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转眼就是两年,陆宴依旧没有清醒的意思,这天是周末,宋桥不用上学,属于他们独处的时间,依偎在陆宴身边,一觉睡到自然醒。
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照在陆宴的脸上,他的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病态,就好似真的只是睡着一样,只是已经过去两年,无论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宋桥收拾心情,笑着说:“陆宴你瞧,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又可以出去走走了。”
宋桥起身下床,熬了些粥喂给陆宴,从一开始的插胃管,到现在能自主吃一些流食,对宋桥来说,这就是希望,他相信终有一天陆宴会醒过来的。
对于正常人来说,喝一碗粥就是几分钟的事,可对陆宴来说,他需要近一个小时。每天的一日三餐,以及处理大小便,基本是宋桥在照顾着,很少让张春丽来做。吃完饭之后,就是每日的按摩时间,先是手臂,再是腿,最后是脚,一整套下来,又是一个多小时,他必须让陆宴的身体保持活力,这样他醒了,也能省去不少康复训练。
宋桥给陆宴换好衣服,又将他抱上龙椅,用安全带固定好,这才推着他出了门。现在正值初秋,白天的气温还是很高的,不过已经不似夏天的酷热,坐在阴凉的树下,还是很舒服的。
宋桥拿出手机,点开音乐,将一只耳机轻轻塞进陆宴的耳朵,另一只自己戴上,说:“昨天有人给我推荐了一首歌,我觉得很好听,放给你听听。”
优美的旋律在耳边响起,随之响起的还有女生温柔略带伤感的声音,只是宋桥握住陆宴的手,闭着眼睛听着,听到副歌时,忍不住哼唱起来,“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亮……”
一首歌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他们的过往却在宋桥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他忍不住红了眼眶,蹲在陆宴身边,握紧他的手,说:“陆宴,等下一个天亮,你能醒过来吗?两年了,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陆宴双眼紧闭,如过去的两年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宋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宋桥急忙收拾心情,转头看过去,笑着说:“张姐。”
张春丽走了过来,看看轮椅上的陆宴,说:“又带小陆出来透气。”
“嗯,今儿天气好。”
张春丽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说:“过来坐,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宋桥走过去,坐了下来,说:“什么事?”
张春丽脸上闪过为难,犹豫了犹豫,说:“我儿媳妇怀孕了,我儿子想让我在家照顾她,怕是不能再照顾小陆了。”
宋桥听得一愣,随即说:“张姐,您照顾儿媳妇,我能理解,不过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找人顶替你。”
“这是应该的。”张春丽松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找到人,我什么时候走。”
“好,我会尽快。”
“不着急,其实跟你们相处久了,我也挺舍不得的。”
“张姐,你有没有合适的介绍?”
张春丽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赶明儿我回公司一趟,瞧瞧那几个老姐妹现在有活没。”
“谢谢张姐。”
张春丽摇摇头,说:“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跟小陆没有血缘关系,却心甘情愿照顾他这么久,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如果不是儿媳妇怀孕反应有点大,我不会撒手不管。”
“张姐,陆宴这两年多亏您照顾,我心里感激。”
“不说这些,以后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张姐。”
经张春丽介绍,宋桥又见了几个护工,最后留下的叫徐春霞,三十八岁,农村来的,干活手脚麻利,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人。
中秋节这天,林祥和徐舒来了,时间一久,陆宴的事终于瞒不住了,徐舒得知后,不顾反对,坚持要来,在看到昏睡不醒的陆宴时,她痛哭不止,林祥和宋桥劝了好久,才算停下来。
徐舒红着眼睛看向宋桥,说:“孩子,听说这两年都是你在照顾陆宴?”
“外公请了护工,白天是护工在照顾,我只是晚上照看。”
“刚才我看了,陆宴这两年过得很好,一点也没受委屈,如果只是护工,绝对做不到这样。孩子,谢谢你,这两年你辛苦了。”
徐舒的话让宋桥红了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说:“外婆,我不委屈,照顾陆宴,一点也不委屈,真的!”
“以后有我帮着,你也能轻松点了。”
林祥无奈地说:“你的身子不好,哪能照顾人,留下不是给孩子添负担嘛。”
“就算不能照顾,我也要看着他,他可是小柔唯一的孩子。”徐舒再度红了眼眶,说:“当初我没能保护好小柔,现在连她的孩子也保护不了,如果哪天我死了,哪有脸面去见她。”
“好,你想留下就留下,陆宴还得你照顾,千万别再哭了。”
徐舒留下,林祥自然也就留下了,这房子有三个卧室,倒是能住得下,只是有他们在,宋桥要收敛一些,不能让他们察觉自己对陆宴的感情。
两人来北京后没多久,一直没出现过的林恒和吴婷露面了,还带来了他们的一双儿女。他们象征性地去陆宴房间转了一圈,连脸上的悲伤都显得那么敷衍,出来后就直接表明来意。
吴婷看向林恒,示意他开口。
林恒犹豫片刻,说:“爸妈,您二老年纪都大了,哪能背井离乡来照顾一个晚辈,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徐舒二话不说,直接上前甩了林恒一个耳光。林恒被打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徐舒。
吴婷见状急忙上前,说:“妈,您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呢?”
“我教训我儿子,容不得你插嘴!”徐舒冷眼看向吴婷。
徐舒气势全开,吴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林祥能发家,少不了徐舒的帮助,如果不是徐舒身子不好,公司总裁还不指定是谁。
徐舒转头看向林恒,冷声说:“跪下!”
“妈……”
“跪下!”徐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林恒被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林恒,我问你,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妈。”
“妈,您怎么这么问,我就算不认谁,也不能不认您啊。”
“我看你心里除了钱,六亲不认!”
“妈,我哪里做的不对,您就直说,我改,您这是干什么。”
“当年我和你爸的事业刚起步,天天忙得不着家,是你姐一手把你看大。那年你发烧,我们都没在家,是她背着你去的医院,为了照顾你两天两夜没合眼。你姐只比你大三岁,她也还是个孩子啊!她自觉是你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你让着你,可你呢?你姐死了,只留下陆宴这么一个儿子,你不知道心疼,却跟防贼一样防着他,寒了孩子的心,他宁愿一个人流落在外,也不肯回林家。林恒,你对得起你姐吗?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小时候姐弟俩相依为命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林恒顿觉羞愧难当,说:“妈,对不起……”
“妈,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对陆宴一直很关心……”
“你闭嘴!”徐舒打断吴婷的话,说:“林恒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受你这个女人的唆使,以前我顾念着你给林恒生了一双儿女,我一忍再忍,现在我不想再忍了。老林,你给老李打电话,让他把她挪用公款的证据,送去派出所。”
吴婷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妈,您这是做什么?”
“你挪用公司六百万公款,给你娘家买房买车,挥霍了个干净,今天我会让你们这群吃人血肉的寄生虫,全部拔出来,碾死!”
“六百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林恒转头看向吴婷。
“我没有,老公,我是被冤枉的。”
徐舒冷笑,说:“是不是被冤枉的,就看警察会不会来抓你。”
“妈。”吴婷跪在了地上,说:“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求您饶过我这一次。茵茵和涵涵还那么小,他们不能没有妈妈。”
吴婷看向林恒,焦急地说:“老公,你快跟妈求求情。”
“我说怎么公司账上少了六百万,原来是被你弄走了。吴婷,无论你每个月花多少钱,我都没管过,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贪心,竟敢挪用公司的钱。”
“老公,爸妈说我弟谈了个女朋友,女方要求买一套别墅才肯结婚,我也是没办法。况且六百万对于公司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吴婷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
“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往娘家拿的钱,别说一套别墅,就是两套也能买得起。”
徐舒插话道:“你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挪用的公款。”
林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吴婷不在林氏上班,压根接触不到财务,怎么可能挪用公款,说:“你最好说实话。”
“我……我……”吴婷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老公,我错了,我保证下不为例,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林恒甩开徐舒的拉扯,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就跟你离婚。”
吴婷终于慌了,说:“老公,我错了……”
林恒的脸冷了下来,说:“你到底说不说。”
徐舒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说:“蠢货,公司才交给你多久,就被别人渗透了,还是财务这么关键的位置。如果继续下去,用不了三年,林氏恐怕就要改成吴氏了。”
林恒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一巴掌甩在吴婷脸上,说:“你个贱人!我要跟你离婚!”
文中的那首歌是郭静的《下一个天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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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植物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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