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阮多在床上翻来翻去,像是躺在烙铁上。
这种又困又睡不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他开始责备自己不该贪嘴,在晚宴时喝了太多的奶茶,这会儿咖啡因的劲儿上来了,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他烦躁地坐起来,打开电脑。
既然睡不着,还不如接着检查陆铭华的邮箱,看看他跟那个朋友后来又说了什么。
今晚网速不太好,屏幕中心的圆圈转了半天,在登录成功后,右下角弹出一个新邮件提醒。
点进去一看,阮多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抖。
又是他,那个S!
【你可算出现了。】
【凭什么你还过得好好的?】
【我会回来揭发你!】
邮件里只有这三行字,每个字都是让他浑身冒凉气的程度。
阮多打开台灯,把这几行字看了好几遍,紧张让他的喉咙发干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安静的夜里,咳嗽声异常突兀,他回过神,点了“回信”按钮,笨拙地删删改改,总算打出了想说的话。
【你好,我失忆了,抱歉,你是谁啊?】
发送。
在电脑前枯坐着等对方的回信,可时间显示到到四点,天都蒙蒙亮了,却再没进来任何消息。
他打了个哈欠,骂自己有毛病。
谁会大半夜的查看邮件啊?
揭发自己?那怎么啦?自己又不是陆铭华,装的下去当然好,实在装不下去就不装呗!还真能被警察当成陆铭华抓走了?
想到这里,他的担心减掉了一半,蹦回床上睡觉去了。
自此,他度过了极为平静的一星期。
这周陆铭砚好像很忙,只回来了两个晚上,还都是深夜,阮多早就呼呼大睡了。
这天,阮多正在自学高一语文,突然接到尤铁打来的电话,说是让他去刑警大队一趟。
说实话,他有点怕那个一脸严肃的警察,论辈分,他还是“自己”的哥哥。
肖妈也有点不安:“华少爷,不然打电话跟陆董说一声,这样就算有事他也能及时出面。”
阮多恍然大悟:“哦,哦哦,好的!”
这还是阮多第一次主动给陆浔打电话,紧张到声音都有点不自然。
陆浔听了,还以为他是害怕去刑警队,笑着说:“我知道这件事,尤铁那边破了个案子,就是上次你拿混混的包那件事,那个包是关键物证,警察从河里捞上来的,其实没你什么事,但我从中斡旋了一下,给你弄个见义勇为,他们这可能是要给你做登记,放心去吧!要是还担心,就找铭砚陪你一起。”
阮多松了口气。
他不懂见义勇为的含金量,肖妈听他一说,眼睛都亮了。
“是好事啊,华少爷,快,我给你打扮打扮!”
“怎么还要打扮?”
“要拍照留档的吧!”
阮多眨眨眼,转头看客厅玻璃展柜上的反光。
如今的他,不用打扮也比在福利院时候好太多了。
虽然不太想在百忙中打扰陆铭砚,可警察局那种地方,阮多想想就觉得怵,还是拨了他的电话。
陆铭砚在开会,听了原委答应陪他一起,他让阮多去刑侦大队门口等他,会一结束他就赶过去。
白天路上不堵,出租车开成了飞机,阮多只花了半小时就到了刑侦大队,又等了半小时,陆铭砚还是没出现。
他扁了扁嘴。
他们的会开的好长啊……
站了一会儿,看到很多办事的人进进出出,刑警们也没想象中那么严肃,他好像对这里没那么抵触了,就给陆铭砚发了条微信。
【多多:哥哥,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别过来了。】
然后,收起手机,鼓足勇气走进去。
跟陆浔说的一样,尤铁是为了见义勇为的事找他。
听完事情始末,阮多震惊得嘴巴张成了O形。
那天在水产市场,他抢的包里竟然装着□□,也就是冯德仁他们说的“能卖钱的好东西”,阮多稀里糊涂给扔进排污河也算是帮他们销赃了,这也是冯德仁一再表示不追究的原因。
他哪敢追究?警察面前他巴不得息事宁人,那点货就只能认栽。
可人算不如天算,对冯德仁一伙早有怀疑的刑侦大队看出他们不对劲,隐约明白那个包有问题,试着去排污河下游找,还真找到了,那个小手包被岸边的铁丝网挂住,里面塞着六包塑封的□□,还有冯德仁的暂住证,查都不用查,直接定性抓人。
警方把冯德仁一伙连窝端了,审了好几天,牵出上线下线好几条大鱼,连运输链都查的一清二楚。
这事的确跟阮多关系不太大,完全是阴差阳错,但陆浔得了内部消息,岂能放过这个给雄极集团长脸的机会?就动用关系做了点工作,把可有可无的“热心群众”阮多硬给塞了进去。
阮多听尤铁说完前因后果,无语地在几张申报表格上签上了陆铭华的名字,还跟他合了影。
被尤铁送出门后,他拍着他的肩膀:“铭华,不错,看,这多正能量!以后也好好的啊!”
小男生都有点制服情结,得到警察叔叔的表扬,阮多嘴巴差点咧到耳后,高高挺起胸脯:“谢谢警官……谢谢三哥!我一定会继续正能量下去的!”
从刑侦大队出来,阮多茫然地看着热闹的城市,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难得出来一趟,他想不如到处逛逛,就穿过车流熙攘的马路,想去以前睡过的公园看看老朋友。
他一溜小跑穿过斑马线,因此没看到陆铭砚的车刚好停到刑侦大队门前。
陆铭砚降下车窗,叫了阮多两声,却都被各种发动机的噪音给掩盖了,无奈,他发微信让他等等,结果阮多压根没听见,继续兴致勃勃往前走,像前面有什么热闹似的,留给陆铭砚一个不太稳重的背影。
陆铭砚无奈地关上车窗,重新上路,到下一个路口掉头去追他。
这次又只赶上个背影,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沿着人行步道进了公园,很快消失在一群结束晨练的大爷大妈中间。
大中午逛公园?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陆铭砚找地方停车,严格来说,一个星期没见面了,他打算去找他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再回公司。
公园地处繁华地带,两面临海,从不缺各种小型团队活动和游客,可陆铭砚这个本地人却从没进来过。
大门直冲大海,一进门他就被笼罩进一片粼粼金光里,矗立的游乐设施传来喧闹,卖玩具和小吃的小摊充满了烟火气,石板路边树林成荫,海鸥不时从头顶掠过,有人朝天上抛食物,它们一个俯冲就衔走了。
懒散的海风撩起衣角,陆铭砚意识到自己的匆忙跟这里格格不入,于是下意识放慢脚步,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沿着石板路走去。
公园很大,单靠找肯定找不到,他给“陆铭华”打了电话,他却没接,他猜,这个小笨蛋肯定把手机静音了。
没关系,他不可能一直不看手机,离下午的会还有很长时间,透透气还挺醒脑。
相对于热闹的游乐设施,他更喜欢静谧的树林。
他呼吸着新鲜空气,想着下个月的大工程,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这边路没那么平整,有的石板由于长期无人打理,陷在土里。
脚下的地面愈发松软,他看了眼鞋跟上沾的泥,打算就此折返,却突然听到若隐若现的吵架声,其中一个声音还很熟悉。
他停下脚步,心中一动。
循声望去,看到类似公园管理处的房子,但很破很脏,好像废弃有一段时间了。
在一堆垒起来的箱子后,他看到了半个人影。
有人说:“阮多,你可真是发达了,把老朋友都忘了,瞧瞧这穿的什么啊?名牌?啧啧!”
阮多笑嘻嘻的:“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对方却阴阳怪气:“看我?我可听说了,你现在是陆家的少爷,就这么空着手来看我?”
阮多停顿片刻,立刻表达歉意:“呀,对不起啊,我路过这边就来看看你,没来得及买礼物!”
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狠:“他妈别假惺惺的,没礼物,钱也行!”
阮多说:“我没钱。”
对方大笑:“陆家少爷会没钱?蒙鬼呢?”
“我平时没有花钱的场合,所以没跟他们要过,我好心回来看你,你怎么能这样!”
“好心?好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对方恶狠狠地威胁,“我当初不能白收留你吧?限你三天时间,给我送一千块过来,不然我就去跟陆家揭发你,说你是个假货!别人都以为你是回家了,只有我最清楚你的来历,到时候我全都说出来,让陆家把你赶走,让警察把你抓起来,看你还怎么当少爷!”
阮多委屈中带着愤怒:“你,原来你是这种人!”
对方不屑地笑了一声,似乎是用力推了阮多一把,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了,看得陆铭砚心跟着揪紧了一下,莫名发堵。
担心被阮多发现,他闪到旁边的大树后躲好,却听到“砰”的一声,对方应该是回到了房子里,还把门关上了。
阮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耷拉着脑袋走过来,陆铭砚赶忙移动脚步,绕着树卡他的视线死角,目送他离开后,他往那房子看了一眼,冷笑。
一千块?有点出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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