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PM
“铃～”甜品店的门铃发出清脆声响，挂在门框上的铜铃还在微微晃动。
梅雨推开玻璃门时，冷气混着甜腻的奶油味扑面而来。柜台后的老板正在擦拭咖啡机，抬头露出熟悉的笑容。
“老板！要两块蛋糕，”梅雨的指尖在玻璃柜台前短暂停留，“嗯，这个还有这个。”她选了竹节造型的慕斯和巧克力熔岩，“再拿一杯冰美式和草莓啵啵。”
“好嘞！”老板麻利地取出托盘，“你自己找位置吧，待会就给你送来！”
“嗯嗯，谢谢老板！”
她选了最里侧靠窗的位置，木制椅背上有道浅浅的划痕。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她手边投下细碎的光斑。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她微微抿起的嘴唇：【你到哪儿了？】
气泡框刚发出去就显示已读，很快弹出回复：【快了。】梅雨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这时，门铃又“铃”地响起，铜铃剧烈摇晃。梅雨立刻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甚至半站起身，手指按在桌沿微微发白。阳光透过她颤动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高马尾女生推门而入，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怀里还抱着本厚重的《格林童话》，领口别着蓝色校徽。
当看清是希望推门而入时，梅雨的动作骤然僵住。上扬的嘴角缓缓拉平，重新坐下的力度让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又是她。”梅雨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竹山那句“快了”，面无表情地敲下：【哦】指尖落下的力度比平时重了三分。
“老板，要一份牛奶和这个……慕斯。”希望的声音很轻，手指在玻璃柜台上方犹豫地划了个圈，最终停在一款粉色草莓慕斯前。
老板麻利地取出糕点夹：“好嘞！”转头对服务员喊道，“小艾，把这份餐送到4号桌去！”
“好！”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应声接过托盘。
另一只手已经拿出印着卡通兔子的粉色包装盒，老板熟练地装入慕斯和温好的牛奶：“又来给妹妹买蛋糕啊，哈哈哈……”他眼角挤出几条慈祥的皱纹。
“嗯。”希望低头应着，右手已经伸进口袋掏钱，几枚硬币从指缝漏出来，在柜台滚了一圈。
老板连忙按住她的手背，掌心有常年揉面留下的厚茧：“好了好了，快回家吧。”他压低声音，“妹妹等急了吧？”
“谢谢您！”希望抱起盒子时，包装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她转身时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女孩——后者正用金属勺慢悠悠地搅动着草莓啵啵，杯底的珍珠被戳得上下翻滚。
梅雨的视线追随着希望的背影，直到店门的风铃停止晃动。“妹妹？”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勺尖在杯沿轻敲三下，留下规律的脆响。
几分钟后，当竹山推开店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梅雨正烦躁地蹂躏着店长送的赠品，那个橡胶小猫已经被捏得变形，发出可怜的“吱吱”声。
“怎么了？”竹山轻笑着落座，顺手将包挂在椅背上。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梅雨把面前的巧克力熔岩推到她面前，瓷盘与木质桌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昨天晚上那个女生有问题。”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杯壁凝结的水珠。
竹山用叉子尖端刮下巧克力一角，深褐色的酱汁像岩浆般缓缓流出：“嗯。”她抬眼看梅雨，“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叉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我在她身上感应不到污浊的气息。”
“刚刚你应该遇到她了吧？”突然前倾，手肘压在桌面上，震得杯里的冰块轻轻碰撞。
“也来吃甜品。”竹山平静地回答，又挖了一小块蛋糕。
梅雨的指尖在桌面敲出密码般的节奏：“不是，来买慕斯。”她突然压低声音，“给她妹妹买的。”
竹山的叉子停在半空：“有什么问题吗？”
“据我所知——”梅雨拖长音调，从手机调出一张档案照片推过去，“她们家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屏幕上显示着希望的户籍资料，“父亲因故意伤害罪入狱”的红色印章格外刺眼。
竹山的动作顿住了，叉子上的巧克力酱滴落在盘子里：“？什么意思。”
梅雨依旧不慌不忙地啜饮草莓啵啵，吸管搅动着杯底剩余的珍珠：“她的父亲被抓了，”冰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母亲和妹妹去年出车祸死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她突然拿勺子舀起冰淇淋，看着它在勺尖慢慢融化，“要尝尝吗？和那家殡仪馆用的防腐剂是同一个牌子哦。”
竹山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杯边缘，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很轻，“她根本不是给妹妹买的？”
梅雨托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玻璃杯壁：“倒也不是。”她抬眼看向竹山，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见竹山露出困惑的表情，继续道：“希望确实是给妹妹买的。”她指了指柜台后忙碌的老板，“老板亲口说的。”
竹山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那你的意思是……她妹妹其实还活着？而且老板见过？”
“很有可能。”梅雨点点头，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推给竹山。照片上是一则陈旧的新闻剪报，报道了一起车祸事故。
竹山的目光在照片和梅雨之间来回游移。“这说不通，像你说的，她妹妹已经……”
“我是说过。”梅雨轻轻打断她，指尖点了点照片上模糊的人影，“但我没说，现在的妹妹还是原来那个活着的妹妹啊。”
竹山的呼吸微微一滞，手中的叉子轻轻落在盘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人死不能复生。”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梅雨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说……有人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呢？”她的目光越过竹山的肩膀，看向店门外某个方向，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这时，店门上的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竹山顺着梅雨的视线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一片飘落的树叶。
“叮铃铃——”上课铃刺破课间的喧闹。
“老师好！”桌椅碰撞声中，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竹山注意到梅雨的课本下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个小角。
“坐下吧，翻开46页……”老师的声音被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淹没。
课桌中间突然滑来一张对折的纸条。竹山挑眉看向梅雨，对方正假装认真记笔记。纸条上写着“我有办法了”，字迹潦草得像被猫抓出来的。
第二张纸条紧接着递过来：“等着吧。”这次字迹工整了许多，还画了个笑脸。竹山用橡皮压住纸条，余光看见梅雨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下课铃刚响，竹山就转向梅雨：“什么办法？”
梅雨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等会儿，马上就来。”她的视线不断瞟向教室后门。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班主任匆匆走上讲台，拍了拍手：“安静一下！”她晃了晃手中的表格，“学校临时通知，本周日要举办户外拓展活动，需要同学们自行组队完成小组作业。”
教室瞬间炸开锅。同学们转身的转身，传纸条的传纸条，像突然沸腾的水。竹山正想询问梅雨的意见，却见角落里的梅雨已经高高举起手：
“老师！我们两个要和希望一组！”她的声音清脆得像是故意要让全班都听见。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问过人家没有？隔这么远呢……”话音未落，全班目光齐刷刷投向坐在前排的希望。
希望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组队邀请惊到了，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捡笔的几秒钟里，竹山看见她的睫毛快速颤动——是在犹豫。
“妹妹……”她无意识地轻喃出声，又立刻抿住嘴唇。直起身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嗯，老师，我和她们一组。”
“哎呀～老师～”梅雨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我们连一起去采购都想好了呢～”她双手合十的样子像个撒娇的小学生。
班主任无奈地摇头，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行吧行吧，说好了就不能再改了。”她抬头环视教室，“其他同学也快点组队过来登记。”
“好——”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中，梅雨对远处的希望露出灿烂笑容，转头又对竹山眨眨眼。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
等班主任一走，梅雨立刻拽起竹山向希望走去。竹山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莽撞了？”
“哎呀，不会的～”梅雨摆手的动作像在赶苍蝇，“要是先礼貌地问她，她肯定更不会和我们一起了。”她凑到竹山耳边，呼吸扫过耳垂，“我这招叫先斩后奏～”
希望正在收拾书包，看到两人走近明显僵了一下。梅雨已经自来熟地靠过去：“这周六，一起采购？”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希望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非得找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上的一处磨损。
梅雨向前一步，几乎要踩到希望的影子：“非你不可。”她递出手机的动作不容拒绝。
“行。”希望最终接过手机，输入号码的指尖有些发抖。竹山注意到她留号码时，把其中一个数字反复删改了三次。
看着希望匆匆离开的背影，竹山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波澜。
这么简单？
然而，果然到了周六上午——
“滴！您有一条新的信息。”梅雨的手机亮起。发件人希望：“有事，来不了了。”
“哈哈……”梅雨盯着手机屏幕，气极反笑，“啊！！她居然……居然说不来了！？”她原地转了个圈，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竹山平静地收起采购清单，像是很早就想到了，坦然接受：“猜到了。想想怎么也不可能。”
“不行不行！”梅雨已经拨通了电话，“我不行了，我今天一定要——”忙音打断了她的话。“嘟……嘟……您拨打的……嘟……”
呵呵……
梅雨的笑容逐渐危险。
竹山拎起背包：“没用的，走吧。”
“呵呵……去哪？”梅雨的指尖无意识抠着手机壳边缘。
“采购。”竹山已经走向门口，声音飘过来，“想吃什么？嗯……待会儿再去趟甜品店。”
梅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嗯？去哪？”
竹山回头，阳光给她轮廓镀上金边：“去她家。”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梅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滴，支付成功。”超市自助结账机发出机械女声。
梅雨抱着一大袋膨化食品，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好像薯片拿的有点多了。”她歪头看着几乎要撑破的购物袋，几包零食正从边缘滑落。
竹山伸手接住一包即将掉落的饼干：“走吧，去甜品店。”她的目光扫过购物袋最上层那包蓝色包装的糖果。
“铃～”甜品店门铃响起时，老板正在整理柜台。看到两人，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是你们啊，想要什么？”
梅雨把购物袋放在椅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要一份牛奶和慕斯。”她的指尖在柜台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老板取蛋糕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你们是因为希望来的吧？”
竹山的视线落在他停顿的动作上：“嗯。”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老板的肩膀放松下来。
几分钟后，两人提着印有草莓图案的甜品盒坐进出租车。梅雨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我以前做过一个梦。”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她用指尖画了一朵扭曲的小花。
竹山正在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什么梦。”
“我梦见一个傻子，周围都是变异的尸体。”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安全带扣发出“咔嗒”声响。竹山转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她也是异能者吗？”
“不是，”梅雨的笑声带着些许无奈，“她就是一个很蠢的普通人。”
车窗倒影中，竹山看到自己眉头微皱。她想起刚才老板悄悄塞给她的纸条：幸福家园三区1086号。字迹有些发抖，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我知道你们和别人不一样，”老板当时这样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围裙边缘，“也请你们救救那孩子吧，她和她妹妹都是无辜的。”他的眼睛在说到“妹妹”时闪烁了一下。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沉默地走向目标楼栋，电梯镜面映出她们紧绷的下颌线。
“叮咚！”门铃声在空旷的走廊格外刺耳。
浴室里传来“咣当”一声，像是金属物品掉落。希望惊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是谁！”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口的监控显示屏亮起，画面里的梅雨正夸张地向上方挥手。
希望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有些失真：“你们来干什么？”
“当然……”梅雨晃了晃手中的作业本，“是来讨论小组作业了。”她的笑容灿烂得不自然，“还愣着干什么呢？快让我们进去吧。”
门内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浴室门被反复开关的声响。梅雨撞了撞竹山的手肘：“感应到了没？”
竹山闭上眼睛，腕表的蓝光转为深红：“嗯，在家。”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门终于打开一条缝。梅雨立刻把购物袋塞进希望怀里：“可算是来了，好累呀～”她的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
竹山边换鞋边环视四周。宽敞的客厅几乎没什么家具，深灰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吗？”竹山的手指拂过鞋柜，指腹沾了一层薄灰。
希望放下袋子，塑料摩擦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嗯，我没爸妈。”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三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希望转身去厨房倒水，玻璃杯相撞的声音清脆得令人不适。
“不是说要讨论小组作业吗？”希望递过水杯，水面因为她的手抖而泛起涟漪，“作业呢？”
梅雨从包里掏出：“这儿呢！”她翻开其中一页，“我们被分配的任务是……帮助养老院的C209的奶奶一起种下一棵树苗……”
希望的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这些任务非做不可吗？”
竹山抿了口水：“好像是这样。”
“哈哈！对了……”突然拍手，吓得希望一哆嗦，“明天分组任务完成后，12点要去集合点一起吃午餐，好像说那时候会有节目和游戏，我们还买了好多零食！”她已经开始拆餐袋，“不过我们直接去店里订了午餐，顺便今天也带了几份过来。你还没吃晚饭吧！”
餐盒打开的瞬间，香气弥漫开来。希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呃……其实我还不太饿……”
梅雨已经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快吃啊！”她的目光扫过希望突出的腕骨，“你看你都饿瘦了。”
希望无奈地摇头：“是是是。”她夹起一块肉，“你说的都对！”
竹山看着两人互动，嘴角微微上扬。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浴室门缝下渗出些许暗红色菌丝，正缓慢地向餐桌方向蔓延。
“我去处理一下。”竹山放下筷子，动作自然地起身。
她刚迈出一步，希望突然大吼：“等等！？”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梅雨一把拉住她颤抖的手：“放心，”她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竹山没有停顿，径直走向浴室。当她推开门时，一个小身影正慌张地往浴缸里钻，只露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暗红色菌丝蠕动着退缩。
“归。”竹山轻声呼唤，小精灵从衣领飞出，洒落星尘般的荧光，地上的菌丝瞬间枯萎，化作灰烬。
归看到眼下的画面：“要处理吗？”
“不用，查查什么情况。”竹山挥挥手走向浴缸。
浴缸里的小家伙害怕地缩成一团。归悬浮在上方，扫描光来回扫视：“感染度100%，传染率100%，意识清醒……”它的声音顿了顿，“有点危险但是……智商1%。”
回到餐桌，希望的脸色苍白如纸。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一年前……妹妹出了车祸。”她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那些人找上门，说可以让她……活过来……”
“嗯。”竹山轻轻点头，目光扫过躲在希望身后的两个小脑袋。
与此同时，梅雨正用勺子挖了块慕斯，笑眯眯地递到妹妹面前：“哈哈……你妹妹还挺好玩的～”她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妹妹看这是什么？牛奶和好吃的慕斯喜不喜欢？”
两个小脑袋立刻疯狂点头，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勺子。梅雨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哈哈哈哈～”
竹山收回视线，转向希望：“你知道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吗？”
希望沉默片刻：“我知道他们危险……但他们能救活妹妹……”
竹山的腕表投影出一段资料：“X非正常组织，”全息影像中闪过各种骇人画面，“拐卖弱势残疾群体非法买卖交易进行**与尸体试验。”
希望猛地抬头：“可……可是，我没有卖我妹妹！”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竹山关闭投影，“但只要被他们找上……80%都是被进行某种交易了。”
希望有些崩溃的开口：“可……”她的话被梅雨的惊呼打断。
“等等！别聊了。”她从妹妹的一个脑袋间取出一个微型银环，仅有米粒大小。“你知不知道，你妹妹身上一直被装了监视器？”
“什么？！”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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