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病了的缘故，沈江宁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看着天花板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里。
她的手摸了摸身侧，温凉一片，她撑着床缓缓坐起来，旁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刚过8:00。
许尽欢去哪里了，这个念头一起，门口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这么早就醒了？”
沈江宁闻言抬眼望去，许尽欢正好拎着早餐进来。
许尽欢仔细看了看沈江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还有哪里难受吗？”
“不难受了。”沈江宁注意到女孩的手指被早餐袋勒红了，她一边站起来接过女孩手里的早餐袋，一边笑着回应。
许尽欢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把早上新买的电子体温计递给沈江宁，“再测一下吧。”
沈江宁的手摸到了衬衫上面的扣子，食指和大拇指无声地解开了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在要解开第二颗扣子时，许尽欢背过了身。
良久，沈尽欢将体温计取出来，看了一眼，“36.4。”
许尽欢转过身，又拿起被放到一边的体温计确认了一下，“终于退烧了，昨天医生说如果没什么并发症咱们今天就能离开了。”
她把刚才买的漱口水、免洗洗手液和湿巾纸递给沈江宁，一夜紧绷的神色，此刻才露出了些许笑。
整整一夜，她躺在沈江宁的身边，断断续续醒了好多次，手也多次覆上沈江宁的额头，直到后半夜温度才一点点降了下去。
那颗空茫茫的心，此刻才恍惚落地。
沈江宁抬眸看向许尽欢，夜里一声酸涩的“别走”就像是在梦中出现的，可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曾亲手抹去女孩眼角的泪。
吃过早饭，取完药，办完出院手续。
再从医院出来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打车回家的路上，沈江宁忽而开口道：“昨天……”
许尽欢截住了她的话，“不用和我客气的。”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了，直到下了车，上了楼，一直沉默的许尽欢忽然说：“中午我来做饭吧。”
这话说得暧昧，但还在病中的沈江宁没有听出来。
“进来吧。”
许尽欢又一次进了沈江宁的家。
站在玄关，沈江宁伸手摸了摸许尽欢的发尾，声音轻渺渺却又暖融融的，就像是寒冰消融的声音，“还是要说的，昨天晚上谢谢你。”
许尽欢转身，她能清楚地看到沈江宁的眼眸，而自己的情绪却被浓重的雾气封住，她不敢听沈江宁的道谢，只因自己的意图并不光彩。
“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知怎么，就把心底最真实的话说了出来。
沈江宁怔了怔，随后弯了弯眉眼，轻声道：“尽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本应该做的。”
玄关处很静，她听得真切。
她没有再说话，沈江宁似乎也没有期待她会说什么。
身后传来衣服间摩擦的声音，应当是在脱外套，而后那件外套被挂到了门口的衣架，发出轻微的布料蹭过金属的声音。
许尽欢忽然回头说：“可我愿意……”
沈江宁蓦然抬眼看她，一瞥之间，女孩的目光换了方向，声音也清润极了，“我愿意把那些当成是我的本应该。”
随后又自顾自说：“怪不得我没谈过恋爱，是不是因为我太好了呀，没人配得上我。”
这话一听就是在开玩笑了。
而沈江宁的下一句话，让许尽欢的心颤了又颤，以致于她屏住了呼吸，想要压下这份悸动。
“确实，我们的尽欢……真的很好。”
这一刻，许尽欢忽然想问，那……我配不配得上你，我要怎么才能配得上你。
可她不敢。
沈江宁招呼她坐到沙发上，同她说：“其他的总是还不清了，钱还是要还的。”
许尽欢本想说“不用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在顷刻之间咽了下去。
她的眼神蜻蜓点水般地掠过沈江宁的神色，而后翻了翻手机的支付记录，报了一个数字。
沈江宁的动作很快，下一瞬许尽欢的手机就收到她的转账。
她看了一眼，半晌，才点了收款。
两人之间的羁绊好像又少了些，如果可以，她希望沈江宁能一直欠她些什么。
许尽欢打量了一下沈江宁，脸色不那么难看了，她笑问：“江宁姐，你是不是体质有些差啊。”
沈江宁垂眸一笑，算是默认了。
“你喜欢运动吗？比如跑步之类的。”
“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去健身房，后来工作有些忙，再加上有些事，就没再去了，现在来了东城，那□□身卡估计也用不上了。”
许尽欢和沈江宁相处时，对方很少提起从前的事，很多事情都刻意地避而不谈，不用猜都知道过去的经历对于沈江宁来说应当不算愉快。
这是第一次，沈江宁提起从前，她本能地看向沈江宁的眼睛——所有情绪的出口，可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江宁注意到了她的注视，错开目光，点了点她的眉心，说：“小小年纪，怎么总是皱眉。”
女人手腕上的香散开，许尽欢晃了晃神，却还是嘴硬：“我只是在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跑步，等到暑假的时候。”
沈江宁认真想了想，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留了一个余地：“如果假期不忙的话，我当然愿意。”暑假虽然不上课了，却有一些课题和项目，要是不忙，跑跑步也是好的。
许尽欢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了勾说：“拉勾。”笑容是女孩特有的恣意和张扬。
沈江宁嘴里说：“拉了勾，要是假期我太忙，不就算我失约了？”手却还是伸出去勾住了许尽欢的小拇指，心里想着：稍微匀一下，跑步的时间总能挤出来的。
手指交叠，春末的天光下，添了几分生趣。
许尽欢不好直接去厨房，转头问沈江宁说：“家里还有菜吗？”
沈江宁想了想，也记不清家里还剩下什么菜了，站起来说：“我先去看看。”
许尽欢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随着她一起站起来说：“说好我做饭的嘛。”
像是在控诉她说话不算话，又像是在撒娇。
女孩的动作很轻，轻到她几乎没有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她听到许尽欢的话，粲然一笑，给自己辩解说：“我先替你看看厨房里剩下什么菜。”
许尽欢知道她这是同意了的意思，还解释给她说：“我上次做饭你也看到了，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吧。”
上次她炒的最后一道菜，味道怎么样不敢说，但肯定能吃。
单从语气里都能听出许尽欢的自信，女孩的手松开了她的手腕，放开的那一刹那自然而然地碰到了她的手背，沈江宁无声地笑了笑道：“很有可取之处。”
厨房里剩下的菜不算多，但做两个人的午饭绰绰有余。
许尽欢知道沈江宁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她特意给沈江宁搬了一个小椅子，就是她上次还给沈江宁的那把，让她坐着看。
等手里的菜都洗完、切完了，只剩下炒菜这个环节了，许尽欢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的沈江宁，“我要炒菜了，里边有油烟。”
沈江宁唇角的笑意扩大了些，看见许尽欢眼里的执着，还是多问了句：“确定可以吗？”
回应她的是油烟机打开的声音，和女孩回头的一抹笑容：“放心啦。”
哪怕开了抽油烟机，空气里还是不免浮起了几缕烟雾，很淡，正想仔细看时便又消散不见了。
握着锅铲的许尽欢愣了一下，手上还沾着水，就像是很多天前她碰到了沈江宁冰凉的手。
她将油倒进锅里，鼻尖的烟火气让从刚才那种似真似幻的感情中抽离出来。
抽油烟机被关上的那一刻，大梦方醒。
家里的厨房很少被使用，仅有的有关于厨房的记忆，都是和沈江宁有关的，以致于她看到几缕烟雾就失了态。
下一瞬，沈江宁走进来，唤了她一声：“尽欢。”
许尽欢笑笑，将自己脸上的彷徨掩盖了过去，说：“也不知道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说完，她反应过来，“扑哧”笑了一声，“是不是谁做饭谁忐忑啊，上次听见这句话还是你问我的。”
那时她的回答与厨艺无关，此刻沈江宁也是如此。
“心意无关厨艺。”
许尽欢状若不满地挑了挑眉，一边把菜端上餐桌，一边问沈江宁说“那厨艺到底怎么样啊。”
沈江宁坐下后，拿起筷子尝了第一口，便道：“好吃，尽欢你很有天赋呀。”
许尽欢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算不上难吃，但也觉算不上太美味，平平无奇。
知道沈江宁是在哄她开心，笑说：“我才知道，原来江宁姐也会说假话。”
沈江宁摇头：“品评厨艺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假话。”
不知怎么，许尽欢忽然想到中学时学的一篇文章，“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是偷。”
放到沈江宁身上，总觉得违和。
可却还是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又在修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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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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