】
刑部侍郎许玉衡虎躯一震,视线迅速锁定宁安。
宁安若有所感,心虚回避许玉衡的视线。
【许大人应该不知道昨晚是我扒他家房梁吧。】
路过的张尚介恨不得一口唾沫呸宁安脸上。
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
敢情你们锦衣卫天天扒人家房梁是吧!
许玉衡生怕宁安在心里秃噜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三两步跑到宁安身边露出虚伪又客套的笑容。
“宁大人哪里买的油条如此大?”
宁安咬下一大口油条,吃得满脸幸福。
“东门早市口买的。”
“哦好好好。”
许玉衡继续和他聊天聊地。
聊的宁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啧,许大人不会看上我这朵娇花了吧。】
宁安不着痕迹和许玉衡拉开距离。
周围的大臣和许玉衡都被宁安的无耻震惊了。
许玉衡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随后躲瘟疫一般躲开宁安。
宁安心声可是没把门的,要是司马枭也能听见他的胡思乱想,他怕司马枭先扒他一层皮。
不用社交,宁安脚步都快乐了很多。
到了金銮殿,宁安把最后一段油条塞进嘴里,默默走到边缘位置日常摸鱼。
礼部主事一见到他跟见到鬼一样跑开。
“陛下到!”
太监高声宣告,预示着大邺早朝开始。
身着明黄金鳞龙袍的小皇帝从屏后走出来坐在金台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伏地跪拜,宁安也随大流跪了下去。
他悄悄抬眼。
金台之上,帝王身畔,那道独一无二的玄色身影稳坐锦塌。
不用跪亦不用站。
而是和皇帝一样坐着享受群臣跪拜。
这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才是皇权特许。
宁安低下头。
【人比人气死人呐。】
司马枭转动玉扳指的手指停顿片刻,视线凝聚在下面那道绯红色的单薄身影上。
嘴角裂开一抹凉薄的笑。
权势迷人眼,会让人忽视它本身的血腥味。
小皇帝眼下乌青,有气无力地说:“平身。”
赵致敬别的不行,察言观色一绝,一眼就看出小皇帝不对。
“看来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啊。”
严宣贯面无表情地说:“昨夜王美人暴毙了。”
赵致敬心头一凉,昨日宁安才爆瓜,晚上王美人就暴毙了。
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陛下他能听见?”
严宣贯陪伴了梁执13年,比朝中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这位小皇帝。
看着温柔和煦,实则敏感多疑,他不会让任何人猜中他心里在想什么。
包括他视为兄长的司马枭。
严宣贯:“以后做事要更谨慎,知道吗。”
赵致敬内心忐忑:“是是是。”
朝堂上暗流涌动,各怀鬼胎。
只有一个人没心没肺地看八卦。
【靖王今天请假了?哦对了,昨晚和侧妃在玩捆绑play扯着蛋了下不了床。】
扯着蛋了……
蛋了……
噗呲——
不知是谁憋不住笑,周围一连串噗呲声此起彼伏。
大理寺卿瞿颖走出队伍:“陛下,诏狱关押的那一批南门学子,臣认为应当移交大理寺审判。”
小皇帝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侧头偏向司马枭:“兄长以为如何?”
司马枭轻描淡写:“诏狱地方大,用不着大理寺的牢房,不过大理寺卿的好意本王收下了。”
司马枭这招转移重点把大理寺卿气的不轻。
但很显然,大理寺卿并不打算被司马枭三言两语搪塞过去。
“王爷,诏狱收押的是犯事官员,您抓的那批南门学子大部分都还没有官身,留在诏狱实在于理不合!”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出身南方的臣子纷纷附议,剑指司马枭,势必要解救被司马枭抓捕的南方学子。
北地出身的臣子却嗤之以鼻
“哼,那批南门学子目无法纪,写文章公然侮辱护国公和北凉铁骑,既然牵扯到了朝中重臣,下诏狱有什么问题!”
朝堂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宁安想用系统搜索司马枭和南门学子的瓜,可惜搜不到。
这还是第一次系统搜不到瓜。
宁安再次操作,发现有关司马枭的瓜一个都搜不到。
正奇怪着。
前方战场矛头一转。
瞿颖义正言辞道:“北镇抚司提督宁安宁大人也曾写过类似的文章,为何定北王不将他下入诏狱,难不成是在徇私枉法吗?”
宁安闻言脸上血色尽褪。
护国公是司马枭父亲,北凉铁骑是司马家祖孙三代一手组建的军队。
而他。
一个刚刚上岸的社畜写文章侮辱过他们。
宁安眼前一黑。
忽然明白为什么司马枭要娶他了。
【这是报复吧,妥妥的是报复吧。】
瞿颖声音微不可察顿了顿。
随后又恢复坚定神色。
锦衣卫手眼通天又如何,宁安掌握许多秘辛又如何,他瞿颖不怕!
这批南门学子他救定了!
“陛下,若是那批南门学子有罪,那么宁大人也有罪,臣请陛下三司会审,以待圣裁!”
小皇帝为难道:“兄长,要不就审一审?”
司马枭不接话,神色淡淡,底下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场面一度陷入凝固。
小皇帝不禁绷紧了背,底下南派的大臣心越来越沉。
就在他们准备撞柱逼谏的时候,司马枭冷笑一声。
“那就审吧。”
宁安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早朝,远远缀在大臣队伍后头离开宫门,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观墨坐在车头,看见自家少爷的身影后立马递出手里的糖葫芦。
“少爷,糖葫芦买来了。”
宁安有气无力地接过糖葫芦,“观墨,你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吗?”
观墨摇头:“不知道。”
“唉。”
拍马屁都无从下手。
宁安长吁短叹,捏着糖葫芦和述职报告,一路叹到北镇抚司后殿门口。
回过神来发现糖葫芦还剩两颗。
正打算囫囵吃完。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司马枭坐在案后,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宁安……手中的糖葫芦上,略微凝滞。
宁安脑子一抽,把糖葫芦递到司马枭面前。
“王爷要吃吗?”
司马枭拧起眉头,略高的眉骨和那截断眉总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俊美无俦的五官都无法中和他骨子散发的煞气。
从来没有一个文人敢把这种哄小孩的玩意伸到他面前。
更别提,是吃剩下的。
宁安说完就后悔了。
“那个,我……我吃,这种东西就不配入您的尊口!”
司马枭放下手里的文书:“宁安,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叫什么吗。”
宁安捏着糖葫芦的指尖微微泛白:“什么?”
司马枭:“媚上。”
宁安深吸一口气。
司马枭眼角泄出一丝恶劣的嘲弄。
【那要不我多媚几下?】
司马枭表情空白一瞬。
那双鹰眼难得露出了些许迷茫。
读书人的尊严呢,风骨呢?
他就,一点挣扎都没有吗?
宁安眼中透着挣扎。
【早知道一根糖葫芦就能媚上,我就该让观墨就多买几根。】
“王爷。”宁安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我不想下诏狱。”
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人的一念之间。
只要他肯高抬贵手放了南门学子,自己这个被连带的自然无事。
但是司马枭好像没有理由抬手。
如果有人辱骂当朝第一权臣已故的父亲还能全身而退的话,那才不正常。
司马枭想过很多宁安求情的话术。
唯独没想到他会说的那么直白,那么会示弱。
司马枭手莫名有些痒。
“你知道那些人骂我父亲,骂我什么吗。”
宁安真不知道。
好在司马枭也没想他回答,他的目光变得幽远。
“他们说我父亲是叛徒,说我们司马家上下二十几口人叛国。”
“我母亲,被万箭穿心。”
“我大嫂,怀胎六月,被斩下首级。”
“我姐夫,暴尸市井。”
“司马家的妇孺和尚未出世的孩子皆被先帝剁成了肉饼,可我司马家的儿郎死前最后一刻都在沙场上爬冰卧雪,保家卫国。”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一步走到宁安面前,无形的气势在他周围酝酿,是那样的压抑,沉重。
“那些南门学子追着不放,他们写文章痛骂司马家拥兵自重,痛骂司马家叛国通敌,痛骂我权倾朝野。”
“你说,我该不该放了他们。”
一只温热粗粝的大掌钳住宁安的脸颊。
强迫他抬头对上司马枭的视线。
“唔……”
宁安睫毛不安地颤动。
司马枭的眼眸平静中隐藏着刺骨的寒意与黑暗,好像要把人的灵魂浇透。
只一眼宁安便觉得骨缝生风,控制不住颤栗。
“王爷,读书人死在诏狱,反而会名垂青史。”
司马枭不置可否。
宁安慢慢放松身体。
就像雪白的猫崽子对雄狮露出肚皮,展示自己的无害和弱小。
企图降低雄狮的警戒。
“我可以帮王爷让他们遗臭万年,这才是侮辱英魂该付的代价。”
司马枭指腹摩擦过宁安腮边的软肉,骇人的双目变得平和。
漫不经心将音调拉长
“哦?”
宁安因为紧张口舌干燥,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润了一下挤成金鱼唇唇瓣。
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滑稽。
司马枭眸光暗了暗,最终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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