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结果就是被迫承受比他小了几百岁的孩子隐晦的眼神攻击。
只是毕竟有求于人,钟愈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乖巧地对着负责他的莫妮鞠了个躬后便跟着莱特离开了隔离处。
心虚的莱特抓了抓脖子。
这次确实是他的问题,本来说好的早上就来带他走,结果因为自己忙着熬药剂就这么拖到了中午。
人还没吃饭呢,这个普通小孩不得饿坏了?
于是他大发善心地自掏腰包给钟愈买了份三明治。
干巴巴的面包啃起来只觉得人生都无望了,钟愈梗着脖子把整个儿三明治咽下,看着钟愈在街边一个半人高的桩子上按了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按钮。
眼神的询问没有得到这位“上司”的注意。
虽然语言不通,但不知道为什么钟愈就是觉得他其实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没等问出口,一阵几乎能把人掀翻的气流使得他下意识用手掌挡住了脸。
吃力地睁开眼后,他见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几天来最超出常识的东西——
一辆车子。
但是和他印象里的汽车不一样,这个车子只有个样子在那儿,底下根本没有轮子,只有肉眼可见的气流托举着沉重的车身。
钟愈上下扫视了一番,等回过神来时莱特都已经从自动打开的后座车门处进入,稳稳地坐在了里面。
莱特不是没有带过孩子,看他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几百年前的阿克夏也是这样,看见什么就觉得惊奇,然后扯着他的手叫个不停。
现在坐在自己身侧的人虽说比那时的阿克夏大了不少,但心性看着还是一个样,如果不是语言不通,恐怕早就扑上来问东问西了。
带着人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比他还高的孩子已经呆木着一张脸,见怪不怪了。
带着人站在套房的其中一扇门前,莱特指了指钟愈,又指了指房间:“你的。”
把人安顿好后,他又把睡着觉的格洛萨强制叫醒,给它下达了一个艰难的任务:“我给你一个星期,至少把他教到能听懂、会说话的程度。”
绿色的格洛萨隐隐有变黑的趋势,被气黑的。
“如果我满意的话,给你的花换成彩色的。”莱特拿出了他的筹码——一瓶可以改变颜色的药剂。
“没问题,保证让您满意!”格洛萨眼睛一亮,扭头催促着钟愈回房间去。
它已经迫不及待要让自己的小屋变成绝无仅有的彩色了!
安排好一切,莱特这才有时间去解决自己的事情。
许久没用上的镜子被他从戒指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和往常一样,他敲了敲镜面,很快塞勒涅便接通了他的通讯:“难得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老妇人似乎是在室外,一个硕大的脑袋绕过她凑近了镜子,似乎是在惊讶于映在其上的人。
“好了,索菲亚,去玩吧。”塞勒涅拍了拍独角兽的脑袋,这头美丽的精灵对着镜子里的莱特打了个响鼻,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塞勒涅的身侧。
“你的宠物真没礼貌,”莱特不满地看着镜子里逐渐消失的索菲亚,“你就不能教一教它吗?”
“请用‘她’,莱特。”
“好的,好的,那就请你教一教这位索菲亚小姐。”
塞勒涅扭头冷哼一声:“行了,你有什么事?”
要说他会来和自己闲话家常?
塞勒涅只是老了,不是傻了。
莱特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知道墨丘利又跑到哪里去了吗?”
墨丘利·冯·阿彻,那位召唤大魔法师。
和百年不出门的莱特不同,墨丘利这个小老头几乎天天都在外游荡,美名其曰采风,实际上就是到处骗吃骗喝。
也不知道这个有大魔法师名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混到这种地步的。
“我怎么知道?”塞勒涅嘟囔一声,“墨丘利几乎一天换一个地方,我的占卜又不是万能的,哪里去给你找个准确地点出来?”
得不到答案,莱特也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又一次毫无礼貌地关掉了镜子。
塞勒涅肯定在对面气急败坏地表示自己才是需要被好好教一教礼貌地家伙。
他又试着问了好几个能够联系得到的朋友。
结果不尽人意,没有一个知道墨丘利的踪迹。
好吧,那就让隔壁那个自生自灭吧。
莱特把镜子一丢,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算起来他有好几天没睡觉了。
不过之前缺的材料已经买上了,他把恢复精力的药剂又补充了一大堆,如今才没有和之前在森林里一样露出疲态。
药剂真是好东西啊,莱特感慨。
这边乒乒乓乓又一次埋头在研究里,那边的格洛萨正艰难地教着学生。
“你别把口癖带进来啊,就这样,舌头压着,然后啊——”格洛萨张着嘴示意钟愈和自己一样做。
好在这人聪明,不用教很多遍,差不多两三次就能学会通用语的基础音调了。
“你们这边的发音好拗口。”钟愈喝了口放在手边的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指头大的小精灵翻了个白眼,用它的专属笔在纸上写下新的音调:“明明你们那边的话才拗口。”
钟愈握着笔照着它写下的符号抄了两边:“但是你说的很好啊。”
他将钢笔架在指尖转了两圈:“格洛萨这种小精灵都是这样的吗?”
格洛萨米粒大的手指试着和他一样转了下笔,失望的发现自己做不到和钟愈一样流畅后便停下了动作:“就是天赋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听见了就能听明白,听明白了就突然会说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世界呢。”钟愈微微颔首,跟着格洛萨学着新的发音。
只是……
“你们这边的科技发展到这种程度真的正常吗?”想到一路上看到的事物,钟愈有些怀疑人生。
又是魔法又是高科技的,这个世界未免太炫了吧?不会还有那种激光炮什么的吧!
格洛萨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厉害吧?几百年前还不是这样呢,这几年人类发展越来越快了,科技树莫名其妙就点满了!”
“你说的那个铁疙瘩应该是气车,全称是气动力低浮车,主要运作还是靠魔法阵啦,”它在纸上画了个车子的框架,“就是这个下面,密密麻麻刻的都是魔法阵,市场上最便宜的那种魔力石就能让它运作半年,所以特别流行的。”
这辈子没接触过魔法的少年根本想象不出来这种魔法和科技结合的产物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
“还有粒子枪、激光炮什么的……”格洛萨平时没事就看书,在这方面了解的还真不算少,“就我们现在在的这个波尼亚市,它的城墙上嵌了满满的激光炮呢。”
所以为什么一个西幻背景世界会有这种奇怪的产物啊喂!
槽点实在太多,钟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埋头学习。
第一天,格洛萨把所有的发音都教给了他。
第二天,学拼音。
第三天,学字。
本以为结束高考后可以短暂地远离外语,可谁知道居然有一天被召唤到异世界,还被迫在这儿学习异世界语言。
钟愈埋头苦学,偶尔想偷懒也被格洛萨抓着头发摁着脑袋继续背。
看得出全新装修的房子对它的诱惑力真的很大了。
“你给我学!”气冲冲的格洛萨举着比它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词典,瞪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本词典有多厚呢?
钟愈想到了自己曾经用过的那本牛O词典。
几乎是两倍的厚度。
异世界的小孩这么惨吗?
只是学了这么几天,钟愈就受不了了。
暑假过得好好的,都已经把脑袋里的知识丢到云霄外去了,本以为即将迎来美妙的大学生活,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坐在这儿学习!
他伸出手指在词典的封面上弹了弹,格洛萨一下子没抓稳,厚重的书本重重掉在了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看着小东西要发火,钟愈连忙道:“一点休息都不给,万一我累死了怎么办!”
就算是他高三的时候,每节课都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呢!
虽然经常有老师拖课,但是架不住他们可以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发一下呆,也算得上是一种极好的放松方式了。
可是格洛萨不一样。
为了它的奖励,几乎已经魔怔了。
除了吃饭睡觉和解决基础的生理问题,它就这么一直压着钟愈强迫后者学习。
简直是魔鬼,另类的斯O达!
“我要休息,”于是钟愈提出了他的诉求,“你不给我休息的话,我就去隔壁找那谁了。”
不清楚这小子在莱特那到底是什么地位,格洛萨也不敢赌,只能满心不情愿地同意了他的要求:“学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
虽然不多,但也比连着学四五个小时来得好。
这么学了一周,他才得以再次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不出门的莱特面对面坐在客厅里。
也不能说完全不出门,他有一次起的早,正好碰到从外面翻进来的莱特,冲天的酒气昭示着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每天都跑到外面去喝了个通宵。
“展示一下你的学习成果。”莱特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份报纸在看。
学习的效果很明显,现在没有格洛萨的帮助,钟愈也能够大致明白莱特在说什么了。
钟愈信心满满地运用了自己多日来的学习成果:“遵从您的命令,大人。”
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莱特没有抬头,但是发丝下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怎么说话和那种古板老头子一样。
钟愈还在说:“在亲爱的格洛萨多日指导下,在下学会了多数本大陆的通用语言,为了能够和您正常交流……”
这是正常交流吗?莱特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为什么会学成那种老学究的调调!
而且明显语序也很奇怪吧!
“我就得你还得再学一学。”莱特实在听不下去了,撑着额头示意他停下。
“你是从皇室图书馆跑出来的古董吗?”
钟愈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便把视线投到了坐在桌角的格洛萨身上。
格洛萨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说你说话文绉绉的,完全不是普通的日常用语。”
有经验的钟愈一下子理解了。
就和他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样,国内课本上的英语丢到国外去就是莎O比亚同款,想来他们的意思也是一样。
太过于书面了。
“好的,本人会以勃发的精神继续学习,以此得到足够令您满意的完美成果。”钟愈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他这种语气实在听得难受,莱特对此也无可奈何:“去给阿克夏保养一下骨架。”
希望多和别人交流之后这家伙能够改正一点吧,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钟愈站起身:“是的,我将会把骨头用最好的技术清洁,使它变得光洁。”
随即便离开了。
坐在原位的格洛萨根本不敢看莱特的表情。
它看得出来莱特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但是一个星期能教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啊!哪能有人一个星期就能掌握一门完全不熟悉的外语而且说得和本地人一样好!
“算了,就这样吧。”好在莱特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早已准备好的药剂被作为报酬送给了格洛萨。
格洛萨兴高采烈地消失后,莱特翻了翻自己随身的小册子:“波尼亚市没必要继续待着了,要不明天就走……”
平静的心情被浴室传出的爆炸声彻底消磨殆尽。
靠在门边的莱特阴沉着脸,看着一片狼藉的浴室。
阿克夏断成了两截,一半被湿透了的少年抓在手里,一半死死缠在他的脖子上,大有一副要让他窒息而亡的架势。
注意到门口的人,阿克夏连忙松开两条腿,从钟愈的脖子上跳了下来,啪嗒啪嗒地走到莱特的身前。
被抓在手里的上半身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
“非常抱歉,莱特大人,这位骷髅先生对于清洁的态度属实差劲。”钟愈道歉的速度很快,反应过来后便带着上半身来到了下半身的旁边,“咔吧”一声,两半身子就又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完整的骷髅阿克夏。
好吧,阿克夏从小就不爱洗澡,这个坏习惯就算是变成了亡灵也改不掉。
莱特只好替两人烘干身上的水。
知道不用洗澡后,阿克夏的动作都轻松了不少,拿起架子上专门给他保养用的润滑膏自顾自擦了起来。
“待会跟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莱特对着钟愈说道。
“买商品?”钟愈不解,“似乎并无此种需求。”
“你还得去补一张身份证明,”这种怪异的说话方式实在是让莱特不适,“还有衣物什么的,要补的东西多了去了,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如果你想待在这儿我也不介意。”
这种长句子对于钟愈来说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又磕磕巴巴地道了个谢。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很坏很坏的人呢,钟愈想。
结果只是看起来白的过分了点,还不爱晒太阳,其实心肠还不错?
这么说,感觉有点像吸血鬼,不过是好吸血鬼,根本没有格洛萨说的恐怖。
忘性大得很的小孩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越狱计划失败的原因就是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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