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温纾敏后,步晔站在门前调整呼吸,紧张地手心出了好多汗。不知道过了多久,汗水变成干燥的喉咙,寂静的房子也冒出来好多声响,像催他,也像在给他加油助力。
他终于推门。
步晔裹着被子背对着他,没开灯,不过好在留了窗,徒有月光。
连花清瘟看见他,推了推步晔的肩膀,老虎下巴枕在他的脖颈,急道:“祁添仙君来啦!你就看在他历劫十辈子都孤独终老为你誓死捍卫清白的份上原谅他吧。”
步晔不说话。
连花清瘟咕噜咕噜不满意,飞到窗台上晒月亮。
祁添觉得这样的步晔给他一种只有他能看的错觉,很神秘很可爱,禁不住语调上扬:“步晔?”
不说话。
“别气啦。”
不说话。
“还气呢?”
不说话。
祁添对步晔,耐心无穷大。他装可怜,希望步晔能心软看看他,“你怎么样才能理理我啊?”
这一招确实有用,祁添看见步晔的肩膀微微动了动,想转身但觉得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哄好,显得他太没底线太没原则。
所以不说话。
祁添在背后笑得眼睛都花了,可怜装上了瘾。不过这次增加了行动,他上床连着被子抱住步晔,胸贴着后背,步晔能感受的被子后面蓬勃有力且无比疾快的心跳。
不知怎的就不气了,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小气没消。为什么他来这么久祁添都没有下厨只是点外卖?这一点让他真的很生气!就因为这一点,他甚至忽略了自己被“冷落”的事实。
祁添撑着手肘,嘴唇贴在步晔耳廓,嗓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清晰:“你再不说话我就吻你了?”
恋爱这方面,祁添好像无师自通。
也许觉得这句话太没威慑力了,步晔听完居然想笑,而这声笑,在祁添听起来,像是听了天大的冷笑话。
他内心涨了士气,在步晔对着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步晔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翻过身来,就被擒住了唇。
他是撞了南墙还回头的猫 ,早就掉进祁添这只表面无害实则狡猾的狐狸精心敞开的怀里。
狐狸的动作情不自禁,里头浓浓的爱意与欢喜让步晔都琢磨不透,犹如雾里看花。祁添的舌尖舔过步晔嘴角,像采蜜的蜜蜂舔走最后一点甜麻,还不知满足。
祁添退开些许,留给他喘息的时间。黑如雨夜的眼睛不带躲闪地凝望怀来那双被吻地迷离恍惚的湛蓝色宝石,他的心跳早已朝他奔去,很久很久了。
而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温柔得竟已脱离原先的他。
“明天早上的吻我今天晚上预支,理理我,行吗?”
步晔还没从长时间的吻中抽身,全身的骨头好似碎掉了,只想待在温暖的怀抱里等它缓缓修复。
他的嗓音黏稠惹人,问:“你会做饭?”
“会啊?”
步晔转走目光,又气恼地问:“那你平时为什么不做?”问都问了,就问地让他听懂。
步晔扯过被子,翻过身,祁添刚才那一通白干。他让祁添听懂:“你为什么今晚做,在她来的今晚。”
闷着声:“平时不做……”
祁添明白了,就笑得更傻,抱得更紧,心底一片柔软。
“对不起啊。”他说,顺便把步晔翻回来,压着他不让他走,在承诺,“我每晚也做给你吃,好不好?”
他觉得他能喜欢步晔很久很久,久到很久这个词只是个形容词。
步晔看起来不容易接近,接触久了你会发现,他就像一团非牛顿流体,遇硬则硬,遇软吗……就像现在这样,红着脸躺在自己怀里,满脸写着“快来哄我”。
你只要从善如流地哄他、亲他,就会和吃糖了一样收获到满载的甜蜜,而且是永久性的。
祁添不管是在被窝里还是怀里,都很少有让他觉得幸福的温度,现在有了,步晔是第一个。
虽然很俗气,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俗气是必然的。
今夜是好梦,祁添想。
月色如银光乍泄,支撑他躺着的怀抱宽阔温热,步晔翻了个身和祁添面对面。他不困,白天睡了太久导致他现在无比清醒,刚才的一切却没法完整地在脑子里过一遍。
祁添已经睡着了,睡着的他毫无失忆的痕迹。好似很久前,某一天夜里,步晔睡不着,看的是与此刻一模一样的脸、爱他如爱己的祁添。
颓圮的墙垣坍塌,压垮了窗外的细枝,“嘎吱”一声如惊雷入海。抱着他的手臂在睡梦中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步晔在察觉到后摸上去,神情漠然得像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今晚的月亮很圆吧,亦或是什么时候祁添才能记起他呢。
需要等待,他最擅长了。
蓝盈盈的眼睛闪动光泽,在和月亮较劲,和自己拼一个结果。
快了,他想。
早在千年前,祁添就拼命忍痛向他走来了,任务只是辅助而已,全都在慢慢地将他的祁添还给他。
就快了,睡吧。
好梦。
阳光充裕起一切,吵醒了好睡的步晔。耳边刮起微分,是祁添的呼吸掠过耳稍。
吧唧。
步晔被亲了一口。
随后就听见那人装糊涂的声音,“昨晚的事我都忘啦!这是今天的吻。”
步晔忍笑,“油嘴滑舌。”
祁添埋在他后脑的枕头上,囔囔地:“才不是。”是想亲你但想不到理由。
可我还是好开心,好想抱你,好像亲你,好想告诉奶奶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啊步晔。
我居然喜欢你。我恨不得立刻告诉你。
可是我没有做好你可能拒绝我的准备。会有点迟。
没关系,光是喜欢你,就足够让我在平平无奇的生活里放肆大笑了。
怎么不早点发现呢?
喜悦就像熟透了的柿子砸在地上无可救药,不满足内心发泄,祁添没收住便笑出了声。
他憨憨地摆手,怕步晔误会他神经病,“不是,我想到了个笑话哈哈。”
步晔:“……哈哈。”
上班的路上祁添都是飘着的,路边的野花真漂亮,朝他狂叫的小狗也这么讨人喜欢,就连年久失修的屋顶祁添也看的津津有味。
同事张哥边整理文件边打趣道:“哎呦小添,谈恋爱啦?”
“嗯?没有啊”
张哥嘿嘿一笑,“还没有,要不是谈恋爱你对着公司着破八百年的顶子傻笑干啥?”
祁添挠挠头,嘴上说着没有没有心里在想自己很明显吗?
他稍稍移近了些,悄声道:“张哥,我有喜欢的人了。”
张哥看着他得意忘形的表情,把手上的A4纸卷起来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咧嘴一笑:“你小子,啥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哪家小姑娘?有照片吗?”
祁添傻乐:“是男哒!”
“啊?啊……”张哥点着挤起来的下巴像在思考。过了半晌,他拍桌子大叫,两腮的肉抖了又抖,“好!”
周围的同事缓慢地扭头看他,张哥瞬间噤声。
祁添也懵了。
“咋了张儿?”萝卜头擦着眼泪问他。
张哥挥手让他们别过头去,“你继续看你的。”
萝卜头哼唧一声,扭头追《娘亲的土地》。
祁添瞄了一眼,惊喜道:“你也看这个啊?”
“咋?你也看?”
祁添摇头,“没,就看了几集,我……朋友他看。”
“哎呀这剧好看呐,哥强烈建议你们这种小年轻去看,励志!”萝卜头感性地又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哎,好啊。”
回到工位上,祁添发现张哥好像有话要对他讲,便问:“哥,你要说啥?”
本来刚刚天时地利说了符合气氛,谁知道他用力过猛惹得全屋子的人都往他着看,现在再说也没啥意思了。但是年轻人啊,走的路吃的盐少,多给些建议经验什么的,也好。
张哥嗫嚅半天,选择给他发微信。
半小时后,祁添收到了一大段话。
开心大张:[我的意思是和谁过日子只要性格合得来,男的女的,彼此觉得合适就是好的。我老家有个小孩也是和你差不多年龄,找了个对象和家里闹掰了,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他,他没法子只能妥协和他妈介绍的对象结婚。唉,悲哀啊,哥就是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路没走到头就放弃,菜都糊了才知道关火,怕你们把外界因素想得太复杂、太艰难。你们大胆地往前走,别管他人的眼光看法,直往前走!我虽然喜欢女的,但是绝对不是个坚守堡垒的老古董!你张哥我虽然看着胖了点,但肚子里头装的都是披萨啊、奶茶啊、关东煮这些年轻人喜欢吃的,我也算紧跟潮流了哈哈哈哈。你嫂子还老抱怨我这么大个人还和你们年轻人比,我可不管,我做我喜欢的我开心!唉……不管前路多么艰难,你要勇于披荆斩棘,哥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时候哥请你们喝酒!]
开心大张:[表情包/加油]
祁添看着这段话和下面黄脸的表情包,被人类随着时间而赋予的人品阅历所温暖、感动,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
他敲字回道:[成了给你包两条中华哈哈哈。]
开心大张:[我还是比较喜欢小苏/微笑]
祁添道:“行哥。”
屁股粘在椅子上好几个小时,祁添有点吃不消,站起来伸赖腰,顿时浑身的筋骨都像泡在水里一样舒服。
祁添习惯性地四顾着,好巧不巧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成洲推开一眠的办公室。祁添轻叹一声,心里说不出的嫉妒委屈。
步晔……为什么不能来看看他……
祁添忽然就觉得挫败内疚感十足。
明明几个月前自己不愿意步晔来公司的啊,明明自己觉得他很烦这么做很麻烦人啊,明明自己觉得步晔超不善解人意的,明明……没想过会喜欢他啊。
他是神仙……神仙……祁添声若蚊蚋地细吟。
他发现了一个被他忽视的事实。
在他没发现的时间里,他不再记得步晔是个神仙,大脑甚至不再刻意强调。不对啊,好像一切都被步晔拿捏住了,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他说他下凡是为助自己飞升,可是……可是他已经完全把步晔当成同他一样的人类了啊!祁添皱起眉间的褶皱,如沟壑深海那么黑,从一开始,自己对步晔的信任就非同一般以致细思极恐了。
再回想那天自己的反应,他是怕的,但内心却非常镇定,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只是表面上演一演给谁看而已。
步晔自诩不是遇事不慌不乱的人,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相信这种坑爹的飞升更不会不报警,除非神仙有充足的理由让他相信。
步晔靠了一簇火。
祁添觉得不单是那一簇火,心灵上也被风吹散了些,所以才会觉得那样是命运所趋,才会觉得运转正常循规蹈矩。
从那天之后,祁添不疑有他。
是为什么呢?
没人会告诉他答案,因为这是他千年前在裳道灵力围剿阻止下,自断毕生血液筋脉才抢来的一点魂魄的意愿。
早在千年前,祁添就预料到他的爱人定然不会坐以待毙,绝对会未雨绸缪来无聊堵塞烂大街的人间寻他。他也同步晔一样,等待爱人的降临带他回崭新的——步晔整治的猫界,他一定喜欢。所以他等啊等啊,等了十世,每一世都分到了一些记忆,直到他抢回来的零星全都消耗完,是在第十一世。
而步晔来得真巧啊,好像很早之前就猜到了祁添的心思。但没有,因为他每一天都活在没有爱人的凛夜秋语里。
失去爱人,每一天都不是盎然的、争先的春天;失去爱人,每一天都不是伴骄阳、卷热浪的夏天;
他无时无刻不躺在厚积薄发的雪里,每时每刻都被枯枝败叶抽打哀鸣。
他找不到替他扫雪,帮他剪枝的小猫儿了。
可他又找到了,在第十一世。
煎熬中随浪涌泉的步晔,降临到了为他铺了生魂十一世、锁了凡心一千年的祁添身边。
祁添最后包容偏爱步晔的一世,终于下了雨。
“小添,小添?”萝卜头连叫了他好几声祁添才回过神来。
他讷讷地应声。
想必萝卜头已经看到张老三迎娶王娟了,心情特别好,还取笑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呃……没什么……”祁添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呆,脑子里好像被侵入,什么都被洗涤一空,再想想些就都不得而终了。
萝卜头道:“你之前不说打算买车吗?我大连襟他儿子也打算买,这不给我发信息问我买啥。”说着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了几款车。
他问祁添,“你觉着咋样?”
三个大男人交换了彼此的意见。
萝卜头嘿嘿摸头笑,“这年头要是工资不高,油钱都充不起。”他握着手机打字,“他家事他家自己解决,我就把你俩的话发给他们,他们自己决定呗。”
张哥喝了口咖啡,继续和祁添聊起了买车的话题。
“尽早买车也好,带对象出去起码人家冻不着。”张哥开了包瓜子,又扔给祁添、萝卜头和周边几位年轻人。
步晔会意一笑,腼腆害羞起来,两颊浮起浅淡的红,“确实是这个原因,不然就不买啦。”
张哥指着他笑,“会疼人!有啥中意的没?”
祁添向后靠在椅背上,道:“这些天都是在网上看,等过几天中午没事去4S店看看。……嘶……想买凯美瑞。”
萝卜头回完信息移动椅子到祁添旁边,“我这大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开凯美瑞的。”
“买了之后大街上都是滴。我前几年买的澳洲龙,一开始也是,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开,买了之后哪里都能看到气死我了。”张哥磕着瓜子抬头叹息,嘴边还粘着瓜子壳。
“能买,这车还行,B+级。啥时候去叫上我,我也去看看,有看中的也准备把旧车换了。”
萝卜头酸溜溜地,“都买车啊?”
“像你,赚钱尽存银行了。你卡里不说二十万,十五万肯定是有的。”
他打哈哈,“小儿子要结婚了嘛!”
瓜子磕得口干舌燥,张哥喝了口茶水,“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现在房子也要你掏钱?”
“哪家做爸爸的不给儿子点钱嗷!?”
张哥拍拍胸脯,“我买房子的时候我家老的不给啊。”
萝卜头叉他,“我爸也不就给我三千块钱嘛!现在时代变喽,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张哥笑他活给自己找罪受。
祁添听他们两个四十多岁的人争论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末了,祁添幻想和步晔一起出游的场景,夏天打冷风,冬天打暖气,步晔不会热也不会冷更不会累了,看看沿途的风景,吹吹沿岸的暖风,聊聊他们的故事。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买车,他自己一个人又不像张哥萝卜头这样有家回、有人陪。他不用跑长途,不用拖家带口,出门坐地铁、打车就行了,没必要买车。车子对他来说,只是驾驶证的归处,不是他的。
许久没有窥见天光的坛子被打开了,所以祁添觉得,他该买车了。
他觉得他买迟了。觉得……喜欢得太迟了。
早知道秋天步晔会来,就应该在夏天买好的。
他不是一个人了……虽然现在,他们还不是恋人。
小剧场
鱼塘:步晔大师做的永久甜蜜爱情暴击奶味糖只对祁添顾客永恒售卖。
祁添:买!买!买!(买到没钱)
步晔(抱着赚来的钱——祁添刷的):我有钱,我养你。
祁添:步晔……你对我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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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步晔真的很好哄啊,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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