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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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库的题量巨多，叶招舟看了几天，就感觉自己的脑子是一团浆糊。
周末休班的时候，叶招舟索性应了朋友的邀约。
叶招舟家附近就有一家羽毛球馆，叶招舟拎着运动水杯走进去的时候，场地已经被约满了，好在朋友提前就过来了。
叶招舟没有带球拍，只是打着玩，用朋友的球拍就好。
接过温亦澍递过来的球拍，叶招舟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就站在了另一半的球场上。
“忙什么呢？”
温亦澍反手发了一个球。
“背题。”
叶招舟接住温亦澍发过来的球，有点烦。
“不是，你不是在银行吗？怎么还背题？”
温亦澍震惊，难不成又要卷考公吧？
“银行每季度都有考试。”
提起考试，叶招舟就是一肚子的怨气，连接球的力度都打了几分。
羽毛球在空中打着旋朝温亦澍的脸冲过去。
温亦澍手忙脚乱地接了球，识相地闭上了嘴。
叶招舟本以为自己去了银行可以躺平，结果还要考试。
做梦都想当一条咸鱼的叶招舟，在这个名为银行的油锅里不得不翻了一个身。
叶招舟和温亦澍打了两个小时的羽毛球，从羽毛球馆走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躺在床上。
叶招舟和温亦澍在停车场分道扬镳，坐在车上的叶招舟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运动过后的疲惫和舒爽让他想安静地自己待一会儿。
停车场时不时有车进出，不算安静，但是叶招舟放平座椅，躺在车里悠然自得。
直到手机在副驾座椅上响了一下，叶招舟才起身，调整好座椅后，一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温亦澍的消息，说自己到家了，顺便问一下他到家没。
叶招舟拍了一张停车场的照片发过去，换来温亦澍的满屏省略号。
心情大好的叶招舟启动车子，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周一上午的时候，客户不多，叶招舟在没有客户的时候就练技能，小字码打烦了就看看题库，题库看不下去了就抬手捻着一把练功券练手感。
上午的悠闲换来了下午的忙碌，叶招舟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怎么会那么多的人啊，等候区的沙发都坐满了，甚至还有人站在大厅等。
叶招舟赶紧摁响门铃，准备开始自己忙碌的下午。
叶招舟打发走了一个存钱的客户，甚至没有来得及喘气，就有一个客户坐在了叶招舟面前的椅子上。
叶招舟微笑着示意对方出示一下排号的纸条，确认没有插队，询问客户办理什么业务。
面前的客户从有些泛白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沓存单，叶招舟见状傻了眼，合着这是一个“大客户”啊？
有些卷毛的存单被递到叶招舟的面前，叶招舟拿起存单整理整齐，左手翻动存单，右手摁着计算器，把计算器显示屏上的数字誊写在一张白纸上，准备重新再加一遍。
他习惯计算两遍，这样比较准确。
只是第二遍的计算，叶招舟只打了一个开头就被叫停了。
“你怎么这么慢啊，旁边那个窗口都已经办完两次了，你这怎么一次都没有弄好啊？你到底在算什么啊？”
叶招舟停下手上的动作，刚想要解释一下，坐在外面的客户就开口道：“我看现在旁边也没有人，你给我吧，我去旁边办，不用你了，你太慢了，我这一会儿还有别的事了。”
叶招舟把手里的存单和刚才自己计数的纸一起递给胡悦，胡悦回头接过叶招舟递过来的凭证，轻声安慰道，“别走心，这个客户常来，他就这样，之前也觉得我办业务慢的。”
叶招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感觉喉咙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想说的话说不出口，想出的气又吐不出去，有些烦。
抬头看了一眼大厅，寥寥无几的几个客户，叶招舟打开喇叭，问大堂经理外面的客户是办理什么业务，大堂经理指了指信贷的方向。
叶招舟右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关掉了喇叭。
信贷那边的客户，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过来办业务，没准今天只是过来签合同的。
叶招舟和胡悦说了一声，就翻转自己的服务牌起身走了出去。
叶招舟从大门出去，围着银行转了一圈，银行的后面有一个小门，平时客户经理抽烟就会来这里，这里人少还清净。
叶招舟推开小门走进去，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就是银行的后院停车场，说是停车场，也不过能停两三辆车，一个支行基本人人都是开车上班，这里根本就放不下，平时也只有来得早的那两三个人会停在这里。
叶招舟来看了一眼，刚刚在前门附近的停车场也没有看到厉则深的车，后院这里也没有，出去了？
叶招舟回想了一下，发现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厉则深下午的时候有没有下楼。
穿过停车场，叶招舟拿出钥匙打开后门。
灰尘在阳光下给楼道蒙上一层变换的颗粒滤镜。
叶招舟松开手，弹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光亮在叶招舟的面前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叶招舟抬脚走了两步，坐在了台阶上。
黑暗适合思考，黑暗也适合发呆。
叶招舟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开启了放空状态。
今天下午的这件事情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最开始想考银行，是因为他家庭还不错，家里有一个能干的哥哥，爸妈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上进心，就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挣钱稍微多一些，足够维持自己吃喝玩乐就好。
虽然读书的时候老师都说银行任务很重，家里要是没权没势的话，还是不要考虑了，叶招舟当时想，他家里不能说大富大贵，但是也算的上是有些关系，去银行之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因此，一向散漫的叶招舟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的人生目标。
考上银行之后本来以为可以躺平，结果没成想，他们是有考试的。
他真的只想躺平，但是生活对他的误解有些大。
厉则深把车在后院停好，左手勾着车钥匙，右手拧了一把门把手，刚想松手拿钥匙的时候就发现门没有锁。
厉则深有些疑惑，他走的时候明明顺手把门锁上的，难不成他记错了？
打开门，阳光照进来，一个人影坐在台阶上，黑乎乎的一团，把厉则深吓了一跳。
叶招舟听到开门声抬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睁不开眼睛，叶招舟抬手捂住眼睛，缓了很久才缓缓放下手。
叶招舟抬手的时候，厉则深下意识松开了支着门的手。
阳光照射不到的那里，是阴影存在的地方，也是叶招舟此刻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怎么坐在这里？”厉则深语调轻松。
叶招舟嗓子有些哑，轻咳了两下才开口道：“没事？”
“没事？”厉则深狐疑地看了一眼叶招舟，但凡现在叶招舟面前有个镜子他都办法说出没事这样的话搪塞。
“嗯。”
厉则深抬脚走上台阶，在叶招舟的面前站定，伸手揉了一把叶招舟的头发。
叶招舟的发丝柔软，摸上去像是在揉小狗的头。
叶招舟仰头看向厉则深，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厉则深用手掌蒙住了脸。
眼前重新恢复成黑暗，叶招舟的睫毛忍不住颤抖了几下。
厉则深收回手，坐在了叶招舟的身边，“没事你会坐在这里发呆？”
叶招舟重新把头埋在膝盖上，“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适合银行。”
“嗯？”厉则深表示疑惑。
“感觉自己应付不来考试，也应付不来客户，我好像不适合这里。”叶招舟沮丧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明明是微弱的声音，但是此刻却有巨大的回音。
“就因为这个啊？”
叶招舟点点头，他承认自己没有什么抗压能力，所以别人眼睛里很小的一件事情在他这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还真是小孩啊。”厉则深感叹道。
“我刚来银行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我们那时候的领导脾气可比现在的这个领导差多了。”厉则深回忆了一下当年他被骂的经历，感觉自己那时候应该是太过于没脸没皮，所以即便是被骂了他也没觉得怎么样。
“我们刚来的时候就有模拟考试，然后没多久组织了一次正式的考试，我们成绩都挺差劲的，然后我们当时的领导骂我们是一群废物。”
“啊？”叶招舟抬头，在黑暗中转过头看向厉则深的方向，废物这个词有些过了。
“这还算好的了，你回去问问程玉霞，我们还被骂过是社会的败类，银行的蛀虫，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骂不出来的。”厉则深伸直了腿，开口道：“所以，你不用想这么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
叶招舟点点头，但是想了想，他感觉自己做不到，至少做不到不把那些糟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叶招舟还没有反应过来，厉则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叶招舟眼睁睁看着厉则深站起身走了出去。
叶招舟撇撇嘴，也想要起身，动了一下腿，酸酸麻麻的感觉自脚底向上蔓延。
腿麻了。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不应会塞牙缝，但是会坐着腿麻。
厉则深拎着果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招舟坐在台阶上抱着腿龇牙咧嘴的。
没忍住，笑出了声。
厉则深看着瞪着自己的叶招舟，强压下笑意，开口解释道：“我不是笑你，是刚才拿外卖的时候看到一个好玩的事情。
“奥。”叶招舟没有当真，他是没有厉则深聪明，但是也不会傻子。
冰凉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叶招舟哆嗦了一下，侧头躲了一下。
厉则深把一杯还冒着冷气的果茶放在叶招舟的手边，“别想那么多，别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决定，未来又不止一条路，别担心，总会好的。”
没有等叶招舟回复，厉则深就抬脚朝楼上走去，脚步缓慢，但是永远向上。
等脚步声消失，叶招舟才拿起那杯放在手边的果茶，打开手电筒看了一眼瓶身上的标签——
“青梅酒微醺冻柠茶”。
叶招舟咬住吸管，尝了一口。
香水柠檬的香气混合着青梅酒的酒香，柠檬的酸涩混杂着青梅酒的丝丝甘甜，像极了此刻叶招舟无法言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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