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误了早朝，红袖自然也误了同皇后请安的时辰。
楚慕急急忙忙地由宫女伺候着穿上朝服，红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正要起身，被楚慕按了回去，在她耳边软语，“你多歇歇，今日不必去紫鸾宫请安了。”
红袖如何能依，“陛下，我若不去，怕是要说我恃宠而骄了。”
“罢了，就依你。”楚慕看着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红袖扫了一眼在这承恩殿伺候的几个宫女，登时羞红了脸，娇嗔道，“陛下，这样多人呢。”
楚慕将她连人带被子捞起来，“不怕，她们都不敢乱看的。”
到底时间紧急，百官已候在了金銮殿上，议论纷纷，楚慕也不敢多耽搁。他略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红袖，“朕去上朝了。”
红袖忙起身，福了福，“臣妾恭送陛下。”
***
红袖由紫宸宫的宫女们伺候着穿了一件粉红缎绣金牡丹水红披纱衣，头上梳了一个飞云髻，斜插了一支点翠镶珍珠金钗，又配了流苏金额饰，整个人显得既璀璨又耀眼，既高贵又美艳。
绿翘在承恩阁外焦急地等了许久，见红袖走出来，忙迎了上去，“小主，你可算来了，这会子赶去紫鸾宫，只怕已迟了。”
红袖一边脚步飞快地上了软轿，一边道，“那也没法子了，也只能尽快赶去了。”
昨晚楚慕痴缠她至半夜才入睡，今日两人双双晚起，楚慕是皇帝，偶尔让臣子们等等谁也不敢言语什么，可她只是个小小美人，让满宫的妃嫔等她一个，怕是罪过了。
去得紫鸾宫，果然是最迟的一位，除了有孕需静养的姜嫔，就连崔、张两位贵妃都已到了。
红袖徐徐迈入殿中，盈盈拜倒，“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臣妾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顿了顿又向崔、张两位贵妃行礼，“拜见崔贵妃娘娘、张贵妃娘娘。”
郭皇后看向她，微笑道，“起罢，赐坐。”
红袖才刚坐下，张贵妃呦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曹妹妹来得好早啊。”
崔贵妃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装扮，抿嘴笑了笑，“曹妹妹昨晚在承恩阁侍奉圣驾，想必是辛苦了，今日来迟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其他妃嫔闻言，陈佳凝羞涩含笑的，张美人有面露讥讽的，还有些从未侍寝过的妃嫔则垂首默然。
红袖依旧仪态恭谨，只说道，“臣妾失仪，让诸位姐姐见笑了。”
郭皇后笑着打圆场，“曹美人昨日辛苦，来晚些也没什么，诸位姐妹不知，今日陛下也是起晚了，误了早朝，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头一遭，十分难得。”说完便将目光落在红袖身上，“显见得曹美人圣眷正隆。”
红袖闻言只觉如芒在背，皇后表面是在帮红袖说话，实际上却是将红袖架在众人的怒火上烤，实在是居心叵测。
如此情形红袖只勉强一笑，默然不语。这种事，实在无法反驳，红袖只能勉强一笑，面色已是涨得微红色。
其他妃嫔闻听此言，皆将目光落在红袖身上。崔贵妃缓缓道，“陛下连日丛承德行宫奔波回宫，又要操心北边打仗和南边赈灾的事，想必是操劳至极，一时起晚了也极常见之事。只愿陛下身体康健，莫要太过操劳才好。”
崔贵妃这一席话，软绵绵轻飘飘地化解了红袖的尴尬。红袖抬眸，给崔芸芸投向感激的一眼。
“的确，我等身为妃嫔，自然都盼着陛下身体康健。”郭皇后笑得雍和，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崔芸芸，“时候也不早了，这便散了罢。”
众妃嫔起身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
***
紫淑宫含春殿。
红袖扶着绿翘的手回至含春殿，不过一夜功夫，含春殿已是大变样了。那些杂草已被全部被清理干净，另搬了几十盆开得正旺的金丝菊过来，盛放如烟似霞。那破了的窗户更是全部给换了新的。
红袖叹道，“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绿翘骂道，“内务府那帮人都是阿谀奉迎、趋炎附势的小人。”
红袖轻道，“世事如此，也不独内务府如此。”
秋月等人皆迎了上来，各个面露喜色，齐声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红袖脸上却半分喜色也无，仿佛更加忧心忡忡，只叮嘱道，“如今虽然获宠，更如出头之鸟，众矢之的，大家更要谨慎慎行、小心提防，莫让人捉到了错处，知道了嘛？”
四人皆行礼道，“奴才/奴婢知道了。”
红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对身边的绿翘道，“帮我去请林太医来，就说我有些头疼。”
不一会儿，林太医便提着药箱来至含春殿。
林太医帮红袖细细把脉后道，“小主头疼或许是着了风寒，但看脉象应是无甚大碍，小主多饮些红糖姜茶发发汗，或许便好了。”
红袖微笑道，“麻烦林太医了。但我这次来，还有其他事相求。”
林太医看向红袖，“小主言重了，直说无妨，只要不是害人的事，林某人能帮都会帮的。”曹美人正当宠，若是小忙，太医院的御医们自然都不会拒绝这个讨好皇帝新宠的机会。
红袖慢条斯理地道，“我暂时不想有孕，林太医是否能配一个不太伤身的方子给我？”
林太医和身边的绿翘闻言皆震惊地看向红袖。
但林太医没有多问原因，只是垂首道，“这方子有自然有，只是……”
“只是什么？”
林太医道，“只是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这种方子，即便药性再温和，久服恐影响以后生育。轻则需长时间调理身子才可有孕，重的话，恐终身难孕。”
红袖略有迟疑地问道，“用药多久会致终身难孕？”
林太医道，“一年以上。”
红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开半年的药方给我，之后便停药。”
林太医踌躇了一会儿，“小主三思啊。这方子微臣实在不方便开。”
红袖道，“我在宫外时，便对林太医早有耳闻，您身为御医，却常为京城中贫苦之人开方问诊，实有华佗悬壶济世之风。这件事事关我的性命，还望林太医能帮忙。”
“小主，微臣不敢比肩华佗，只微尽一份心力罢了。小主放心，此事，我定守口如瓶。”林太医拱手道。
红袖微微点头，绿翘已乖觉地奉上了三锭银子。林太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银子收了，“小主，微臣告退。”
林太医走后，绿翘压低声音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小主，这宫中妃嫔，哪个不想着早日诞下龙子，以期余生有望，为何小主却想方设法地避子？”
红袖旋身坐于榻上，凝眉道，“你可知，例来宫中子嗣艰难非常，暗中的手脚更是防不胜防。我现在只是个美人，若我怀孕，还没有能力保护我腹中胎儿，不如先行避子，日后徐徐图之。更何况，你忘了皇后送我的那沉香木手串了？宫中的那位掌权的皇后都不想看到我怀孕，倘若我真有孕了，岂不是碍了她的眼？”
绿翘点头道，“还是主子深谋远虑。”
红袖的目光落在绿翘那张依然一团孩气的脸上，扑哧一声笑道，“你啊，惯会拍马屁的。”
绿翘也笑道，“我说的可是句句肺腑，小主的确是深谋远虑，女中诸葛。”
“越说越过分了。”红袖笑着与她嬉闹了一会儿。
两人正玩笑打闹时，外头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红袖与绿翘两人走出去，才见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汪敏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奴才拜见曹美人小主，小主万福金安。”
红袖笑道，“什么风把汪总管吹到我这儿来了。”
汪敏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陛下有赏，赏曹美人蓝宝石柳金手镯一对、和田玉玉镯一对、累金丝点翠步摇两支、白玉绿翡翠耳坠两对、白玉簪花钿流苏耳坠两对、玉如意一对、紫霞烟云玉佩一对、景泰蓝牡丹花瓶一对、东海珍珠十颗、香云纱十匹、白银五百两。”
这赏赐算是十分厚重了，足足有十箱之多，远超上次皇帝赏赐红袖之物，更超陈美人因得宠所获的赏赐。
红袖福了福，“臣妾谢陛下赏赐。”
汪敏满面笑容，“另外，陛下还有口谕，请小主晚上去往紫宸宫陪陛下用膳。”
红袖牵了牵嘴角，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说着，又向绿翘使个了眼色。
绿翘乖觉地将一锭银子悄递给汪敏，口内道，“公公辛苦。”
汪敏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曹美人小主前途无量啊。”
红袖不愿与汪敏多言，只笑道，“借公公吉言。”
待汪敏他们离开后，红袖低声嘱咐绿翘道，“你带着秋月，一同将这些东西一一检查过后再登记入库，以防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混在里头，如今这情势，实在不得不防。”
绿翘神情一凛，应道，“是，小主。”
红袖顿了顿又道，“另外，你悄派王保儿去给紫棠宫的崔贵妃娘娘传个信，就说我晚一些时候去拜见娘娘。”
“是，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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