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法名恒元。恒元养了一只猫,不知何时怀了孕,虽无肉食,恒元却也尽心照顾。直至生产时,腹中八子,却是母子俱亡。本想将猫埋葬在庙外的残桓之下,不料母猫腹中蠕动,恒元切开猫腹,取出一只通体无毛的小猫,名唤九儿。
雪染青松拂玉枝,红尘不到静阶墀。
黄花未谢梅将发,相伴琴书在是时。(胤祯)
京城之中,花魁之首,当属弦月阁中的头牌九儿姑娘。多人为见一面,一掷千金。百花斗艳,而幽兰独竖,九儿姑娘得了兰香之名。这位九儿姑娘偏偏不爱钱财不爱才子,坊间传闻,据说与边关回京述职的将军颇有往来。
这日午后,九儿梳妆,拭去粉黛,一袭青衣,打扮成了书生模样。九儿问自己的婢女蝉月:“这样打扮,可是好看?”“小姐如何打扮都是藏不住这眉眼,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呢。”九儿笑说:“本就是女子,又何必掩饰。”蝉月不解的问道:“小姐既是不想掩饰,为何又梳这男装呢?”九儿不言,依然是浅浅一笑,这笑却如此忧伤。
夜里屋顶,胤祯一人独自饮酒,虽天气云绕,月色黯然,却挡不住这如刀锋削出的脸,九儿悄然来到他身旁说:“十四贝勒,怎么独自饮酒,也不叫我来陪。”胤祯抬头看了看九儿说:”许久未见你穿男装,倒是越发俊俏了。”九儿浅笑继续说:“最近这传言越发多了,我若是再来找你,这京城之中怕是都知道十四贝勒您独揽了兰香的事情。”胤祯笑道:“这兰香本就是你一时意气去争得,现在倒来怪我。哪有谁家女儿非要自己身入青楼的。”九儿眉头微皱:“若不是你不当我是女儿身,我又何必赌气?”胤祯转过头不再看她,九儿也坐了下来,说道:“你生我气?”胤祯却是不理。九儿揽着胤祯的胳膊说,你我同榻而眠,同床而卧,你倒是如梁山伯般不识我是女子,叫我如何不恨。”胤祯转过来说:“是男是女都是你说的,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为何?我当你是至亲,你当我为何?我当你是妻子,你当我为何?”“既然十四贝勒当我是兄弟,可否给兄弟几分薄面,赏脸从这屋顶下去,指尖都冻僵了。”胤祯一把将九儿揽在怀里,说了一句:“真是前世冤孽。”九儿低头偎在他怀中,喃喃说:“确实是前世冤孽呢。”
弦月阁中,九儿一袭蓝衣,颇有幽兰之韵,翩翩裙摆下,坠着一圈银铃。蝉月在身旁帮着整理衣衫,说道:“小姐,都说这银铃……”九儿打断了蝉月幽幽的说:“听着这脆铃声,能想起一些不想忘了的事情,可不是你该知道的。”银铃轻动,窗格突然被推开,一跃而进一个着白衣的男子。蝉月忙说道:“是曲青少爷来了,奴婢这就退下。”这叫做曲青的男子伸手摸了一把蝉月的脸蛋说:“不忙走,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这般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九儿一把细银锥从袖口脱手而出,直冲着曲青的左眼飞去。曲青一把接住:“你怎这么狠,我是好心帮你,你却动手伤我。”九儿嗔声道:“你吃了我多少个婢女了。都吃光了难不成你来伺候我?”曲青转脸一变陪笑着说:“九儿姑娘也莫动气,要不是被那道士追的紧,我也不会动你的人。不知九儿姑娘近日怎生脾气这样大,莫不是那皇子自恃贵胄,给您气受了?”九儿让蝉月退下,问曲青:“上中天还在追着你?”曲青一屁股坐在了九儿的床上说:“自你救了那道士,又无故离开之后,这道士认定是我杀了你,七年过去了,若是你这九儿不出面,我这杀了他救命恩人的帽子是摘不掉了。我不是怪你心善,救他就救他,为什么要教他降妖?”九儿望着窗格之外,说道:“自是我欠人家的。”
这日,弦月阁门前停着十四贝勒府的马车,大张旗鼓的封了弦月阁门前的路,说是接九儿姑娘在贝勒府的家宴上献曲,众人议论纷纷。都说着是不是九儿常常往来的将军其实就是这自来好武的十四贝勒。九儿乘上马车,不大功夫就到了贝勒府。而这府中清净无人,完全不是有宴请的景象。胤祯身着便服,站在庭院中,招呼九儿在石椅上坐下。九儿看了看胤祯,说道:“十四贝勒今天是唱的哪一出戏,这段子倒是没唱过,可是有何新意?”胤祯说:“倒是没什么,只是请九儿姑娘在我府中可见天地的院中堂堂正正的坐上两个时辰。我不逾矩,姑娘也请自重。”九儿嘻嘻一笑说:“虽让你说的清白,可如此这般京城里的公子哥们可还有谁敢登上我弦月阁的门槛?十四贝勒再不济,也是皇子,您这不是坏我生意么。”胤祯说:“若是如此,我愿请姑娘为我府上乐师,或是……”“或是九儿给十四贝勒做个侍妾,怕是我这青楼女子的身份做侍妾都污了皇室的颜面。若是做侧福晋更是会遭人非议。如十四贝勒所想,注在谍中的嫡侧福晋是皇上赐婚,九儿当真是没这个福分。而九儿生来就是这般无赖,除了我,却不许祯哥哥还有别人。”胤祯此时又喜又气,喜的是九儿对自己有这份情意,还愿意叫自己祯哥哥,而气的又是九儿这冥顽的性格,想做什么事情是无论怎样也阻拦不了。九儿看了看胤祯,继续说道:“我明白,今日此举,不过是因为祯哥哥不愿意心爱之人身处青楼,即便不能抝过我,也想断了他人来弦月阁的想法。谁不知道您若看中什么,都不许他人染指分毫。”胤祯走近九儿:“既然你明白,又何苦执拗?若是你说我不做这皇子你便不再这般耍脾气,我便与你远走高飞,断断不会负你。”九儿听了此言笑出声来,甚至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捂着肚子说道:“哪有堂堂皇子离家出走的,这般幼稚的话真不像是十四贝勒这样面相成熟的人说出来的。倒像是个小孩子。”胤祯一时自知话错,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出:“到底你要怎样?”九儿正了正裙摆说:“我对一人有所亏欠,不论此生付出何等代价,我只求保此人万全。我怎会不知十四贝勒您的心意,但缘分已尽,还请十四贝勒不要再有所纠缠,九儿也不会再来找你。”九儿说罢,转身便走。胤祯想追,却没有迈出脚,究竟九儿想要保全谁呢。而情意,哪是一句不纠缠,便能放下的。
就如聊斋中的段子,那日康熙爷与众皇子出宫打猎,胤祯只见一只灰色走兽,驱马去追,许久未追到,心有不甘,愣是追到了猎场之外。看见草丛中有异动,一箭便射了出去。却不曾想哪里打到什么灰色走兽,射中的是一个青衣少年。这少年眉清目秀,甚为俊俏,胤祯的护卫追上前来,便把这青衣少年押了回去。因为身分不明,被锁在了笼子里。
回了行营的康熙爷见了,立刻命人放了这个少年,畅谈许久并赠送银钱。待送走这名少年之后康熙爷却警告胤祯若是再见万万不可与其接触,也不可与其他人提起,就当没这回事。胤祯并没有敢去问清缘由,告了谨记教诲,便退下了。回宫之后过了月余,也渐渐忘却了,却偶尔做梦时恍惚而过那少年的身影,不知为何,在梦中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胤祯向来喜欢自己一人骑马转转,一日没带护卫随从自己骑马出了城。他喜欢独自一人时,能暂时忘却了皇子们皇权争斗中的烦心事。他并不想当皇帝,却也难逃皇室的宿命。沿着河岸走着,发现远处树上像是趴着一个人睡觉,走近之后发现,此人正是那日猎场自己射中受伤的少年。胤祯见他不知为何特别高兴,叫醒了这少年。少年睁眼看见是他,也是十分高兴,从树上下来,两人便同乘一马。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有说不完的闲话。胤祯并没有问少年,那日为何出现在猎场,为何像是与父皇相识,究竟是何许人也。这些疑问胤祯并非不想知道,而是没有去问,他很喜欢与这少年之间什么都了解的感觉,怕是问了这生分的问题,破坏了这份熟悉。
两人不久便兄弟相称,少年武功极好,两人常常切磋武功,入夜少年不来,胤祯便在屋顶等他。这二人每日把酒言欢,夜里有时还会同榻而眠。这少年不好风月,胤祯对女人也可有可无,真心喜欢更是没有。家中几人不是赠之便是赐予,怕是心想能与这少年共度余生,没有女人也是愿意的。
这十四贝勒的异状不是没人察觉,但没人敢说。几个贴身的下人都以为贝勒爷有断袖之癖。而胤祯的性情向来是不在乎他人眼光。他对于这少年也并非没有过怀疑,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少年整日戴着头巾,外出就会戴上帽子,说是身患脑疾,见风就会头痛欲裂。胤祯只是觉得与此人性情相投,其他事情一概不理,别人又不是自己,怎会明白遇知己的感受。少年虽然瘦弱,但十分贪嘴,胤祯本不在意这些,却因他搜罗了不少好厨子。
胤祯虽然对其很好,但少年突然就不再来了,几月过去,让胤祯好生想念。明日便是皇上派遣胤祯出征西北的日子,怕是短时间不能回来。胤祯习惯了在上面坐坐,希望可以与少年见上一面。少年悄然来到他身旁,胤祯再见友人,十分高兴,少年早知胤祯要被派遣出征,要求与胤祯一同前往。就这样两人共同出征了西北。
在西北两年发生的事情是后话,而这便是九儿与胤祯相识的情景。胤祯知道了九儿的女儿身,待九儿如妻一般,当真是秤不离铊的一对儿璧人。而回京时的一道圣旨让九儿就此翻脸,褪了男装,换上了女装,宁入青楼也不再和胤祯有什么瓜葛。这道圣旨便是康熙爷的一道赐婚旨意,圣上赐婚,侍郎罗察之女为福晋。这旨意是不可违逆的。而九儿因此便和胤祯划清了界限。在这大婚后,九儿却又时常来找胤祯,若说是近,又时常冷淡对之,若说是远,却隔三差五的来耍耍脾气。谁也不知,这九儿心里,到底想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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