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沉闷的轰响声从祠堂的方向传来,昭示着宋家传承了千百年香火的庄重之地令人崩溃的倒塌,动静之大,连地面都在轻微地震动,有股尤为不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此刻,宋家主听见祠堂那边巨大的动静,脸色阴沉下来,沉着脚步走过去,踩在地面发出十分沉闷的声音。
祠堂门口,陈管家与佣人们见到家主到来,顿时一凛,毕恭毕敬地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宋家主阴沉着神情,抬手推开半掩着的门。
啪的一声,祠堂的门完全开启,明亮的光线照进了积沉着阴霾的空间。
然后,他们看到了倒在正中央的宋霆,周遭混乱的场景足以令人心肌梗塞。
原本正立的长桌倒在了地上,上边的牌位已然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地上,在这混乱不堪的场景之中,宋霆的后背抵压着长桌,头后仰着,黑色发丝顺着重力划下,露出长着一颗褐色小痣的额头,瞳孔中倒映出祠堂门口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颠倒错位的世界,视线从门槛缓缓上移,看向面带惊讶色的陈管家和佣人们……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中央那道背光而立的威严身影上。
尽管宋家主的脸隐于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神色,旁人却都能察觉出他身上散发出压抑着的恐怖气势。
某人大祸临头了。
宋霆却仿佛浑然不知地眨了眨眼,翘起嘴角,玩世不恭地笑着打起招呼:“嗨,爸,是哪阵仙风把你给吹来了。”
现场一片死寂。
佣人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宋小少爷那般散漫的腔调,犹如他们现在并非身处开不得半句玩笑的肃穆祠堂,而是悠闲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不知何时,门外的阴云已如潮水淹没了太阳,使祠堂中瞬间变得暗沉,空气压抑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祠堂的门口处,宋家主身形挺拔如松,面面上仿若覆了一层寒霜,无比冷峻,声音阴沉得可怕:“我没想到,你会在祠堂里胡作非为。”
宋霆依然是那副纨绔做派,吊儿郎当地回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啊。”
宋家主阴沉的目光扫过宋霆那凌乱的衬衫,被牌位半掩着的胯部,最后,将视线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宋霆脸上原本已经快淡去的巴掌印,又添了几道新的抓痕,绽开的皮肉上正往外渗血丝,显然,是被谁狠狠地挠了。
宋家主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跟人打架了?”
这逆子,竟敢与人在家族的祠堂里斗殴?真嫌自己命长,想早点去投胎了。
然而,当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完祠堂内,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只有一地的狼藉。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那边敞开着的窗户。
如此看来,对方已经逃掉了。
“不是……”宋霆仿佛陷入了某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中,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但是隐隐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
之前,他们也有过一段类似对话。
——“你的脸,怎么回事,又被人打了?那人处理好了吗,别像上次一样,还要我来善后。”
——“这个是……美人同我打趣呢。呵呵,爸,看样子你年纪大了,不懂得年轻人的情调了。”
宋家主只要一回忆起他那荒唐至极的模样,便顿感烦闷地揉了揉眉心,粗暴地打断:“够了,你就老老实实地跪在这反省。”
离开前,他冷冷地留下两个字:“半年。”
“爸?至于么,我不过是不小心推翻了个桌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可是你的亲儿子!”
“爸!”
祠堂的门砰地一声合上了,他焦急的呼喊声被彻底封死在阴冷的空间里。
天上阴云翻滚,暴雨欲来。
祠堂外,天然玉砖铺成的长廊上,有一道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屋檐下,反光的玻璃窗上映出一道沉吟着的威严身影。
宋家主在原地站定了下来,眼皮低垂,拇指无意识地摩擦下巴,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地面。
一阵阴风拂过长廊,裹挟着不易察觉的寒意,缓缓在他的脊背上爬行,让他的心底涌现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他陷入了思索,自己这个儿子,近来的种种行为都透着一股微妙感。
宋家主从来不是个心思敏感之人,自十七岁登上家主之位起,便攥稳着权力,压下了不知多少在暗地里滋长的叛乱。而此刻,一种来得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他那个纨绔儿子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将要变为某个不可控不安定的因素。
那种感觉,就像……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激荡着暗流,不知何时便会打破表面的安定。
对于这个小儿子,他还算是了解几分,平日里,虽说行事乖张了些,却绝不愚笨,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关键的地方失了分寸,而对方转变的开始,似乎就是在提及那个所谓的美人的时候。
此刻,暴雨倾泻,潮湿的空气在宋家主宅中肆意弥漫,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宋家主缓缓收回凝视着的目光,自言自语了一句。
“……该死的,果然有点奇怪。”
-
祠堂之中,宋霆望着敞开着的窗户,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随即被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感激得呲牙咧嘴。
“啧。”
终究还是让美人逃脱了,实在可惜,不得不说这是他的疏忽。
宋霆伸出手指,触碰着脸上刚被对方挠出来的伤痕,接着完全覆住鼻间,深层次地嗅闻对方残留下来的气息。
对方的体香袅绕在手指间,顺着鼻腔侵入灵魂,像致人迷幻的罂粟,叫他神魂颠倒,露出了沉醉的笑。
尽管美人已然不在身前,可那道美丽的身影仿佛仍然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即使对方在逃走之前,狠狠地挠了他……然而,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身上的那股热意不仅没有消停,反而犹如被火点燃的火把,愈演愈烈。
理智像是在被溶解的边缘,心在鼓动着,焦渴着渴求着什么。
最后,他垂下带着美人体香的手,在膝盖上方猛烈地扼住,又骤然松开。
他冥冥之中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自己估计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在今天之前,不曾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生产生性幻想……
而且还停不下来。
“我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动作却显得更猛烈了,把掉在身上以及周身的方牌弄得发出窸窣的声响。
此乃大不敬的行径,若被棺材板里的祖祖宗宗或者宋家主知晓了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定会将他活活打死。
-
先前,珠宝商告别宋家主,便去苦苦寻找着宋霆的踪影了。
然而,当他赶到宋霆之前所在的地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了。
珠宝商便返回大堂,打算向同行们打听宋霆的下落,可是,这刚一踏入大堂,便察觉到室内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氛围。
原本还算正常的同行们,此刻像是发了疯一般面色恍惚,目光迷离,嘴里不停地咀嚼着两个字:“好美……啊。”
珠宝商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你们在说什么好美?”
谁知,一瞬间,那些同行齐齐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眼神中透着近乎偏执的狂热,齐声说道:“当然是小少爷带来的那位美人……啊,以前我真是孤陋寡闻,根本想象不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等美人,要是能与他说上话,别说给他腾房间了,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珠宝商被他们痴狂疯魔的语气吓得连连后退,内心惊恐。
果真……
“真是太不正常了。”
主宅之外,陈聿正撑着一把伞,合着雨声,一边打道回府,一边抓着脑袋烦躁道:“怎么想,都觉得我有点不正常,掺和进他们的家事干嘛。”
“我还是想想别的吧。”
“哈哈,比如说,宋霆这小子,竟然把祠堂都弄塌了,这回可够他好好地喝一壶了。”
可是他笑着笑着,就渐渐没声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得劲。
忽然,他的脑海中掠过少年那张欲哭的美丽面容。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接着抬起手,用了力气拍打自己的脸。
给我清醒点啊,别再去想那人了!
-
此时此刻,景观亭中,已然浑身湿透的沈俞正在里边躲雨,由于被淋湿而有些透明的衣料,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完美地勾勒出他美妙的身体弧线。
他将手指置于雨中反复搓揉,好像是要把什么不可言明的痕迹彻底洗净。
渐渐的,他手指微颤,呼吸絮乱。
不管如何清洗,那带腥的气味好像仍然还在……迟迟不散去……
他低垂着目光,死死地咬着苍白的唇肉,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投下浅浅的阴影。
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
是那个不要脸的疯狗竟从背后抱住他,急促的呼吸肆意地洒在他的脖颈,即使察觉有外人即将到来,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意欲强迫着他做肮脏之事。
而他非常抗拒,十分害怕。
之后,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他竟然已经对宋霆动了手了。
惊慌失措之下,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从窗户逃了出去,单把宋霆丢下去承担推翻牌位的严重后果。
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也倒霉得偏逢暴雨,只得暂时找个地方避个雨。
此刻,手上仿佛还残留着的灼热感,以及触感很不好的黏湿腥液。
好脏啊……
他眼角的泪水忽然滑落了下来,像断线的珍珠,散发着攥住人心魂的惊艳感。
这个画面,恰好被偶然经过的陈聿收尽眼底,然后,再也挪不动一步了。即使就在刚刚,他还在心里仿佛告诫自己,不要多管别人的家事,可此刻,他却又忍不住朝着沈俞的方向走去,狭长的狐狸眼当中只剩下那道美到极点的身影。
——活脱脱一个被攥紧了绳子的狗,只能够被牵引往主人的方向。
他唾骂了自己一声,陈聿啊陈聿,你看,你这最后还不是摇着尾巴就凑上去了?
陈聿扬起了阳光自然的笑容,出声打招呼:“你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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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得令他们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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