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烟手中帕子嘶拉裂开，霍然站起来，“你，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放开他！”
帝后和帝君以及满场的仙妖正看得嘴巴闭不上，被她这一叫唤，都给闭上了。
太不像话。
“凝烟，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给羽族丢脸。”帝后敛容轻斥，又看向那个当众勾引她儿子的舞姬，冷哼一声，心道，干得好，妙极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是第一次见榆木疙瘩儿子如此失态，别提有多爽。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跳。”龙冀晟嗓音微哑：“难道我还会强迫你么？”
阮茸回过神来，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就刚刚那种情况，自己不跳，现在尸体都早凉了吧。
看穿他眼里的骂骂咧咧，龙冀晟唇角轻扬，双手一撑站起身。
龙冀晟很高，阮茸整个人差点没给他挂起来。
阮茸忙撒开攀着对方肩膀的手，自己扶着桌子撑起上半身，低头一看，好家伙，烟纱衣裙被各种汤菜酒汁浸得惨不忍睹。
差点连胸口的馒头都入味，嗯……扁了。
阮茸：？
我馒头？
龙冀晟瞥见他呆呆瞅着自己胸口的傻瓜模样，终于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转身面对帝君帝后时，表情恢复往日淡漠。
“父皇母后尽兴，儿臣尚且有事，先行告退。”
帝后忙不迭伸出手：“你等等，这舞姬怎么办？”
龙冀晟冷瞥一眼，“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说罢，大踏步转身往殿外走去，身后随侍女官赶忙跟上去。
阮茸如今一身狼狈，坐在太子殿下的菜桌上，成了众矢之的，满殿的人都亲眼看着舞姬当众勾引太子，生生把太子气走。
帝后摇摇头，年轻人，太猛浪。
但儿子好像有点能吃这一口。
百里梵馨再次把人打量一遍，许是她长得跟团团圆圆很像，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下去洗干净吧。”
阮茸宛若将死之人得了大赦，连滚带爬从桌子咕噜下来，顶着四面八方射杀而来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与姬无花对视时，看到他满眼的失望和讥诮，阮茸肩膀塌下去一点。
*
“呕……”
五脏六腑都要全吐掉，阮茸手撑着仙桃树，一阵阵恶心涌上来，他捂着胸口继续干呕不止。
“贱人！你还敢呆在这里！”
阮茸身后传来魏凝烟愤怒的叫骂声，他回过头，见主仆二人气势汹汹杀到，忍不住笑出声。
早已吐得没有力气，人干脆懒散靠在树上，他叹息着说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太子对你不感兴趣吗？”
虚弱的话音轻飘飘的，听在魏凝烟耳朵里，更加像是挑衅。
魏凝烟气极反笑，“太子殿下对我不感兴趣，难道他对你感兴趣？”
“嗯。”阮茸拖了个长音，低懒道：“他一直在看我，眼睛都不带眨的，你没有注意到吗？刚刚太子殿下都快要亲到我嘴上来了，男人啊，都喜欢骚的，我就很骚。”
女官差点被石头绊倒，低头一看，发现地上并没有石头。
走在前面的太子殿下停住脚步，从女官的这个角度没有办法看到太子殿下此时的表情，但那群随着太子殿下离开，悄悄退席跟上来的人，表情可各有各的精彩。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魏凝烟咬牙切齿，手指几乎要戳中对方的脸。
位于太子殿下身后众人同仇敌忾的点点头。
阮茸抬手理了下散落额前的发丝，“每个人都有第一次，这很正常。”
魏凝烟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从小被教养许多规矩，“贱人”“不要脸”已经是最恶毒的话。
“公主莫要气坏身子，阿月替你教训她。”魏凝烟身旁的婢女气冲冲走到阮茸旁边，抬手就要给阮茸一记耳光。
手腕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抓住。
婢女回过头，清丽的女官对她笑笑，客气礼貌提醒：“天宫重地，不得随意动用私刑。”当然，除了太子殿下。
魏凝烟转过身看见龙冀晟，喜上眉梢，想到舞姬刚刚说的话，心里顿时一阵痛快。
这下太子肯定饶不了这个贱人。
魏凝烟矮身一福，“参见太子殿下，此人出言不逊，不仅顶撞于我，更口出秽言侮辱殿下，我只是气不过，不想叫她玷污殿下清誉。”
“哦。”龙冀晟目光落在阮茸微白的小脸。
他发丝散乱，妆容残缺，加之一脸病态，靠在树杆边，竟然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鼻梁下的樱桃小口却还是那么油嘴滑舌。
龙冀晟视线控制不住聚集在那张樱桃小嘴上。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龙冀晟不动声色撇开目光，“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她说……”魏凝烟哽住，她说不出口。
“你自己说吧。”龙冀晟对阮茸道。
阮茸：“……”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话只能当着别人背后偷偷大放厥词。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她冤枉我。”阮茸否认得十分丝滑，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无辜。
在场所有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刚刚都听到了。
龙冀晟：“既然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走吧。”
什么?太子聋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阮茸双手抱紧树干，做贼心虚的紧张道：“去哪里？”
不会是天牢吧？
“天音，把他送回西玄门。”龙冀晟对身后的女官吩咐。
女官天音点头应是。
阮茸松了口气。
魏凝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刚明明说太子殿下你盯着她看，还想亲……”
魏凝烟是急了，但不是傻了，下面的话看龙冀晟不痛不痒的脸色，加之身后突然多出来一群人，各各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渐渐哽住。
她整个人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一道。
他们明明都听见。
太子殿下他难道真的……
真的......
喜欢骚的？
骚的那个弱柳扶风，在女官天音的搀扶下，扭着小蛮腰，摆着小翘臀，迈着优雅性感的猫步，朝回西玄门的方向走去。
魏凝烟突然觉得学了百年礼仪的自己，什么都不是。
等到发现龙冀晟竟然跟在舞姬身后，和她走一个方向离开时，所有留在原地的人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
西玄门距离鎏光殿不远不近，走路半个时辰，阮茸走得很慢，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看到暂住的房间就在眼前，阮茸身体才开始放松下来，回身跟天音女官道谢，然后就发现龙冀晟居然也在。
阮茸大吃一惊：“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天音女官用“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的眼神斜睨他——要勾引人的是你，对人一点不上心的人也是你，这么快就显露出渣性，不行啊。
龙冀晟朴实无华的回答：“用脚走过来的。”
阮茸吐完早就没什么精神，能坚持走过来已经很不易，哪里分神留意后面跟什么人。
“那，太子殿下，后会有期。”阮茸没忘记刚刚自己背后哔哔人什么，要说对方没听见，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这家伙，腹黑得很，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龙冀晟：“天宫的鸡腿有毒？”
阮茸：“……”
他诚心诚意鞠了个躬，致歉道：“是我有毒，天宫的鸡腿承受不住我的肠胃。”
龙冀晟默了默，就在阮茸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忽然开口道：“不舒服可以去长春殿找董丕仙君看看。”
阮茸：“哦。”
演的关心好像真的一样。
龙冀晟等了一会，补充：“他和姬无花相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问姬无花。”
这个阮茸知道，姬无花说过自己曾经在天宫当过职，是给龙冀晟当跟班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辞职回幽海。
姬无花说他在天宫中尚且有些朋友，关键时刻可以帮忙接应。
阮茸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我还要提醒你件事。”
龙冀晟抬腿朝他走近两步，嗓音低沉，眉宇间藏着厉色，“天宫过了子时，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一律以刺客论处。”
他生得高大，忽然靠近极具有压迫感，阮茸眼睛只到他肩膀，小动物本能的后退半步，垂下眼睫，“哦，刺客是怎么处置啊？”
“一百零八种刑讯方式。”龙冀晟的声音没带半点感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阮茸本来就苍白的小脸更白了。
“但你放心。”龙冀晟缓缓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最后都会解脱的，连魂魄都可以散干净。”
阮茸腿一软，龙冀晟伸手扶住他。
“回去休息吧，哪里都不去，你明天就能开开心心回幽海。”
龙冀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阮茸盯着远去的两道身影，猛地咬住拳头。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
“别看了，人已经走没影，就这么舍不得啊？”姬无花从他背后走出来，酸里酸气道：“要不追过去告白？”
阮茸转过身，冷色道：“你觉得对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来说，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姬无花安静片刻，打量他的神情，瞧出很认真，便笑：“生什么气？”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阮茸身上不爽利，心里更烦乱：“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姬无花更正：“不是我们，是你。”
阮茸转身不理他，劲直往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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