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许尽欢就回了学校，连着三个星期都没回家，忙着各种竞赛和考试。
她偶尔会给沈江宁发微信，大约都有各自的事情，每次看到对方回复时总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遇到有趣的事她总想分享给沈江宁，一开始她还有些忐忑害怕打扰到对方，可后来沈江宁也会给她发一些有意思的事，两个人渐渐形成了某种默契。
夏初的时候，天黑得晚，许尽欢睡得也晚，她枕在寝室的枕头上有些疲惫地给沈江宁发微信打字说：“人们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我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活和高中差不了多少呢。”
隔了大约一分钟，沈尽欢的语音就过来了。
许尽欢调高了些耳机的音量，听到安静的夜里女人的清润嗓音：“我记得之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高中一定要努力，我们还以为下一句话是这样等到了大学的时候就轻松了，没想到老师说，这样等到了大学的时候就能习惯努力了。”
听筒里的声音和深夜相和，像是为了逗她开心一样，夹杂着并不分明的笑声。
许尽欢闭着眼躺着听着，最后一条语音是，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6月中旬，许尽欢手里的各种事都忙得差不多了，英语六级也考完了。
本来这周不准备回家的，可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一趟吧，周五一下了课就背着书包坐上了回家的车。
走到小区门口时，还有些期待和沈江宁偶遇，可一直到上了电梯都没见到她想见的人，也就歇了心思。
电梯门一开，心不在焉的她忽然闻到了细密的却又并不难闻的烟草味，混合着清浅的不知是什么的幽香。
她一抬眸，就看到了在楼梯间抽烟的沈江宁，一时有些惊讶，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又走上前多看了几眼。
搂梯间的门半掩着，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女人的侧脸，可仅是侧脸她也能认出来这就是沈江宁。
女人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细长洁白的女士香烟，一米出头的垃圾桶盖上放着一个玻璃烟灰缸，唇边浮起了缕缕丝白的烟雾，放才看得清楚的侧脸现在有些看不分明了。
她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隐秘一般，不自觉地……离门内的女人更近了一点。
许尽欢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门被里面的人拉开，她还呆呆地站在电梯口。
“尽欢。”沈江宁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许尽欢，两个人前天还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她说估计这周又不能回家了。
她手里还拿着烟灰缸，身上还留有刚才的烟草味，就这样被许尽欢撞见了，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她烟瘾不算大，只是偶尔烦心的时候才抽一两根，偏偏又有点洁癖，受不了家里染上烟味，每次想抽烟总是躲在楼梯间里，以往都没事，这次算是巧了。
“江宁姐，晚上好。”已经是傍晚了，说句晚上好也合适。
许尽欢向来通透，她不会让沈江宁下不来台，更何况刚才是她唐突了，应该早点回家才对，站在这里看人家抽烟，怎么说都是她理亏。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提起她手里的女士香烟，只是像平常一样，自然地同她打招呼。
“晚上好。”许尽欢这样倒让沈江宁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顺着许尽欢的话说。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心情不好吗？”平静的氛围被女孩清越的声音打破，她对别人的情绪向来敏感，本来只是想打个招呼就离开的，可看到沈江宁略显泠冽的神情，还是忍不住驻足了脚步，想要多问一句。
沈江宁不由地偏过脸看向许尽欢，她以为她不会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女孩眼里明晃晃的担忧，心软了又软，轻声说：“还好。”
还好的意思有很多，但在许尽欢听来，就是不好的意思。
“我不会安慰人，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呢？”许尽欢闷闷地说，就连一直飞扬的眼角也拉了下来。
说完，她将沈江宁手里的烟灰缸接过来，轻轻地搂住沈江宁，另一只手搭在了沈江宁的背上，抿了抿唇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沈江宁僵了一瞬间，随后放软了身子，靠在女孩温暖的怀抱里，盛夏的风很热，偏偏楼道口有凉风，她闭上了眼，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许尽欢察觉到了沈江宁的变化，唇靠在沈江宁的耳畔，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搂紧了怀里的人。
烟草味并不明显，她能闻到女人身上的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从衣服里渗出来的香气，不像是香水的味道，倒像是体香，想到这里，脑子“哄”的一声就炸开了。
方才忽略的女人的曼妙曲线、柔软身姿此时都变得烫手起来，就连呼吸也渐渐乱了……
终于，沈江宁松开了她，她的手攥了攥空气，心底松了一口气，一面唾弃自己心猿意马，一面又忍不住将视线定在女人身上。
“谢谢。”沈江宁看着许尽欢，弯了弯眉眼，眼眸里还是平静如水，只有眼尾的一抹绯红暴露她心底的情绪。
沈江宁最常对许尽欢说的一句话便是谢谢。
许尽欢的心忽然就抽了一下，泛上了细密的说不清的疼，想要触碰沈江宁脸庞的手被缓缓抬起，手划过一条弧线后，她恍惚间醒了神，手偏离原来的轨道僵硬地摸了摸自己额侧的碎发，用突兀的动作掩盖住了自己莫名的心绪。
沈江宁自己都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注意到许尽欢的异常，她压下所有的情绪，将烟灰缸从许尽欢手里拿过来，看了一眼许尽欢还背在身后的书包，笑了笑说：“回家吧。”
许尽欢回了家，想到刚才沈江宁的神色，还是放不下心，她从家里存酒的柜子里取了一瓶酒，敲响了沈江宁家的门。
沈江宁拉开了门，看到许尽欢举了举手里的酒，笑意盈盈地说：“借酒消愁吗？”
虽是问句，却是陈述语气，沈江宁一时有些好笑，没有说“要”或是“不要”，只说：“进来吧。”
许尽欢熟练的做到了许尽欢的沙发上，看到了对角的书房还亮着灯，有些犹疑地问：“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能听出女孩的忐忑，几番接触下来，沈江宁知道许尽欢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如果她说打扰了，只怕下一刻许尽欢就会带着酒离开。
她并不讨厌许尽欢的打扰，甚至很喜欢，她摇摇头，开口说：“不打扰。”
不知道是声音本就温柔，还是因为许尽欢加了滤镜，几个字落到许尽欢耳中，就像是她偶有一次听到的一首记不清名字的古典曲，尾调余韵绵长。
许尽欢熟练地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没想到下一秒沈江宁站在吧台前超她招手说：“来这边坐。”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紧张，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许尽欢坐在沈江宁旁边，捏紧了酒瓶的瓶身，她是真的紧张，本来刚才还很坦荡，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沈江宁近在咫尺的侧颜，心跳一下就加速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沈江宁闻言终于忍不住敲了敲女孩的头说：“乱讲话。”
许尽欢夸张地捂住额头，一双杏眼里写满了无辜，一眨一眨地看着沈江宁：“好疼啊。”
沈江宁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力度，心里清楚自己刚才没怎么用力，可看到许尽欢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手重了，她拉过许尽欢的手，柔声说：“我看看。”
两个人离得很近，至少许尽欢觉得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沈江宁的呼吸，她抬眼直直地看向沈江宁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她的视线一路向下，最后落到对方的红唇上，红唇微张，色彩靡艳，让人分不清唇上到底是本身的唇色还是口红的颜色。
沈江宁看到许尽欢一点都没变红的额头，知道自己被骗了，捏了捏女孩的脸说：“过分。”
女人的气息更近了，许尽欢有些混沌地想着：我好像听到了理智渐渐崩溃的声音。
沈江宁说完那句话就暂时离开去取杯子了，留下许尽欢一个人机械地摸了摸刚才沈江宁摸过的脸，可又害怕被沈江宁看到，摸了一下就立刻放下了手，随后看了眼还在取杯子的沈江宁，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就像是隔着时空的间距，再一次握住了对方的手，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
沈江宁将两个杯子和一瓶度数很低的果酒放到两个人的面前，看了一眼许尽欢：“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这句话许尽欢没有回答，正当沈江宁以为不会有答案时，许尽欢忽然开口道：“想知道吗？这是一个秘密。”
她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女孩的声音，现下忽然觉得女孩的声音有种在夏日傍晚散步时的闲散。
不温柔亦不刺耳，带着自己的笃定和骄傲，像是从海平面的另一边恣意升起的朝阳。
沈江宁长久平静的心弦，恍惚间被拨动了一瞬，很快，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年长的女性抽烟很有魅力
每天都在修文，修文成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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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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