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包子递到了手边,林依空掀开薄薄的眼皮,先是看了一眼带着青筋厚大而有力的手,随后逐渐清醒的眼眸慢慢向上看到了看着窗外的裴时序。
“你可以等我解剖了尸体后再下毒。”
“呵,”裴时序冷笑一声,将脑袋转了过来,“放心,下毒我不会给你买三块五的牛肉包,只会给你买一块的菜包——脸色惨白一看就没有吃早饭,磨磨唧唧收拾半天才来还没买早饭,不愧是你。”
冰冷的手指接过还带着温度的肉包,耳边自动过滤裴时序的唠叨,陆绪和朝后面伸手,递过来一瓶牛奶,“一会儿可能又要站很久,林法医还得坚持住啊。”
“放心,死不了。”
蓝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林依空,从兜里摸来摸去摸出来了一颗蓝莓味的棒棒糖默默塞了过去,收获了所有人的好意的林依空心情很好地没怼裴时序,只是阖着眼闭目养神。
阳光盛大灿烂,透过车窗照在闭着眼含着糖假寐的林依空脸上,过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穿着白褂衬得他更白,解开的衬衫露出明显的喉结,瘦到看得到青筋的手随意地放在腿上。
林依空畏光,裴时序的警帽被他抢了扣在自己头上,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巴。
李清被放在运尸床送往法医学解剖室,裴时序带着郭明等人去了审讯室。
“可以根据身份证找到死者父母吗?”
蓝霰点点头,“但是……我们查过死者信息,父亲在十二年前因为车祸去世,母亲三年前因病去世,没有兄弟姐妹,其他亲戚也没有什么走动,唯一的亲人是丈夫郭明,郭云开非李清亲生,李清怀过孕但流了。”
“李清社会关系很简单,通过郭明描述,李清是全职主妇,没有工作,每天都在家带孩子,五月二十一日提出带孩子出游,而且李清有精神类疾病,在家里找到了相关药物和看医证明,已经有警察去医院进行走访了。”
审讯室内。
裴时序坐在电脑前,蓝霰看着面前低着头抱着纸杯的男人,阳尘提着箱子进来拿出了棉签,“张嘴,采集一下DNA,还有指纹,十个手指都要。”
郭明点点头,有些发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笨拙地按照蓝霰的指示配合着张嘴和按压,陆绪和朝着裴时序点点头,随后提着箱子出了门。
“叫什么名字?”
“郭明。”
“身份证号”
“32455**0311**2”
蓝霰点点头,确认为本人后抬头看着随意且毫不伤心的他,“案发当天,五月二十一日在哪里,干什么,有人看到吗?”
郭明抬头看了一眼穿着蓝色警服的蓝霰,视线在脸上和胸前流连了一下,随后舔舔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眼神乱飘。
“五月二十一日……我在公司工作,很多人看到的,小妹妹,你相信我,人肯定不是我杀的,她是我老婆,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我怎么舍得杀了她?!”
蓝霰敲敲桌子,示意郭明稳定下情绪。
“别说,蓝霰跟老大还挺像,”门外的两个辅警看着监控相视一笑,“都高高冷冷的,能唬人。”
郭明咳了咳,往后一靠,没什么起伏地说,
“我老婆是神经病,我就让她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只需要照顾开开就好了,她说想要出去旅游,我也答应她,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想要杀她,警官,我肯定全力配合,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
蓝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一会儿我们会联系公司,调查监控看看你的言论是否属实,另外根据你儿子郭云开所言,以及法医所说,是否存在长期家暴?”
“不可能!”
郭明笑着摆摆手,随后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眉毛高高扬起,“我对我老婆可好了,要什么买什么,我们很相爱的,我们可是自由恋爱,我为了她拼命工作,她为了我不考博在家带孩子,我们两情相悦,我们扯了结婚证的。”
“但是邻居说过,你不止一次和李清大吵大闹,还有动手。”
郭明面上的喜色一滞,冷着眼神看向蓝霰,蓝霰直接和他对视,郭明抿抿嘴垂下了眼眸。
“那都是别人乱说,小妹妹,你还没结婚吧,婚内吵架乃至打架都是很正常的,李清性格外向,虽然有神经病,但是我很专心地照顾她啊,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的意思是我是杀老婆的人?我看起来像吗?”
裴时序抬起头,黑耀一般的眼睛直视着嬉笑的男人,“严肃一点,我们在问话——如果存在家暴,那就是故意伤人,就算你不是凶手,也会依法处置你。为什么在家里布置那么多摄像头?有没有监控记录?”
“怕家里进贼,怕老婆孩子出事。没有,我关了。”
蓝霰冷笑,翻看着手里的记录,“既然怕老婆孩子出事,为什么又关了?”
“关了就是关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蓝霰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点了点照片,“死者平时有透露出来自杀倾向吗?这封遗书你看到过吗?”
郭明看了一眼遗书,随后古怪的笑了笑,“遗书倒是没看到过,不过这个装遗书的东西我倒是看到过……”
黢黑的瞳孔像毒蛇一般紧盯着蓝霰,“她想死是她的自由,我哪里拦得住她?不过看来她很恨我儿子嘛……连装遗书的信封都要用我儿子亲手做的,呵呵……”
郭明嘴上说着配合警察调查,但问话都会开始发散,证据掌握不多的他们第一次问话暂时结束,裴时序拍了拍蓝霰,郭明不屑地在自己的笔录上按了手印,笑着被带出审讯室。
“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郭明是凶手,所以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走吧,去问问郭云开,别把自己气生病了。”
蓝霰点点头,眼里阴郁不散,老齐带着郭云开去了会议室。乖巧的小孩儿此时跟着张雪来到了会议室,跟着来的还有他的班主任。
蓝霰和小男孩儿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下,尽全力地将声音放轻以免吓到小男孩儿。
“小朋友,可以跟我们说说五月二十一号发生了什么吗?”抱着玩偶的郭云开点点头,“那天我本来要去上学的,但是妈妈突然说要带我出去玩,爸爸也同意了。”
*
五月二十一日。
“妈妈,我吃完了。”郭云开揉揉眼睛,早起的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此时抱着牛奶小口喝着,李清笑着接过郭云开的碗筷,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开真棒,吃的很干净,去换衣服吧,一会儿妈妈送你去学校。”
“因为妈妈做的早饭很好吃。”
郭云开笑着去拉妈妈的手,可当两人手拉手出了电梯进地下室坐上车的时候,李清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眼神复杂,随后想了想看向了郭云开,“开开啊,你不是想去看大熊猫吗?妈妈今天带你去看好不好啊?”
“今天吗?”郭云开笑着晃着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母亲,“那母亲跟老师说了吗?老师准假了吗?”
“已经说啦,也跟钢琴老师和补课老师说了。”
李清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们现在呢,就去机场,妈妈已经买好票啦。”
李清笑着拿出两张飞机票,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机场——
郭云开背着书包,看着母亲的背影忍不住开了口,“妈妈想去看熊猫吗?”
李清背影一僵,温柔地低下头看着儿子,“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开开不喜欢熊猫了吗?年前不还吵着想去看?”
郭云开摇摇头,“妈妈今年已经陪了我去旅游很多次了,也陪爸爸和开开见了很多,但是我不知道妈妈想去哪儿旅游……妈妈老家是哪里的啊,我好像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妈妈不回去看看他们吗?我也想去看看外公外婆。”
郭云开乖巧地歪头微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郭云开长得清秀,比起郭明,应该更像那个李清从未见过的郭云开的生母。
李清微微一笑,精致妆容下眼尾却有些泛红,拉着李清的手缓缓蹲下,“见过的,你小时候见过的忘记啦?妈妈的妈妈还抱过你呢,你还哭着要妈妈抱不肯外婆抱……”
李清低着头整理着郭云开的衣服,用假笑抑制住了哽咽。
“不过妈妈的妈妈已经去世啦,不在了……”
看着站起来抱住自己的小男子汉,强忍着眼泪的李清的心有一瞬间动摇,那个计划她想了很久,太久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实行了,可唯一的变数就是郭云开,她并不想离开这个孩子,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我们去看看他们吧,他们肯定也会想你的。”
或许是儿子的话直击人心,或许是她也想家了,又或许是临死前的眷恋,李清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飞机票退了改成了高铁票,高铁不过一个小时的地方,她却已经三年多没回去了。
*
老家早就变了样子,不过是三年没回的李清,在踏上故土的一瞬间有些没有方向,无措地看着绿油油的稻田,然后拉着孩子的手上了回家的公交。
道路拓宽了,人也变少了。
郭云开还是第一次来农村,有些好奇地坐在味道很大的公交车里面,看着操着方言的爷爷奶奶,看着窗外绿泱泱的稻田,看着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母亲,郭云开也乖巧地没有说话,跟着一直一言不发的母亲去超市买了香蜡纸钱。
山路并不平坦,郭云开喜欢的鞋子沾了泥土和鸡粪,两个人提着香蜡纸钱,在一声声狗吠中穿过菜田和田埂,到达了三座坟山前。
“哪边是外公哪边是外婆啊?”
郭云开小心翼翼地踩在田埂上,“右边两个是妈妈的爸爸妈妈,左边呢,是外公,右边呢,是外婆。”
李清将坟包杂草清理掉,然后看到了父母坟前的纸钱灰。有人顺手帮她烧过纸钱,应该是旁边那家人清明顺手烧的。
李清有些手抖地点燃了蜡烛和香,蹲下的一瞬间李清忍着泪意,一张张地烧着纸钱。“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烟和风不断往李清脸上扑,让李清眼泪不止。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李清张了嘴,止不住泪意和倾诉,郭云开则小声地和外公外婆说着悄悄话,听到了母亲崩溃的哭声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小心地朝早已沉睡的外婆转述。
如果是母亲的母亲,应该知道怎么让母亲不哭。
头顶交错的电线站着几只麻雀,空无一人的山上很是寂静。
李清发泄了情绪便无力地坐在地上,也不管名贵的衣服变得如何,然后看着手里拿着纸巾的郭云开,“……谢谢宝宝……我们,回去吧。”
“开开,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回家的路上,开着车的李清笑着看着红灯,那个笑容郭云开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知道母亲不开心。
“母亲……和父亲离婚吧。”
红灯亮起,倒计时70秒。
“什么……?”
郭云开玩弄着手指,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尽管有些害怕但他还是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我们老师今天教了我们一个新的单词——famliy,黄老师说,这个单词是father and mather i love you的意思,是家庭的意思,老师说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孩子自己就会学会喜欢爸爸妈妈,但是我喜欢妈妈,不喜欢爸爸……母亲不幸福……我想跟着你。”
李清扯了扯嘴角,连忙扯出一张纸巾,郭云开也偷偷红了眼睛,抱着路上买的熊猫玩偶,将下半张小脸埋了进去,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爸爸不应该打妈妈,那是不对的……”
车内安静,一直到进了地下室,李清拉着郭云开让他进屋换鞋,想要去卧室的李清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郭云开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来,随后他被叫去了张姐姐家里。
*
“陌生男子,从来没有见过吗?穿什么样子?”郭云开抬头,将脑袋埋进玩偶的脑袋,“很高,穿着橙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带着口罩……”
“穿什么鞋子知道吗?”郭云开摇摇头,“他的额头有一块东西……”
“胎记吗?”蓝霰抬起头,“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呢?有多高,跟李、妈妈相比。”
郭云开晃晃脚,抬起头看着头顶有些晃眼的灯,眼里噙着泪,“比母亲要高半个脑袋,很瘦,衣服看起来好大,颜色……是红色,但是没有形状。”
“是像一滩水,还是一点一点的?”裴时序摸了摸孩子脑袋,为了视线和他齐平趴在了桌子上。
“像水,滴落的那种,红红的,眼睛很好看,他很瘦。”
身份证是我随便编的,什么含义都没有,单纯剧情需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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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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