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放下斗笠伸手从碟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
别说，这卧房配备还挺齐全，给病人家属还准备了这么多零嘴。
挺适合闲聊唠嗑。
她自顾自坐下，全然不顾一旁呆住的少年。
眉眼如画，青丝眷眷，眼前人宛若神妃仙子，让他移不开眼。
裴慕怔愣着看她，他从未想过此人的长相竟……如此漂亮。
少女疑惑地扫他一眼，他怕被发现刚刚的失态模样，故作镇定地看向另一边。
谢芜正感叹，裴慕嗑瓜子的动作停了，清清嗓子试探道：“话说回来，你不会真的是平川谢氏的人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口一问。”裴慕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也是，名字都是假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我之间，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为好。”谢芜单手撑脸看他，一张美艳的脸上虽然带笑，却格外显得冷气森森。
“这样岂不是很危险。”裴慕也回敬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知道了，更危险。”
她挑眉，二人眼神胶着地对视，明明距离如此贴近，此刻的氛围只充满了针锋相对的紧张。
裴慕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莞尔一笑：
“好。”
“都听姐姐的。”
少年弯弯的狐狸眼明亮清澈，谢芜心神微动。
小东西…还挺能屈能伸的。
*
失踪了整个上午的陆轻城终于在吃中午饭的时候回来了。
荆念为了庆祝遇见同行的队友特意去镇上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点了不少好酒好菜。
二人刚落座，一道青色旋风不请自来。
“好久不见啊各位，我来迟了。”
他打完招呼就毫不客气地坐下开吃了，荆念踹了一脚他椅子，气愤地瞪他：“叫你吃了吗？”
“荆女侠此言差矣，在下近日苦练读心之术，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我已经听到了你想要邀请我的心声啦。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邀请吧！”
陆轻城咧嘴一笑，继续大块耳颐。
荆念忍不住和谢芜偷偷吐槽：“惊辞，我之前说错了，他不是讹我保护他，是图我有钱想蹭吃蹭喝。”
谢芜深以为然。
陆轻城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实际上也不是很靠谱。
他说他看见那小兄弟衣服破破烂烂的也没别的可穿，于是他就跑去镇上的服装行当给他买衣服去了。
结果那里的男装都不太好看，唯独有一套他看的过眼的居然还是个限量款，他几番讲价，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拿下。
谢芜心说这么一听这套衣服应该惊天地泣鬼神那般的好看，不然陆轻城不可能花这么多时间精力硬要买下。
直到她看见他拿出了那套大红色的绣花锦袍。
还颇为张扬骄傲地抖落了两下。
荆念：……
谢芜：这难以想象的审美。
看着陆轻城穿得清清爽爽、仙气飘飘的，怎么审美这么泥石流啊。
谢芜嘴角抽搐：“陆公子，这套衣服…独家限定？”
确定不是因为卖不出去所以限量吗？
陆轻城倒是很满意，拍着胸膛自信地认可：“这个很好看啊，很亮眼的颜色！要不是因为我更喜欢身上这套衣服，我就自己要了。”
谢芜一开始以为陆轻城是故意整裴慕的，后来才知道陆轻城身上的这套是他们仙门里扇修的官方服装，陆轻城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才一直穿这套。而他本人的审美，确实一言难尽。
陆轻城很开心地去让裴慕换上，裴慕脸上是眯眼笑着感谢，实际嘴角微微抽搐，已经快升天了。
“我这就去换。”少年转身进了隔间。
餐桌上另两人面露难色，荆念不敢看，谢芜没眼看。
但最终效果居然出奇的不错，也许是因为裴慕本身长得俊俏，皮肤又白，身材也正在少年到青年的过渡阶段中，所以穿上还挺少年意气风发的。
搭上一套黑色的腰带和护腕，倒还真有几分少侠的感觉。
谢芜点点头，果然还是得看脸啊。
一般人穿全红可能会俗，裴慕穿上倒让人觉得他天生就该穿红色，他五官太过精致锋利，但凡换了其他颜色都衬不起他。
荆念甩给裴慕一条黑色织金发带，后者接过三下五除二地扎了个高马尾。
陆轻城很满意：“小少侠很有气质，都快赶上我了！”
荆念冷哼一声，陆轻城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问他：“子奡喜欢吗？”
裴慕点点头，一副乖巧少年的模样：“很喜欢，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荆念闻言心软软：“子奡弟弟真可爱，之前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氏？到底是怎么弄得这一身伤？”
“诶诶，你问题太多了吧！”陆轻城抬起胳膊肘戳戳她，反倒被荆念猛地撞了一下：“你管我？我这是在关心弟弟！”
裴慕说话前看了谢芜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忧伤：“我是衡州姜氏的外门子弟，今年十六了。十日前，我和同伴一起到遇州来寻我们的师兄，没想到中途遭遇山中妖怪，落入了陷阱，我的同伴拼死与那妖物同归于尽，而我滚落山崖被惊辞姐姐救起，随后又遇到了二位。实乃我命中大幸。”
“原来也是外出历练的修道之人啊。”陆轻城为他的经历叹了口气。
“这遇州的妖物还真是阴毒！”荆念愤愤不平，陆轻城仔细回想了下今日出门听见的传闻：“听说遇州还有个更毒的妖女，而且无人能擒她。”
“什么什么？”荆念对于作祟的妖物一向很感兴趣，陆轻城抓耳挠腮：“好像是……叫什么芜吧？哦，对了，她叫谢芜！”
裴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端坐着饮茶的白衣少女，后者面色如常，腰间佩剑上的剑穗却早已消失不见。
裴慕勾唇，这叫什么？吃一堑长一智？
“谢芜……”荆念蹙眉，“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也不怪他们二人，陆轻城从隔海另一边的九州大陆远道而来，荆念又是来自距此数千里外的西北地区，自然全然不知道遇州妖女的底细。
“我似乎是听说过她很神秘，道上无人见过她。”谢芜语气镇定自然，似乎真的是在讨论妖女：“不过近来她很少出现。”
“唉，本来我还想去试试能不能抓住她呢。”荆念颇为遗憾，陆轻城陡然提醒她：“大小姐，你别忘了你还接了梨庄的案子！”
“梨庄？”裴慕怯生生的声音格外清脆，“各位哥哥姐姐接下来是要去查案？”
少年眼角红了一片，看着有些可怜，荆念和陆轻城对视一眼，也是有些犹豫。
他们之后的计划是绕着这苍南大陆的南涣国走一圈，寻找所谓的天命踪迹。她和陆轻城是搭子，邀来的谢惊辞也是一同查案捉妖的，可裴子奡……
虽说再带多一个人凭她的财力物力肯定也不是问题，但是她们带上这少年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还会让他自己陷入危险……
不如她派人帮忙将人送回裴家吧。
裴慕眼底闪过一丝焦急，他忽然捂住胸口低声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责怪自己。每每想起同伴惨死在我面前，我都痛苦不已。是我的无能造就了这一切。不瞒各位，其实我此行出来就不打算轻易回去，我心中恨极了那些妖怪，我绝对要让他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少年咬紧牙关，两眼坚定：“哪怕是只我一人，我也要一条路走到底。”
谢芜始终情绪平淡地看着，她看得出来裴慕眼里的恨意不是假的，但嘴里的话是不是真的……这就不好说了。
荆念本就是个义气为先的人，一听他这动人心弦的剖白更加激动：“子奡，我比你大一岁，我们同为降妖修道之人，又都是四大家出身，以后你就是我荆念的亲弟弟！”
谢芜虽然不知道荆念为什么那么爱认家人，但也可以看出她确是真心的。
裴慕也顺势热泪盈眶，非常配合点了头，陆轻城拍拍他的肩膀：“同伴的离去固然让人伤心，但是我们还是要继续往前走，你要变得更强大，才能让他们放心地把未尽的事业交给你。”
陆轻城偶尔这么一正经，倒挺让荆念意外的。
“你小子说话怎么突然这么有深意了。”荆念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陆轻城笑了：“你那是还不够了解我。”
“那还是不了解比较好。”
荆念嫌弃地收手，看向裴慕和谢芜：“在这小镇遇上两位也算有幸，我已邀请惊辞同行。既然都是为了除妖正道这一个目的，子奡弟弟若是愿意，也一起加入我们的队伍吧！”
谢芜笑着看向裴慕，后者一脸天真纯良：“荆姐姐愿意带上子奡，子奡感激不尽！”
荆念满意大笑：“好好好，今晚再摆一桌，庆贺咱们正式结队！”
“今晚记得点烤全羊啊！”陆轻城笑得没心没肺，挤眉弄眼。
“啧，你还真挑上了！”
荆念一拳打过去，陆轻城轻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果断溜了。
晚饭摆的很丰盛，荆念最后还是真给陆轻城搞了一只烤全羊，后者专心致志啃羊，吃得油光满面，不亦乐乎。
荆念也很照顾谢芜的口味，点了好几道重咸的平川菜式。
这可苦了“受着伤”的裴慕，他为了维持人设只能吃些清淡的菜肴。
看着他表面温和实则背地幽怨的小眼神，谢芜都止不住想偷笑。
也在这场晚饭上，荆念和陆轻城才正式向裴慕作了完整的自我介绍。
喝到尽兴时荆念甚至想拉着其余三人都拜一轮把子，陆轻城好说歹说才给她劝回了房间躺着。
晚饭结束后谢芜找个棵树干粗壮分杈多的树爬上去躺着，开始复盘。
剧情自由度还是挺高的，例如裴慕向她伸出的橄榄枝，原剧情中他俩可从没有达成过同盟，一直是暗中较劲儿。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一开始她想直接杀掉裴慕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毕竟原主与裴慕初相逢并没有下杀手，而是想探究他的真实身份。因为她发现了裴慕身上异样的灵力流动。
裴慕的身上，不止有狐妖的力量。
裴慕：明年奥斯卡替我申报一下谢谢。
阿芜：还是不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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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明暗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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