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设宴之日,天光未亮,前院便已张灯结彩。
这年冬雪早至,寒意未歇,却挡不住宾客盈门,诸路江湖好友、世家亲朋纷至沓来,皆为明放舟贺寿。
而在后堂偏厅,明放舟负手而立,眼神沉冷。
长老明玄在一旁低声问道:“家主真要赐婚予那秦纵?”
明放舟负手踱步,目光沉冷,道:“昨夜我原本欲为柔儿另择良配,以断她情思。但一夜思索,我忽然觉得,那般行事,未免太易令她逆反。”
“她若真情已动,斩不断的,靠逼迫只会令她对那秦纵死心塌地。”
他停下脚步,眸中寒光一闪,“那倒不如,让她亲眼看他成亲,看他接受旁人,看他亲手斩断她的情意。”
明玄一怔,随即叹服:“妙计。”
明放舟目光微敛,又道:“他昨日虽擅闯地宫,但应对得体,姿态不卑。今日设宴,我便借机赐婚——既是警告,也是考验。”
“叫人,去偏院请他赴宴。”
……
此时,东苑偏院,寒风如刃,枯叶簌簌。
秦纵仍被拘于简陋偏室,他闭目静思,看不出来一点情绪。
忽然 ,脚步声至,门外侍卫执令而来,
“秦护卫,家主请你赴寿宴。”
秦纵睁眼,看到来人倒是感到意外。
他知明放舟心机,断不会轻易放过他,却不知那人忽召他赴宴,意欲何为?”
秦纵睁眼起身,拂袖整衣,眸中虽平静如水,指尖却轻敲几下石榻。
“有意思。”
他随侍前行,心中却如棋盘翻覆,数百种局势交错而过。
……
一炷香后,正厅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明放舟身着深紫蟒纹寿袍,坐于主位,谈笑自若,众人敬酒祝寿,一派和乐气氛。
忽有随侍附耳低语,明放舟唇角微扬,朗声道:“今日诸位高朋满座,老夫有一桩喜事,也想借寿宴之机,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一怔,继而纷纷笑道:“家主这是双喜临门了?”
明放舟摆手一笑,转头吩咐道:“去,把东院那位请来。”
众人尚在议论,只见几名侍从将一名青年从侧门引入。
那人身着素衣,未着礼装,却步履从容,神色冷静,正是秦纵。
他脚步沉稳,目光沉静,乍入热闹堂前,眼底却有一瞬间的疑色闪现。他迅速扫视厅中,柳柔儿坐在女席末端落座,神情凝滞,看到秦纵,顿时露出意外之色。
“这位秦护卫,自入明府以来,屡建小功,性情稳重,深得我心。”明放舟朗声道,“今日借我生辰,正好赐他一桩婚事。”
话音未落,满堂皆惊。
“赐婚?”
秦纵一怔,眼底掠过一丝错愕,眉头微蹙。他脑中几乎在顷刻间闪过无数念头:是套话引局?是示警?是削我情意?还是……斩我后路?
这一局赐婚,确实在他计算之外。
明放舟却早已有备,拍掌道:“请姑娘入席!”
随即,一名明家女弟子被带了上来,眉目娴静,是内府管事长老之女,名唤明婉仪。
明婉仪一身盛装,举止温婉,轻轻向秦纵和明放放舟皆行下一礼。
“明婉仪,温和娴雅,知书识礼,与秦护卫年岁相当、性情契合。”明放舟淡声道,“我意已决,婚期暂定两月之后。”
柳柔儿脸色瞬间惨白。
她几乎不敢相信,父亲竟当众将秦纵许给旁人。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猛然擒住,五脏六腑翻搅如焚。
她骤然起身,唇微张,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堂下众目如炬,她仿佛成了舞台中央的傀儡,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秦纵垂眸,静静望着那女子,又看了看上首的明放舟,片刻未语。
他目光深沉,仿佛将利害千遍权衡。
这一刻,他不能退。退一步,便是任人摆布,局外之人。
须臾,他躬身道:“承蒙家主厚爱。”
明婉仪微微一笑,也道:“婉仪谢过家主。”
柳柔儿手指微颤,牙关紧咬,几乎起身离席。
明放舟眼中寒意转瞬即逝,笑道:“此为喜事,诸位莫要吝啬美酒。”
……
宴席一直持续到夜色渐深,其间那明姑娘一直被安排坐在秦纵身侧。姑娘腼腆,他也不与她多说话。
宴毕之后,秦纵回至偏院。
他甫入室,青木已倚窗而立,举杯轻笑。
“咱们秦护法真是好本事,明家主寿宴赐婚,众人艳羡。”
秦纵瞥他一眼,未言。
青木笑意不减:“只是你那位柳姑娘,恐怕今夜得哭上半宿。”
秦纵淡声道:“别惹我。”
青木举杯:“好好好,我闭嘴。”
他喝了一口酒,摇头笑道:“你到底打算怎么收场?”
秦纵还未答,门外已经响起了愤怒的脚步,青木赶紧掠出窗外。
片刻后,屋门猛然被推开。
柳柔儿怒气冲冲闯入,脸色惨白,眼圈泛红。
她盯着他,声音发颤:“你……真的要娶她?”
她声音虽轻,却几欲颤抖,眼中泛起泪光。指尖紧紧攥着袖角,像在抓住最后的希望。秦纵抬眸,眸色如夜,沉默片刻,道:“这是命令。”
“你可以拒绝!”
“我若拒绝,你父亲会如何?”他反问。
柳柔儿几乎语塞,怒极反笑:“所以你心甘情愿娶旁人?”
秦纵沉默,良久,只道:“这是权衡。”
她眼中泪光浮动,声音渐哽:“你说过,不曾轻慢我半分!”
“你骗人!”她骤然一掌打在他脸侧,声嘶力竭,“你分明……分明就要抛下我!”
秦纵并不闪避,任那一掌打下,眸光却更沉。
“明儿。”他语声低沉,近乎温柔,“我心系你一人。”
秦纵静静看她,忽而上前一步,低声道:“明家家主,是你父亲。今日宾客满堂,我若拒婚,是公然抗命,是置明家于众人笑柄,也是叫你为难。”
“我只能应下。”
“可我心里,从未想娶旁人。”
柳柔儿怔住。
她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却已哽咽出声:“你真不会娶她?”
秦纵轻叹一声,道:“柔儿,要你父亲收回命令,我就必须搞清楚他为何会对我出现在地宫这件事如此震怒。”
“他早已知道你和我往来密切,你后来每次来寻我,其实他都在门外。”
“什。。。什么?”柳柔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为何在我房外时,他能忍。在地宫,他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那地宫里究竟有什么?”
柳柔儿被问得一怔,半晌才低声道:“那里……埋了我娘,也藏了不少明家的机密典籍与珍宝,平时除父亲和几位长老,旁人皆不得入。”
她顿了顿,神情恍惚,“我只知道那是我娘的长眠之地,从小便被告诫不可随意带外人前往。”
秦纵垂眸:“那些典籍与珍宝中,可有与你母亲有关之物?”
柳柔儿微怔,忽想起一事:“我曾听父亲说,娘生前留下过一本手札,锁在地宫最深一层。只不过机关重重,需以嫡女之血开启。”
秦纵眸色微动。
“柔儿。”他语气一缓,带着一丝刻意的忧意,“我伤势未愈,却在日前于地宫中瞥见一味旧药残影。若我猜得不错,那正是外界早失传的‘血珀凝神丹’。”
“那物可稳我旧伤,亦能助我一臂之力。”
柳柔儿一愣,轻声问:“你是……想我再带你进去?”
秦纵定定望她,眼中泛起一丝疲色与沉静,“我不会强你。但若你愿意,便助我一程。”
柳柔儿垂眸沉思良久,终是轻轻点头:“你若真心不娶她,我便信你一次。”
“明日子时,我带你入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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