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怎样!”弦月阁中,曲青赖在九儿的床榻之上怎么也不肯下来,闹的九儿一直扶着头,看曲青耍赖。要说这曲青,算是个美男子,尤其这白皙,并不比九儿逊色。只是这性格,一闹起来,恨不得让人杀了这厮。“上中天来了京城,我无处可去,我答应你不杀那臭道士,你怎么走之前不让他答应你也别杀我?如今他日日精进,对于修炼又从不懈怠,我不敢随意走动,怎么在你这儿躲躲还不能?”九儿白了曲青一眼:“他不过二七的年纪,你少说也有千年,若是连他都斗不过,被杀活该!”曲青从床上一跃而起,想了想又退回到床边坐下,对九儿说:“你帮那十四贝勒打赢了西北之战,又设计让皇上赐婚侍郎之女。既然你不想让他当皇帝,到底又是为何让他出头?平庸一生岂不是更安全?”九儿叹气:“若是手中没有兵权,又无战功,他鲁莽自负的个性还不等手足相残,就会被那多疑的爹杀了。”曲青又问:“你要让他这一生,全都依靠着你?”九儿微微一笑说道:“我要让他不当皇帝,却不被皇帝所杀,儿女双全,寿终正寝,一生征战沙场,却无负伤。”曲青摇摇头说:“你如此为他,可见你重情,可怎对我这个友人如此,当真重色而轻友。”九儿说:“我既然许他儿女双全,寿终正寝,就会说到做到。”曲青看着她说:“我一直道你善良,其实你只是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罢了。”九儿说:“是啊,这世间,善良也是对他人的,可他人又关我何事?我从未想做个好人,也不关心别人的看法。”
曲青做了个鬼脸说:“你这一世许人家的太多,不如你说说,要我怎么对付上中天?”“把他引走,二十年都不要再来京城。”曲青倒在床上翘起二郎腿说:“不等二十年,只许逃走不许还手的打法我肯定会被杀的。”九儿冷淡的说:“你若杀他,我定杀你。”曲青这青筋都从白色柔腻的皮肤上暴起,对九儿说道:“我何时说要杀他?这七年若不是答应了你,这臭道士都不知死了几次。若不信我你就自己解决!你也让我看看这斩妖除魔的道门中人杀不杀你这救命恩人!”曲青说完埋头在床榻上,睡觉去了。九儿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从窗格跃下,信步街上,不觉便走到了贝勒府,跃上墙头,悄悄看着屋顶的胤祯,九儿嘴角微微上扬,自语着说:“我定会让你安然度过此生。”胤祯惯了在屋顶等九儿,明知不来,却还是要等,只是这心思全都被九儿掳去,很难不想她。
墙上下来,泪水早已满面,这泪不是九儿的,是上中天的。他的剑尖直指着九儿的胸膛。九儿声音很小的看着上中天:“你总说斩妖除魔,而心中有魔才是魔,比起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掌权人,我又可曾伤害过那些可怜之人?还是你看过我伤害任何人的性命?对,而我也杀过,只是你没见过而已,可你又知为了一点利益,一场小的战役又要死多少人?这世上对与错,真与假,是否是你一柄剑能解决的?”九儿用手拂开剑尖,微笑着说:“好久不见,你可还好?”上中天终究是下不了手,下不了手杀这个该天杀的九儿。虽然已知九儿是妖,但若非九儿自己承认,上中天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懂医识药的救命恩人是妖魔。所以上中天还是问出这不必去说的话:“你当真是妖?”“当真。”这两个字就像是在上中天的心上剜了一刀,他不愿意相信,可却不得不信。再一次抬起剑,一剑劈下,九儿闪也没闪,而上中天却只是削掉了九儿的一缕青丝。上中天垂声道:“你走吧。”九儿说:“救命之恩永不敢忘,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上中天日后定报此恩。可还记得我说了什么?”上中天泪在眼底,有些哽咽:“无名无姓,单字为九,唤我九儿便好。”九儿还是那细雨如丝的腔调说:“若再相见,你我已是互不相欠,不必手下留情。”说罢,转身跃上屋顶,不见了。夜风瑟瑟,上中天独自一人,如失了魂魄。
回了弦月阁,曲青看着不言语的九儿问道:“见了?”九儿不答。曲青看她落魄反而高兴:“九姑娘大名让多少人闻风丧胆,这滥杀无辜的魔女做起好人,怎么就有人信了呢?怎么就有人信了呢?”九儿本就气不打一处,利爪冲着曲青的脸便招呼,曲青躲闪不及用手臂挡,硬生生划开了三道口子,皮开肉绽。曲青痛的大叫:“你这死猫!”九儿冷冷的说道:“上中天的右手你断其经脉,我可曾说过不准伤他分毫?”曲青辩道:“他左手用剑不是一样很好?”九儿眼里起了杀意,吓得曲青不敢再言,夺门逃走了。
蝉月进门来:“小姐,这外面风大,用热水擦擦脸,暖暖皮肤吧。”九儿道:“蝉月,你说我对曲青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本好意帮我,我是否做的太过无情?”蝉月笑着说:“小姐脾性向来如此,是他曲青不知眉眼高低。这脾气,发出来也就好了。可是小姐可还记得澄正法师说的,若这戾气不除,多少修行也是白费的。”九儿叹道:“这戾气可是难得很。”窗外听到一柔媚女子声:“妹妹许久不见,还是这般愿意翻脸。”九儿叹了一声:“怎这来人都不知走门么。”循声进来一粉衣女子,身上身下无处不粉。那颜色粉的像是脂沫,怕是一个喷嚏都能打散一般。这女子便是冉云裳。“云裳姐姐,好久不见了,怎么出了桃花林来我这嘈杂之地?”冉云裳笑盈盈的说:自是有求妹妹,想请妹妹帮我查清一件事。”九儿说:“近来我这弦月阁是越发不清净,若都这般妹妹可要收钱了。”冉云裳道:“不妨不妨,若是不收,欠了人情可怎好。就是不知妹妹可愿听我细说?”
冉云裳是一个桃花精灵,自是美貌无人可比,居于桃花林中修行,已然千年。可近日不知为何,不再能吸收桃花灵气,花开依然艳丽,她却功力大减。究其根源,是桃花林外的木屋中,近日来了一个书生。冉云裳几次想近身都不得,根本无法靠近。实在没办法,便想到了离自己不远的九儿。
九儿刚出道时,不能幻化人形,不懂规矩,不想误入了蛇妖地盘,那蛇妖乃是一霸,方圆几百里飞禽走兽都臣服于蛇妖之下,九儿误入蛇洞遇到了巨大的黑蛇妖。来不及躲闪,就被吞到了腹中。九儿因为天生爪利非一般走兽能及,是在平滑处蹬到了蜷缩回来内侧的鳞片,破腹而出。大蛇并没有立刻气绝,而是翻转了几圈,从口中吐出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才咽了气。按曲青的话说,这九儿是命好的不能再好。确实,稀里糊涂就杀掉了蛇妖王,还夺其内丹。不需修为就拥有了功力,当真十分难得。猫能成妖本就稀少,能幻化人形的几乎没有。纠其缘由大多是猫虽命多但短命,来不及懂得修行,就已然到寿。九儿阴差阳错拥有了千年妖类都不具备的能力。
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具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能力,九儿遭到了很多锄魔卫道之人的追杀,无处可逃进了寺庙。寺中法师澄正,遇到九儿叹了声奇,便为九儿解了被追杀的围困。九儿之所以能以猫身成精,是因为自幼出生于寺院,庙中八年日日听法,最可贵的是因为饲养九儿的人恒元,自始至终都只让九儿吃素。所以九儿拥有了非妖魔的灵气。而追杀九儿的人都是因为蛇妖内丹中戾气太冲而找上她的。澄正法师心有不忍,便教九儿压制戾气,用本善中和。所以九儿虽然为妖,却可以自由出入庙堂与结界。不会被人看出是妖。
冉云裳知道此事,就想到如果是九儿,或许能搞清楚那书生和桃花灵气之间的关系。毕竟妖不能接近的,九儿都没有障碍。九儿点头,算是答应了此事,请冉云裳先回,隔日便去桃花林。冉云裳走后,九儿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蝉月不解问道:“已是深夜,小姐要去何处?”九儿说:“去找曲青,我的爪有毒,他自己解不了。”蝉月笑道:“小姐还是心善呢。”九儿也是叹了一声说:“宁愿自己心狠些。”
曲青没走远,他知道九儿消气不会置他于不顾,但自己回去太没面子,好歹也要来找他才回去。就在弦月阁的墙边坐等。九儿的银铃声哗啦一下,吓了曲青一跳。九儿看了看他的伤口说:“跟我回去。”曲青捂着胳膊说:“每次心情不顺都这样拿我开刀,你这善人当的怎么这般不讲理。”九儿厉声:“我何时说自己是善人?你若不走,我便不再管你!”九儿心善不假,却翻脸翻的比谁都快,不知为何就会发起脾气。若真是惹到了,便不管何人统统杀之。九儿妖性重,却周身没有妖气,若不施法,没人看得出她是妖精。而九儿的率性,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青睐。就如九儿自己所说,只是想做想做的事,无谓好坏。可是偏偏这九儿看不得身边的人受苦,不是善,又是什么呢?
曲青乖乖的跟着九儿回了弦月阁。这弦月阁虽说是开门做生意的烟花之地,但却全部是受九儿恩惠的无家之人,有人有妖,京城之中的贵人若是知道自己跟妖寻欢,怕是要吓得再也不敢寻欢作乐了。九儿把曲青安顿好,服下了解药。这解药说来有趣,九儿的爪毒只有自己的泪才可以解,决没有第二种解法。中了九儿毒爪而又不值得九儿落泪的人,断断没有活路。
就要天明,一夜未眠的九儿还是忍不住去了贝勒府。胤祯此时睡的正香,全然没察觉九儿俯在床边,九儿看着胤祯心想,若自己是个普通人,定要嫁给他厮守终生。可这仅仅只能想,九儿想,胤祯也想。
隔日桃花林下,冉云裳总算盼来了九儿,九儿独自一人,男装骑马,好生俊美。望着桃花林中微微一笑,径直去了林外木屋,下马叩门。好半天才有人应门,出来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书生,手中拿着一把九孔玉笛。这书生做了一个揖问道:“阁下何人?为何独自一人来这偏僻林中?”九儿答道:“在下单九,本是来这桃花林中祭奠故人,这所木屋乃是故人所居,刚才在院外见有所休整,所以来叩门问清缘由。敢问您是何许人也,住进了这所木屋?”“哦?故人?我见姑娘不过二十的年纪,而这间木屋的主人过世也有二十余年,姑娘怎么识得?”九儿笑了笑说:“屋中主人是我父亲,只是我刚出生,他便去世了。”这段对话听得冉云裳好生心惊。她居于此处都不知这些事,更不知九儿是怎么编出的鬼话。
书生一惊问道:“单九,难道你是九儿?”九儿莞尔一笑说道:“先生怎知我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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