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猫柳浑身疲惫地醒了过来。
他不会知道昨晚在梦里□□练了很久，为了躲过世界意识的追查，白天的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朋友。
甚尔已经不见了，猫柳吃过早饭出门，原来哥哥在外面的院子里挥剑。
妈妈好像有事要办，一早就离开了，猫柳蹲坐在石梯上，看哥哥练习。
劈、砍、挑、刺……甚尔一举一动都无比扎实有力，赏心悦目。猫柳渐渐地看出了一点门道。
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甚尔不主动去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他。
几个少年翻过院墙，落在地上。
为首的那个叫禅院直见，是禅院直毘人的众多儿子之一，从血缘上看，和甚尔以及猫柳是堂兄弟的关系。
由于昨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甚尔打倒了，禅院直见感到相当丢脸，于是今天带了一帮曾经被甚尔收拾过的兄弟前来找茬，想要找回场子。
禅院直见愤恨地盯着甚尔这个曾经的仆人。
在确认禅院甚尔身上存在天生的束缚后，甚也叔叔和甚一大哥就不再将其作为未来的术师培养。
按照惯例，甚尔成为了甚一的仆人。
没有咒力的废物，合该被拥有术式天赋的禅院直见踩在脚下！
本来是应该这样的。
为了作弄这个没有咒力的废物，直见和他的兄弟们将甚尔丢进了咒灵房。
禅院直见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甚尔不知怎么从咒灵房里跑出来的，出现在他面前，嘴角的伤口鲜血淋漓，他双目赤红，比恶鬼还要像恶鬼，一抬手，就将手中不知哪里折来的树枝捅进了直见的手臂。
后来，甚尔受到了相当严厉的处罚。
但这也无法消解禅院直见心中的阴影。他绝不会承认，当时面对甚尔充满杀意的眼睛时，像被慑住一般动也不敢动，明明……只是一个无咒力的废物而已！
“喂，你今天怎么不去训练了？难道是怂了？”
“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大喊道，是昨天那个被卸了下巴的，“最烦你一副死样！”
“没有咒力的废物拽什么拽啊！”
甚尔阴沉着脸站在原地。
妈的，又是这些烂人。
“哦？”
禅院直见眼睛不经意向一旁瞥了一下，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陌生小孩。
“哈哈，这就是你的新弟弟吗？”
禅院直见挑衅地看着甚尔的眼睛，向猫柳走去：“果然是个没什么咒力的小废物呢！”
“哈哈，咒力这么微弱，肯定没法成为咒术师啦！”
甚尔不得不承认，这几个讨人厌的家伙所说的并非空穴来风，一般人虽然在四岁到六岁才会显露术式，但是否具备成为术师的资质，早在那之前就已经初现端倪。
咒术界的一般理论认为，想要成为咒术师必须同时具备咒力以及将咒力储存在体内流转的能力，其中最为重要的咒力，在很大程度上是先天决定的，如果一个人在幼时的咒力存量就很微薄，那极大概率后天也很难有什么大的发展。
或许存在随着成长咒力增强的例子，但那在咒术界也不过是教科书上的寥寥数个罢了。
正如禅院甚尔的母亲在其小时候也曾期盼过，但遗憾的是奇迹并未发生在他的身上。
“唰——”
甚尔挥舞木刀挡在直见身前，其速度之快、用力之大，让木刀擦过的空气都在直见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最让人恼火的是，面对甚尔，他甚至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给我滚。”
“你说什么！”
恼羞成怒之下，直见破口大骂：“你个没有咒力的废物狂什么！遇到咒灵还不是只能靠我们！”
“给我上！今天必须给他个教训！”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不顾这是禅院甚也的院子，缠斗起来。
于是，猫柳眼见几个人骂了哥哥几句以后双方打了起来。
还是好几个人打他哥哥一个。
“哥哥！”猫柳着急了。
“别过来！”甚尔大喊，随后闷哼一声，肋骨受到一击。
“哟，小废物担心你呢。”
直见嘲笑道，甚尔找准机会，一个灵巧地反身，扬腿就是一踢，击中了直见的太阳穴。
“额啊啊！”那一击让直见整个人都麻了一瞬间，快步退后。
“敬酒不吃吃罚酒！”
禅院直见表情扭曲，双手结印。
“咒术释放，烈焰！”
只见禅院直见手心中喷发出红色的火光，在猫柳的视角则显得更加震撼，那个人体内的“炁”疯狂涌动向手部集中，从手中喷出一团巨大的火红色光团，几乎笼罩了整个庭院。
感受到空气变得灼热，甚尔清楚这是禅院直见使用了某种咒术，而他看不见。
躲不掉了，甚尔冷静地判断。
“哥哥小心！”
猫柳冲到甚尔身边，张开双臂挡在甚尔面前。
“喂，笨蛋！”
靠，来不及了！
正打算后撤的甚尔蓦然看到那小鬼冲过来，立刻改变动作，直接拎起猫柳往自己怀里一扔，抱住、背过身。
甚尔几乎都能感觉到火焰燎在背后的烫意。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我的咒力，我的咒力怎么没了！”
直见一下子脱力，依靠身边的同伴的搀扶才勉强没有跌倒，他不过是和往常一样放出自己的术式，却莫名其妙地发现身体里的咒力一并消失了。
“你们骂哥哥，你们好没礼貌！”
猫柳从甚尔怀里钻出来，愤愤不平。
禅院直见也是同辈间比较强的术师，在修炼咒术以来除了被甚尔打趴以外就没那么狼狈过，几乎目眦欲裂，孩子气的指责助长了他的怒火。
转向猫柳：“是你搞的鬼？！”
“不可能！”另一人接话，“那个小鬼几乎没有咒力！”
但情况实在有些诡异，几个少年面面相觑。
总不见得是禅院甚尔干的吧？他可是完全零咒力啊！
倒是甚尔若有所思地看着猫柳头顶的发旋。
直见咒力消耗一空，脑子突突地疼，情急之下怒道：“你们这么多咒术师，还怕一个小鬼吗！”
“我们上，把那个小鬼抓回去再审问！”
甚尔把猫柳推到身后，顺手耍了个刀花。
“我说你们，被打那么多次还是不长记性啊？”
话音未落，甚尔便动了。
这一次，他快到连肉眼也难以捕捉的程度，一脚膝撞顶在一人腰侧，把他和直见一起打飞，在院墙上轰出一个大坑。
直见半边身子都麻了，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光中，甚尔灵活地闪避、挥刀，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将他们一个个打趴。
他的力量、速度，都像个怪物一样。
禅院直见不甘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这家伙，又变强了……
-
“呜呜呜……”
甚尔扶额：“别哭了。”
“可是，可是！”猫柳吸吸鼻子，“妈妈说哥哥的肋骨都断了，肯定好疼好疼。”
“断了几根肋骨而已，不用多久就会好的。”
甚尔对自己的伤势满不在意，看着已经持续蛋花眼一个小时的猫柳，心里还是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端着食物进门的莉奈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十分欣慰。
“甚尔君，先吃点东西吧。”见甚尔要坐起来，莉奈连忙放下餐盘，“才刚刚包扎过，不能随便动呀！”
“……”甚尔没什么表情地坐了起来。
猫柳和莉奈都不清楚甚尔的身体强度，他是天与咒缚，以天生完全零咒力换取强大的□□天赋，这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不过，因为猫柳方才对甚尔的维护，他的态度还是有所软化。
在后头补了一句：“只是小伤。”
断了三根肋骨也是小伤吗？
猫柳：流泪猫猫头.jpg。
“可是猫柳摔一跤就好疼了！”
猫柳不是傻子，相反他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从那几个少年身上不加掩饰的恶意就能感觉到，在这里长大的哥哥肯定这样被他们欺负好久了。
连肋骨断了都不知道疼，以前受过多少更严重的伤呀！
猫柳闪着泪花，轻轻地把小手放在甚尔的手臂上。
“猫柳给哥哥吹吹，痛痛飞走啦！”
看着噘着嘴使劲吹气的猫柳，甚尔没忍住捏了捏白嫩包子脸。
和他想象的一样，团子一样软软的。
“他们还会来找我们麻烦。”甚尔突然说，“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他们都打倒。”
猫柳被甚尔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只是因为猫柳看起来太脆弱了，只是这样，甚尔心想。
三人一起吃着午饭，甚尔难得耐心地解释起咒力、咒灵以及咒术界的格局。
想要在禅院家生活下去，这些常识必不可少。
这可把莉奈听得一愣一愣的，三十几年的唯物主义观都开始崩塌。
她猛然想起来，猫柳曾经总是说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己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以前莉奈只以为是猫柳太小了表达不清楚，每次都敷衍过去，慢慢的猫柳也不再提了。
现在嘛，她忍不住问猫柳。
“猫柳，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猫柳确实可以看到咒灵，但在他的世界里是看不清人的样貌的，自然也分不清人类和咒灵的区别，在他的视角里，每天只能看到一个个光团到处跑来跑去，有的他很喜欢，有的他很讨厌。
所以莉奈一下问起这件事，猫柳也说不上来。
毕竟，对于猫柳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咒灵，都是由“炁”构成的生物。
甚尔想起猫柳在禅院直见释放咒术时反常的行为，心里有了答案。
虽然猫柳表达不清楚，但莉奈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具有某种“才能”的。
因为天生的缺陷，别人称赞猫柳乖巧可爱的同时，后面总是要加一句“只可惜”。
就连自己的弟弟也这样看待猫柳。
终于，猫柳拥有了某种特殊的“才能”。从甚尔口中，莉奈感觉到这种“才能”能够获得别人的认可。
对此，莉奈很开心，也很期待。
好心情爱屋及乌，莉奈分出眼神偷偷观察甚尔。
仔细看看，这孩子还是蛮英俊的嘛。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饭毕，莉奈的高兴劲过了，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扭头看向一地狼藉的院子，愁容满面。
她上午只是出门打听了一下有没有医生的信息，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现甚尔单方面殴打几个少年，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
莉奈忍不住抱怨：“要是甚也回来该怎么交代呢……”
“呵。”甚尔冷笑一声。
他知道，等人渣爹任务回来，自己又要被教训了，哪怕这次事情他完全没有一丁点责任。
咒术师惩罚非咒术师，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禅院家就是这么一个垃圾堆。
吃了饭以后，莉奈带猫柳去看医生。
当然，在禅院家这，一般都会称他们为会术师，但在莉奈眼里，这和医生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进入禅院家的短短一天不到，莉奈才知道，原来世上还存在咒力、咒术这种东西。
她立刻想到，如果这里的医生拥有更加神奇的力量的话，猫柳的眼睛是不是更有可能痊愈？
从前的莉奈是混迹风月场的美人，她必须承认，生下猫柳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是她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为了治疗猫柳的眼疾，莉奈花了很多很多钱，跑遍了京都有名的医院，却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果——
猫柳根本就是瞎子，他不可能看见任何东西。
莉奈并不相信这样的诊断结果，身为母亲，她清楚地知道猫柳并不是完全失明，他的世界只是比较模糊，但是还是能看清一些的。
按照搜索引擎给出的结论，应该属于先天性弱视。
但先天性弱视又分许多种，莉奈缺乏相关的知识，没办法辨别猫柳是哪种。但无论如何，猫柳的眼睛都是可以获得治疗的。
“治眼睛？”
莉奈找到的这位术师名为禅院博太，拥有极为罕见的治愈系术式，在整个禅院家都很受尊敬。
正在摸鱼的禅院博太看了一眼咒力微弱近乎于无的小家伙，流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他不是谁都治的个性，像这种没有咒力的小鬼，治好了也是白瞎。
莉奈见状赶忙搬出甚也的名头，手上悄悄塞过一物：“猫柳是甚也的孩子，还请您帮帮忙，看看小朋友的眼睛有没有得治。”
“这样啊，是甚也大人的孩子啊。”
禅院博太心中了然，展开手心，赫然是一块品相不错的玉石吊坠，看向莉奈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这还要从禅院家的势力分布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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