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旌是凌晨一点钟才回的别墅,他轻轻打开房门并不想吵醒她,主卧很黑,他也熟悉,他摸黑进去,走了几步,没有挨近她的床畔,转身出房,来到次卧。他关上门,坐在桌子的后边,慢慢地轻转一盏台灯,他看向身后的玻璃窗。
他站起身,来到酒柜,拿出几瓶酒,就喝了起来,坐在墙边的沙发上了,他是真的喜欢她的眼睛啊,他舍不得彻底打碎她那一双动人的眼睛,真的舍不得的,事情好像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仍然留在他的身边,他一边饮酒下肚,一边扯乱领带,盲目地相信自己能控住感情,盲目地相信能承接她的幸与不幸。
房门一开,顶灯一亮。
他抬惊回头,她怔仲地进入房中,双手揣着水杯,淡淡地看着他。
他问道:“我吵醒你了?”
她抬眸,看着他:“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低头沉笑,欣慰地笑了:“家里有一个女人等我,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她目中烧笑:“睡前你就不要喝酒了,明早还要上班,早点去睡吧。”
“我喝完这一口就去睡觉,”他下意识地走过去,想捧捧她的脸蛋,想轻轻吻她:“很晚了,你先去睡,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她捋开耳边的碎发:“你有话对我说,不是吗?”她笑了一笑:“我是不是要打吊瓶,这次药量加重了吗?”
“尤寐,”他吸了吸她发间的香味。
她抬眸,无声地看着他:“宋平旌……你……真让人害怕啊。”
他抚住她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你先去睡觉,已经很晚了,天大的事也没有你的睡眠重要。”
她骤然笑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里为什么有一个寐字,小时候,家里苦,我爸爸妈妈巴不得我永远睡着了。”
她时断时续地说着:“现在,又多了一个人,他也想我永远睡着吧!”
宋平旌坚持着:“我还有工作,有事明天聊,我先送你回房。”
她眼中晚来的颤抖,唇畔的悲切慢慢泛动,她低声说着:“以后够我睡觉了……最好的是……永远不用见你。”
他神情变样,目中一滞。
她的声音里埋着白骨破碎的脆音,不由一冷:“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你最近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每次回来,醉醺醺的,还胡乱喊我,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看着他,问道:“尤然,你可曾爱过她?你骗走她的生命,你真的成功了,你对着我的时候,噩梦连连,是该做噩梦的。都说爱一个人多深,就恨一个人多深,你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也轮到女主角谢幕了,不是吗?”
“宋平旌,你策划了一切,等着我的家人入套,我一无所有了,可没辜负你的精心布局。”
她最终还是知道了,纸终究糊不住火。
她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了,她在意的早失去了,在意她的,确是来要她命的,她不带怕的,她什么也不剩了,不是吗?不,还有剩的,还差一步。
她本来以为,家庭不幸,拼劲全力,也能谋到幸福,那不过是她的精神想幸福,她的躯体无法供养她的需求了。
她也曾拥有太阳,却最终输给太阳。
他日日拖延的真相最终还是揭开了,还是由她亲手揭开的,这一日来得这么快,他曾私以为自己的计划能瞒天过海给她当头一击,不料,他中途迷惘了,最终的结局,他报复到她了,他心中欢喜的,不是吗?
她推开门,失魂落魄,走到楼外,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方泂低哑的声音:“尤小姐,看来你哪儿也去不成了!”
天空笼罩层层阴云,尤寐一周前被方泂丢到一处山村,低山丘陵拥有惯常温暖适中的气候,雨量充沛,丛林密布,土壤肥沃。
卖精油者盘踞此地,源源不断向外界输出各种精油。由于这些精油的存在,支撑着全球各地的奢侈品交易市场。
精油被贩往一个个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精油在悄无声息之间摧毁一个又一个的家庭。尤寐被贩毒者拷打一个星期了。
她不是没有逃过,三天前,她又被抓回来了。
“姑娘,我叫阿哑,把这碗药喝了吧,我就是瀛洲人,这帮人来到这儿的村子后,就整日做精油,我现在想逃也不行。我在德国读完书,后来,我做了导游,就想踏遍国家的山海,”他说话的时候抖着双手:“我旅游途中,被拐到这儿,我在这儿十年了,”阿哑懊悔地暼头:“哪知道刚到此地,就被冯哣抓了,”他戳了戳门,尤寐曲肘,缩在角落,盯着他说话。阿哑继续说:“我跟他说了来意,他抓起来就打我,我的左手毁了,他还把我关起来,”他垂眸,面色痛苦,缓缓移开头:“不给我药,不给我食物,我又疼又饿,当时我想过死的,可我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地狱。”
阿哑低头:“所以,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姑娘,你还年轻,你千万别自弃啊,你一定要活下去,离开这儿啊。”
尤寐哭得抽噎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眼睛:“谢谢你,大叔。”阿哑转开头:“大叔,我今年才二十八岁,没事,我的鬼样子,谁见了都怕,你先休息一会儿。”阿哑安慰着她,他睁大眼睛,告诉她活下去:“你别再想死了。”
说着,外面进来一伙人押走了尤寐,尤寐穿着一身破服,端着一个水盆,走进一个房子,只见里屋走出一个光膀子的冯哣,竖起指头:“找死啊,拿盆水,这么久,”冯哣坐在床垫上,尤寐拧毛巾给冯哣擦背,毛巾扑上他的后背,冯哣扭头就责备她:“要死啦,用冷水给我擦身子,”说着,连忙甩给她一巴掌。
外院都是绿军服的男人们,有的站岗,有的扛沙包,有的架枪,好多女子蹲在地上洗盆子,外面运来军火,尤寐端盆出去,她看着四处做活的人,她抱起地上的柴火,想趁机跑走,一堆持枪的男人追了上去,所有被囚的女人都围过去看她,尤寐跑了好长的一段路,穿军服的男人开着越野车逮住她,又是一顿猛揍,揪着她的头发,领头男子说:“你走啊,你倒是走啊,我现在就放你走,”他指着尤寐的鼻子,拿刀挑开她的绳子:“走啊,还不走,”尤寐跑了出去,男子对着她的左手开枪,这只左手从此就废了。
“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死了。”
“把这个死物抬走,”男子一把揪起阿哑,扔到墙上,几个男的进来抬走了尤寐,把尤寐捆在麻袋里,要把她埋了,许久,她醒了过来,左手的子弹越陷越深。
尤寐一身污泥,爬出土坑,就想逃走,她跑进芦苇丛中,脚上踩出一堆血,四面都是山坡,根本无路可走。
前方是不知名的果树,她摘果就吃,总算来到山下的村庄,她如狼爬过去,晕倒在地上,被一个农户捡回来:“姑娘,你醒啦?”
一个穿着灰色马甲的婆婆对她说:“喝完粥吧。”尤寐大口吃粥,听不懂她的话,她喝完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小方糖的项链,项链不见了,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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