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克城是加威的主城,城内的马德洛区并非真正的马德洛,只是马德洛人与安达勒斯人混居的一片区域,只不过马德洛人占大多数。
真正的马德洛远在波尔克城的东南方,骑马大约两天能到。
在马德洛区以外的地方,卫兵所一条街一座,里面至多四个卫兵,大多只有两个。
只有马德洛区的卫兵所里装着23个人。除了长官,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脓包废物,武力值中等偏下,胜在圆滑,没有刚正不阿的坏毛病。
在马德洛区当卫兵很有些讲究,巡逻的时候必须在目不斜视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视若无睹。如遇马德洛人当街行凶,一定要拿捏好那种“我看到了但我按规矩假装没看到并不是我怕了你”的眼神,这并不容易,须得下一番苦工。
卫兵所内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就是捡几个不知为什么流落街头的omega回去,弟兄几个轮着酱酱酿酿一番,玩够了再把人送到东边的码头,有专门的帆船会把那些omega和穷凶极恶的alpha们送到一个叫“理想者之乡”的地方。
但这个乐趣随着西德的到来消失了。
有些长官看不惯这样的事,很不幸,西德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卫兵所一大早就迎来了两组“访客”。
第一组访客一行四个人,安达勒斯人,每个人左臂上都纹着相同的图案:一副躯体,头颅与躯体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在躯体正上方。
枭首党的人,西德听怀特说过他们。
为首的枭首党成员是个约摸三十岁的alpha,粗硬的黑发在脑袋上方又弯出刚强的弧度,深色的脸被胡子遮住一半,浓密的眉下是一双晶亮的眼睛,不大,但很锐利。
这个alpha名叫艾曼纽,在这一带很有些名气。
艾曼纽的身后站着另一个有名气的枭首党成员,雅各布,年纪更大些,茶色的头发稀疏,胡须却很浓密。
其余两个alpha都很高大,正值壮年,站在一起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所以西德让人给他们搬了椅子。
枭首党的人来为昨晚死在半条手臂酒馆前的两个弟兄讨说法。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人是马德洛人杀的,马德洛人只认可自己的法律,不可能进加威的法庭受审。而身为安达勒斯人,他们又不可能去刺杀马德洛人,使自己沦为一整个民族的追杀对象。道上混过的人都明白,马德洛人的残暴绝非徒有其名。
艾曼纽能做的,只有来卫兵所碰运气,尝试把责任推给卫兵所,即推给加威的领主,布列公爵。
但公爵终归离他们太过遥远,不可能亲自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们最多只能骂骂卫兵所的长官,发泄一下情绪。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卫兵所的长官直接宣判错在枭首党。
雅各布气愤地质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的人先动的手,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说的。”西德说。
雅各布拍着桌子跳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安达勒斯人?!”
“是,”西德说,“也是安达勒斯卫兵长。”
“那你不给安达勒斯人讨个公道?!”
“卫兵所不是枭首党,这里只守护公正。”
雅各布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公正’?”
西德无动于衷:“我说的‘公正’不是人,你是吗?”
雅各布指着西德骂骂咧咧,越骂越难听。
西德提议把昨天抓的马德洛人交给枭首党处理,那人正好是布莱克家族的。
雅各布立即改骂为瞪。
再待下去也不会有别的结果,枭首党打算离开。
艾曼纽起身时深深看了西德一眼:“长官大人,我们会记得您的。”
坐在一旁奋笔疾书的怀特打了个寒颤。
枭首党前脚刚走,加里诺家族的人就到了。
加里诺家族是马德洛六大家族之一。
每个家族都有一个领头人,即家族统领,马德洛人称为“唐。”
为争夺统领的位置,家族成员之间会展开一次为期不定的互相残杀,直到参与夺位的人只剩下一个。马德洛人把这种互相残杀的行为称为“圣战”。圣战期间,参与夺位的人常会以抵押家族产业的方式获得其他家族的支持,以至于每个家族圣战结束后,家族产业都要缩水一半。
有的夺位者比较心狠手辣,在夺位期间几乎把所有产业都抵押给了外援,是以他虽夺得了唐的称号,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加里诺家族的新唐科慕就是这么一个人。
实际上西德分不清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科慕还是他的弟弟彭达。或者换句话说,西德分不清昨天在十字酒馆被打死的是弟弟彭达,还是哥哥科慕。他们两个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精悍。
直到对面的alpha开口道:“听说迈克尔在你手里,把他交给我,他杀了我弟弟。”
科慕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不停地握拳又松开,上半身不断以微小的弧度左右晃动。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他无法静止不动。
“提人要走程序,”西德示意怀特把昨天准备好的羊皮纸递过去,“我只有抓人的权力,没有随便放人的权力。你可以在申请表上签个名字,我帮你往上递。”
就像安达勒斯人忌惮马德洛人一样,马德洛人也有忌惮的安达勒斯人,那就是前两年刚上任的布列公爵。
布列公爵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募军。马德洛没有军队,只有为数不多的打手。家族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每个家族都牢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巴不得其他家族犯事,被布列公爵的军队碾平,好瓜分其他家族的产业。
马德洛人再狂,也不会真的去挑衅布列公爵,毕竟已有前车之鉴。
而卫兵所就相当于布列公爵的头脸。布列公爵尊重马德洛的法律,作为回报,马德洛人也要尊重加威的“程序”。
虽然现在科慕已经接近一无所有,但他还打算东山再起,所以不会轻易触碰禁忌。
但科慕却没接怀特递过去的羊皮纸,只是站起身,踢开椅子,盯着西德问道:“如果来要人的是卡森,他也要走‘程序’么?”
科慕这句话用的是马德洛语。
西德没有作答。
科慕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卫兵所。
科慕走后,怀特心有余悸地说:“他一眼都没看申请单,不会知道没有所谓‘程序’吧?”
库沙摇摇头:“不可能,我们以前从来没抓过马德洛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有没有‘程序’。”
“长官,”怀特看向西德,“我们怎么办?”
“我们可以去问问西街的伊斯雷尔家族,或者等柯林会长来解决这件事,”库沙没好气地斜了西德一眼,嘟囔道,“我们以前从来没抓过马德洛人。”
“先去把东街的尸体收了。”西德看向库沙。
库沙拖拖拉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招呼两个人跟他一起走了。
西德心想,其实科慕心里都清楚,没有任何程序要走。
西德拒绝科慕,只不过是因为先要人的是卡森。
这种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而且对科慕来说也没差。
只要迈克尔离开卫兵所,科慕就能找到机会把人杀掉。
卫兵所里关着一个马德洛人,好比脑袋上悬着一柄剑,除了西德,其他人都挺不安的。
怀特尤其不安,一早上到楼下牢房看了十来次,又是送食物又是送水的。如果不是天气炎热,怀特说不定还要给犯人送条毯子。简直比亲妈还操心。
第十七次从牢房离开,怀特回到楼上,站在西德身边支支吾吾:“他的状态不太好,您还是下去看看吧。”
西德来到牢房,隔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啜泣声。
推开门,果然看到迈克尔缩在床脚哭。
迈克尔皮肤很白,哭的时候眼睛和鼻尖呈现出嫩粉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看见西德,可怜兮兮的迈克尔可怜兮兮地抹了一把鼻子,脸颊和手掌的皮肤上拉出一条藕断丝连的线,怪晶莹的。
迈克尔张口想喊人,看了怀特一眼,改口道:“彭达死了吗……”
西德答道:“嗯。”
迈克尔的眼眶里涌出泪,抽噎道:“他、他是个好人……”
迈克尔动情地捂住脸,哭着忏悔:“我不该动手,彭达是个好人……可是他死了,我杀了他……”
西德总算明白为什么怀特认为迈克尔古怪,非要他下来看看不可。
因为迈克尔说的是马德洛语,怀特根本听不懂他在嚎什么。
西德往单人床边的小桌上瞥了一眼,上面食物种类丰富,光酒水就有三种。
西德走过去,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小麦酒。
“来喝点酒,”西德用安达勒斯语说,“这样你会感觉好一点。”
迈克尔闻言露出脸,伸手准备接过酒杯。
而西德把杯子往前一送,直接把酒扬在了迈克尔脸上。
站在门口的怀特一阵心跳骤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肚皮上的圣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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