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坏掉的桌子换了新的，脏了的玉台已然重置，蟾蜍尸体被清除干净，连地面都被洗涤术洗了一遍。
除了狐族坐着的位置空空如也，宴会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孩儿未曾事先告知，让父皇母后受惊。”龙冀晟转身向两名上位者躬身致歉。
帝君帝后对视一眼，没有对他自作主张加以责备。
狐族干了什么他们都知道，甚至比龙冀晟更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帝君龙北玄只道：“下次注意场合。”
帝后在一旁安慰团团和圆圆。
两只蔫耷耷的。
魏凝烟反应过来，立刻忘了自己刚刚尖叫过，沉着冷静的一笑，漫然道：“这就是音律一绝？”
团团和圆圆双双更加羞愧的低下头。
龙冀晟陡然抬眸瞥过去：“还有谁要献舞？”
魏凝烟被他的煞气吓到，到嘴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在心里估摸，经过刚刚那只癞蛤一闹，瑶池台上站过那么丑的东西，自己现在站上去，所有人大概脑子里还是那只癞蛤蟆，实在太影响自己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形象，加之太子正在气头上，自己还是别触霉头。
她把头埋得更低。
龙冀晟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宴会上所有人，直至落在最后门边那一排，“鲛王，你特意带来的舞姬不献舞吗？”
阮茸：“……”
锅里的叉烧余惊尚未过去，他有点不太想续锅。
但身旁的塑料兄弟已经迫不及待拿他的人头献祭。
“献，当然献，这就是专门送给太子殿下的舞姬。”姬无花无比殷勤道。
似乎怕阮茸站不起来，姬无花还十分好心的扶了他一把，轻轻把人推出去。
任谁都晓得龙冀晟是准备杀鸡儆猴，众人同情的看着这名倒霉的舞姬，而后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主要是刚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但现在不同了。
连同团团圆圆，三个人被看个全乎。
*
梦想总是要有，万一成功了呢？
阮茸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儿，缓步上前，飞身一跃落到已经换过的瑶池台。
自从五十年前从无尽之地出来，他修为大增，连猫猫锤都变得比以前大三倍，厉害的时候可砸穿一座小山头，所以阮茸才觉得可以来这边试试刺杀。
林冀不是说过吗？凿天锤，天都能凿破，阮茸就不信一个龙太子能比天还结实。
大概是精神胜利法奏效，阮猫猫整个人瞬间变得从容。
只就他刚抬起一条腿，龙冀晟突然道：“鲛王，你这舞姬是批发来的吗？怎么跟刚刚那两个吹拉弹唱的一模一样。”
阮茸：“……”
团团看看圆圆，再看看舞姬：“……”
圆圆看看团团，在看看舞姬：“……”
姬无花捂着肚子，埋头捶桌。
“噗。”整个宴会场笑声此起彼伏。
魏凝烟早上并未注意舞姬的长相，她只站在对方身后，唯一印象就是那是个衣着暴露，卖弄可怜的贱人，此时才注意到，这名舞姬的五官长得竟然和胐狸族双胞胎姐妹一模一样。
她不由谑笑起来：“竟然长得像下贱舞姬。”
虽然是自语，声音却不小，听得隔壁团团圆圆脸上一整青一阵白。
帝后眉头一颦。
“何不让两位妹妹为她伴奏。”魏凝烟觉得让胐狸公主们当众给一个舞姬伴奏，是个不错的羞辱方式。
“两位妹妹。”她笑意盈盈对双胞胎姐妹揶揄道：“可不能再跟刚刚那样吹弹了，当心吓着太子殿下。”
帝后冷下脸：“阿凝！”
魏凝烟一愣，不明白帝后为什么语气这么严厉。
等反应过来只觉得帝后这老太婆越来越过分，竟然明着偏颇他人，回去定然要跟母亲好好说道。
魏凝烟心里有话反驳帝后，只是现在自己又不是太子妃，尚且没那个底气，脸色难看了须臾，福身告罪闭上嘴。
帝后侧眸，挑眉问阮茸：“你可需要啊？”
看帝后眼神分明写着“你敢？”两个字，阮茸只觉得等会要是自己刺杀失败，可别连累到旁人，魏凝烟这种，说不定就会指那两个圆滚滚的说她们是自己的同党。
阮茸摆手：“不需要。”
“哦。”帝后淡声问：“怎么，是觉得她们弹得不好么？”
阮茸不明白她为什么语含针对，想了想，明白过来。
姬无花说帝后不喜鲛族，自己是鲛王带来的人，而且大概是帝后觉得自己与那两位一模一样不是巧合，是故意耍什么心思。
阮茸一笑：“刚刚两位公主被吓到，演出的确难以入耳，可更挺符合众人的心境，某种意义上来说，把气氛承托的很到位，也是一种境界。”
没有虚假奉承，直道难听，又角度清奇的夸赞了下，听起来并无恶意，至少已经尽力了。
帝后脸上神色稍霁。
“既如此优秀。”龙冀晟突然开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伴奏？”
这对母子上辈子是土拨鼠吗，那么爱挖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阮茸心里冷笑，字正腔圆道：“因为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会忽然消失。”
龙冀晟：“……”
帝后：“……”
众仙妖：“……”
阮茸诡异一笑，进一步解释：“在我们家乡有一种游戏，只要三个一毛一样的东西并排在一起，就会立刻消失。”
“然后会赢。”帝后笑道：“不必解释，仙界汇聚各方小世界修行渡劫成功之人，你所说的游戏，这里大多数人都知道。”
阮茸不知道是被自己这个冷笑话冷的，还是帝后的话过于震惊，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
龙冀晟深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抬手：“开始吧。”
阮茸双手合十胸前，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媚眼如丝，双掌相并置于下颌，缓缓扭动腰肢，妖艳的舞姿中，她似变了个人。
“不错。”有人小声夸赞。
虽然跳得不错，也仅仅只是不错，魏凝觉得跟自己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样最好，待会轮到她时，差距就对比出来。
魏凝烟暗想。
但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的手怎么那么细那么白，腰肢怎么那么软，身型窈窕，后臀挺翘，似乎比自己更能扭，尤其露胳膊露腿，腰肢半遮，银铃点缀在肚脐上，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骚。
待到风骚的舞姬飞身落到龙冀晟面前，邪魅一笑，魏凝烟气得差点拍桌而起，这就是赤果果的公然勾引啊！
太无耻了！
阮茸右脚足尖点在桌上的玉壶顶，左脚向后仰起，几乎能触及后脑，双手合十在头顶，掌心间一缕暖光若隐若。
他的眼神勾勾搭搭，不干不净的盯着龙冀晟。
龙冀晟手端着酒杯，眼前碎银软鞋包裹的小脚，脚踝骨节精致，脚背绷直向上，青筋若隐若现，姣好的肌肉线条延伸向上，白皙细腿泛着绸质的光，膝盖微粉，半截大腿藏入裙摆，薄纱下性感小腹一览无余。
莫名的，龙冀晟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熟悉，心头一热。
阮茸两年前跟花楼最厉害的花魁学的这支舞，的确是为了勾引太子，以便趁其不备，一锤子砸扁龙头，自是学得煞费苦心，每一个精髓细节都学到，万事俱备……
除了........忽然肚子疼。
阮茸额头细密冷汗渗出。
该死的，龙冀晟这副色眯眯的模样分明已经上钩，此时不出手就再没有更好的机会。
于此同时，女官的笔已经在手，三根飞箭已经成型，只待那舞姬出手了。
*
姬无花妖冶眼瞳抑制不住兴奋，手中的筷子被拇指压着，绷到极致。
阮茸妩媚的眼神一凛，周身灵力刹那汇聚双手。
“咔！”筷子折断。
“咻！”飞箭齐发。
龙冀晟唇角扯开幽微笑意。
“凿天锤！”阮茸在神识中唤道，陡然间，所有的灵力像是要去护住什么，不受控制的往疼痛的腹部汇聚。
没有灵力支撑，法器无法召唤出来，他脚下陡然不稳，酒壶倾倒，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扑倒。
“啊！”
龙冀晟瞳孔微缩，刹那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不知为何，竟然抬手接住下落姣好身体。
双掌恰按在了舞姬的胸口处，那触感……
龙冀晟眼角抽搐，飞快撒开，抬手指尖轻弹，打偏女官射来的箭。
咻咻咻，三支箭射入瑶池中，一星水花都没有溅起。
阮茸颈部贴着男人绸滑的衣料，鼻尖嗅到从颈窝处传来的一股熟悉的薄荷冷香，心跳冷不丁漏一拍。
明知道不可能会是那个人，他还是忍不住撑开手臂，抬起头想去看脸。
骨节分明的食指和拇指掐起他的下巴，男人微微用力，强迫他把头抬得更高。
阮茸下半身狼狈趴在宴会桌上，双手攀着龙冀晟的肩膀和腰背部，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他摆布。
倾倒在桌上的酒散发出醉人的桃花甜香，冲淡了那股清凉的薄荷香。
阮茸第一次贴着脸近距离看龙冀晟，比远观更加俊美，冰白的肌肤，鼻梁高而挺直，深邃的眼眸.......很像一个故人。
不，唇也有几分相似。
颜值即正义，也可能因为相似，阮茸控制不住的想，长得这么好的人，受尽宠爱的人，真的会滋养出那么恶毒阴暗的心肠吗？
龙冀晟喉结上下滑动，锋利的眉梢绷紧。
舞姬落在他唇上的目光这般赤果果毫不加掩饰。
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难不成是当众亲下来？呵。
龙冀晟眼眸不加掩饰的嘲讽。
可那舞姬迟迟不行动，就这么发愣盯着他的唇看，琥珀眸干净中透着某种说不出的困扰，似纯尤欲。
龙冀晟莫名烦躁，呼吸逐渐变沉重起来，眸光沉下，暗流涌动，视线不自觉也落在她的薄唇上。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舞姬在他衣服上蹭了把，不仅脸上的粉擦去许多，唇瓣上也没剩下多少胭脂，白得几近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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