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一声,地铁门在邓烟雨面前丝滑地打开了。
她没有动。
公冶牵起她的手往里走,正好有两个并排的空位,他们在那坐下。
地铁开动后,公冶才转头看她,她不仅没缓解好,整张脸还红透了,仿佛烧到了46度。
他放下手机:“我说得太直白了吗?”
“不——不是!”邓烟雨抬手挡住满脸的红晕,难为情地跺了下脚,“笨笨笨蛋,你也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哪有人告白地点选在地铁里!”
“……”
意识到自己神经大条,他抬头看向上方标注的站点线路图,继续神经大条地说:“站名叫结缘站。”
邓烟雨:“所、所以呢?”
“寓意不是……很好吗?”
线路图用的是玫粉色长线,开向连理方向,一路经过朝暮站、情绵站等词义美好的站点。
可能是想到了一块儿,两个人不约而同臊了脸。
邓烟雨搂紧帆布包,说:“我心脏快跳出来了。”
公冶脸也升温了。
广播女音响起,他们这节车厢在末尾,没人来。
谁也不说话,其实随便一句就能缓解气氛,但他们脑袋都一片空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于是脸更红了。
这时如果有人经过,就会看到两团粉红史莱姆在座位上冒泡。
还是公冶先开口:“那我下次……重新选个告白地点。”
邓烟雨感觉自己要烧穿了:“算了吧你。”
他闭嘴了。
她又忍不住问:“那你……你要选在哪啊?”
“告诉你就不是惊喜了。”
“还是告诉我吧,我怕你给我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公冶认真斟酌后,问:“有烟花的地方,你喜欢吗?”
邓烟雨故作惊喜地捧住脸蛋:“天呐,烟花?你还会搞浪漫,真让我意外。”
“……”
他脑仁疼:“别对我抱有太大期待。”
“我可太期待了,歌华能放烟花的地方可不多。”
歌华市对烟花爆竹管理非常严格,部分区域全年禁燃禁售,但公冶说得出就做得到。他突然想起极乐最近在看的一本有声小说,有一次她忘关声音,对话内容就在工位上大剌剌放着,被他听到了。
“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
“那晚,整座A市的焰火都只为你一人绽放。”
邓烟雨眼泪都笑出来了:“嚯哈哈哈哈哈谢谢你啊我的总裁大人!”
当时女主坐在出租车里正要赶往机场,一路上都有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的最大烟花当空盛放,全程二十公里的路,总裁就没让它暗过,愣是追着女主的出租车追到了机场上空。
公冶听完有点怀疑人生,一扭头,发现刺舟和毒株也听得津津有味,手头的活都放下了。
日子过成准退休老干部模式的二十出头小伙终于对言情世界里的浪漫产生了一丝触动:“钱真多啊。”
这已经不是净空区放烟花违不违法的问题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唯有真爱至上。
邓烟雨调笑:“你敢这么放?真不怕被市长通缉吗?”
“放心,”公冶礼貌又霸道地说,“我会合法合规地为你放烟花。”
“哈哈哈好的,但我有个条件,”邓烟雨挽着他,微笑,“不许飞无人机在天上拼我们的名字。”
好险,差点要说了。
小说里男主还真飞了无人机求婚。
不止女主感动哭了,极乐也哭了:“呜呜呜……这样飞一次要我半年的工资了吧……罪恶的资本家啊呜呜呜……”
公冶认清现实:“我就算有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多权吧。”
“我就知道,你这个被资本压榨的卑微牛马怎么可能挑战权威,”邓烟雨笑容灿烂,“我们就在小区院子里玩玩烟花棒吧。”
她眨着杏眼:“我很知足的,烟花棒就能打发我,你偷着乐吧。”
公冶真的低头笑了。
“笑什么?”
“如果我说小雨才是我的资本家呢。”
邓烟雨惊讶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嗯,也对,我可是属龙的,就算是纸糊的龙,也比你这头小羊厉害,等以后我把祁宴家的公司买下来,还是我给你放烟花来得更实际点。”
“那我等着。”
“就干等着?我做大做强也需要时间,你不试着反抗一下权威?”
“我就这样了,没有打翻身仗的想法。”
邓烟雨笑盈盈地瞧着他,又想起昨晚对方隐忍的样子,只在漫画里见到过的画面与颜色。她用帆布包挡住自己的唇,目光灼热。
“把脑袋清清空,一会儿上课装不进知识怎么办。”
“装不进也是你害的。”
公冶无奈:“和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邓烟雨对他俏皮一笑:“我就这样了,改不了。”
出站后还要走一段路,邓烟雨翻着日历问:“4月1号那天你值班吗?”
“还没排,”公冶回复了工作上的事,看她,“想约我?”
“想啊,你空出来嘛,我们去吃烛光晚餐。”
“那天……”公冶垂落目光,“是我父亲的忌日,我要去祭拜他。”
“那我也陪你去。”
“是去墓园。”
“我知道,我陪你去,是在南山陵园吗,那里是不是种了很多紫露草?”邓烟雨说,“我妈妈以前在家养了几盆紫露草,一入冬它们就没精神,虽说不至于冻死,可等天气回暖了也不愿意开花,我们的国花好娇气哦。”
公冶笑了:“南山陵园的紫露草都是急性子,春天一来就抢着开花了,你去了或许能够看见几丛。”
“紫露草最早也是在四月中旬开,在室外能上旬开花真的好厉害,”她不自由主和他十指相扣,“会不会是陵园里的英魂让它们早早开了花?”
“或许吧。”
学校就在前面,快到了。
“公冶警官,我只听你说起过你爸爸,那你妈妈呢?”
“她在我六岁那年就离开了,”公冶任由邓烟雨轻轻晃荡自己的手,“不知道去了哪。”
“那你还记得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吗?”
“记得,我们经常搬家,有一次搬的家太破,有好多蟑螂,我妈虽然是顶级美食家,但她最怕这个了,又哭又嚎,情急之下就抓起我的手拍蟑螂。”
“用你的手?”邓烟雨捧腹大笑,“阿姨太可爱了!”
公冶有苦无处诉:“你不心疼一下我吗,我那时候才三岁,哪里见过这么肥的蟑螂,还会飞。”
“斯到普,不要描述它,”邓烟雨做了个停的手势,想到什么,脸色忽变,“等等……我应该没听错吧,你刚说你妈妈是顶级美食家?那你……”
“我被降级了。”
邓烟雨眼睛瞪成铜铃大:“可你爸爸是普通人,那你——”
“我混血,”公冶直言不讳,“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实感。”
语气太淡了,以至邓烟雨觉得这人在开玩笑。她捂住嘴,眼神像在鉴赏国家一级文物,公冶疑惑:“你那么激动干嘛?”
“我感觉我捡到宝了,”邓烟雨期待又欣喜地在他面前蹦跶,“全球唯一限量款,还是典藏版,被我捡到了,哈哈!”
公冶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珍贵:“我怕你讨厌顶美,都不敢和你说。”
“我不讨厌,我是怕,都让我流鼻血了……我超级怕……”
“我已经不是了,”他心里没底地说,“所以你不要怕我。”
“傻瓜,你居然担心这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就是超超超顶级美食家我也不怕,而且顶美也有变态和美男之分,”邓烟雨放心地拍拍他,“公冶警官怎么可能是变态。”
也算得上夸吧,公冶略感欣慰:“谢谢。”
“我以为顶美无所不能呢,没想到做饭也不行。”
“这是遗传我妈了,她厨艺一言难尽,番茄炒蛋都能炒出黑色的汁,我就是亲传了她的本事,她还用螃蟹……”
“用螃蟹?”
说漏嘴了,他立刻纠正:“这个不能说。”
“诶?是什么,快告诉我,我想听!”
“绝对不能说,要被你笑话的,”公冶快步把她往学校送,邓烟雨不肯放弃地问着:“那打完蟑螂后来呢?”
“后来她因为一些事要离开,把我送去独玉分所,再也没回来过。”
“你不想去找她?”
“太忙了,没时间。”
邓烟雨摇头:“我以后绝对不要成为你这样的社畜。”
“你应该羡慕我这样的社畜,我虽然事多,但至少钱也多,大部分人两头都不占,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邓烟雨眼里没有光了。
公冶拍拍她脑袋,隔岸观火地调侃道:“快点毕业吧。”
“坏蛋!腹黑大魔王!”
邓烟雨凶完扭头往回走,公冶拎住她后衣领:“上课迟到了。”
“我不去,我不毕业,我不上班,反正上班也没钱赚!”
“你当初学金融,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邓烟雨没话说了。
“祁宴家的公司你不要了?”
邓烟雨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等着你给我放全世界最大的烟花呢。”
两个人都笑了,公冶把她额前吹乱的刘海理了理,目光带着亮意:“我记得我四岁那年,我妈带我去了我爸的老家,在月河盐花县往西一个小山村,那里的村民很淳朴,不介意我们的身份,我们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人专程从歌华找过来,我妈不想给村民添麻烦,所以还是搬走了。”
邓烟雨感慨:“月河可是出了名的风景好啊。”
“有机会我要给自己放个长假,去那边再看看也好。”
“我陪你。”
“我去哪你都陪我吗?”
“对呀。”
他们走到校门口,邓烟雨还拉着他的手。
公冶望了一眼学校,说:“小雨,如果选择和我在一起,未来或许会遇到更大的麻烦,我是被降级的美食家,母亲也有过地下身份,我甚至无法保证今后的人生能平安,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我知道,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邓烟雨抱抱他,“我会好好考虑,在此之前你不可以变心,绝对不可以。”
“我不会的,”公冶看了眼时间,“快进去吧。”
邓烟雨松开他的手,向学校走去,公冶目送 片刻,转身离开。
下一秒,他被一只手拉住。
他被邓烟雨猛地拉回来。
“我考虑好了。”
“啊?”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公冶目瞪口呆:“你才只考虑了……三秒。”
“你让我考虑,我考虑了呀,至于我考虑几秒还是几天,你管不着,反正我已经考虑过了,所以——”邓烟雨兴冲冲地说,“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
校门口有其他学生正说说笑笑地进出。
冬日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向繁华忙碌的大城市,照在她暖洋洋的脸蛋上。
没办法。
他拿她没办法。
他好像不止一次掉进她临时挖的小小陷阱里。
公冶的头发温顺地落着,声音也格外温顺:“嗯。”
这一刻,得到他的这一瞬间,邓烟雨感觉世界都在闪闪发亮。
“你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
“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
“快去吧,我也要回单位了。”
“那个……”邓烟雨恋恋不舍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似乎要说悄悄话,公冶俯下身:“怎么了?”
她搂上他的肩膀,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
“我走啦!”
她朝校门口快快乐乐地跑去。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公冶才回过神,转身之际和亭子里的保安大爷视线相撞。
大爷吹着枸杞红枣茶,对他露出个“懂的懂的”的过来人笑容。
一小时后,公冶赶到GS总部。
熊小滚在办公室,他敲了门,走进去:“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兼劳累过度,需要修养一周,你怎么昨天就来上班了?”
“啧,唠叨,我已经好了,”熊小滚一手叉腰,一手撑桌,“倒是你,去的什么异世界呀?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不再多待个几天吗?”
公冶不理解:“我在关心您,您上来就阴阳怪气干什么?”
熊小滚好笑道:“无故旷工还要我给你好脸色?”
“那你扣我钱好了。”
“这是扣钱的问题吗,说,昨晚一夜不归干嘛去了。”
公冶有种明明是成年人了却还被父母管着宵禁的不自在:“我去异世界打怪兽打了一晚上不行吗,你少管我。”
“影青,你翅膀硬了。”
他张开手臂左右看看:“有吗有吗?我怎么看不见?”
“臭小子你……!”
“没其他事我先去朗院长那了,再见。”
“回来!!”
公冶站在那了。
“你今天哪根弦搭错了?啊?说的话要气死我?吃鞭炮了?”
“谁叫你阴阳我,麻烦有事说事。”
熊小滚无可奈何地一叹,坐下来,身影逆在广袤的日光里。他静了一阵,缓缓道来:“我打算把你调去宣传科,你能接受么?”
非常通俗易懂的一句话,可公冶怔了半天:“您说什么?”
熊小滚凝视着他,神情严谨,没半分玩笑:“我准备给你调岗。”
偷懒了三个月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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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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