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让他在门外等候,宇文奕迟迟未得到让他进去通传,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腔中蔓延,双手成拳越握越紧,渐渐失去耐心。
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皇帝像终于想起他似的,让内监带他进来,宇文奕咬牙迈着僵硬的步子进殿。
想象的劈头盖脸地怒骂没有传来,宇文奕正松口气,抬眸看见皇帝毫无情绪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急忙跪下不敢抬头。
“刑律第三章第一条写了什么?”皇帝手中笔未放下,沉声道。
“回父皇,刑律第三章第一条写到:制作、兜售、使用**散者,无论高低贵贱,皆处以死刑;制作者凌迟,不法所得充国库,其上下三代为庶民身;兜售者斩首,不法所得充国库,其上下两代庶民身;使用者绞缢,下一代庶民身。”宇文奕背脊已经冒汗,咬牙将其背出。
“你记得很清楚,朕还当刑律在你这儿是个摆设呢!”皇帝手中的笔狠狠一砸,霎时断成两截。
帝王震怒,气势威压让宇文奕不禁为之发抖。
“父皇息怒!”宇文奕将头磕得砰砰响,高座之上的帝王依旧面色森寒。
皇帝扬手甩下一摞奏折,有来自徐涟的案情陈述还有大量朝臣上疏,前有密密麻麻的罪证,后有朝臣请求惩罚的哀求。
不怪皇帝如此气愤,此事非但不能敷衍,还得仔细审查,关乎的不仅是**散,还有皇室的面子。
“是朕错了,朕不该因你母妃而放纵你。”皇帝无力叹气,悲愤之感满溢,“偏偏是你!你是一国储君,当做万民之榜样,为何要碰那个东西!朕对你,太失望了!”
皇帝敛目道:“即日起,你自在东宫闭门思过,若无朕口谕,不得踏出东宫一步,跟此案相关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你,等朕处理完再说。”
随着皇帝抬手一挥,内监带着侍卫将宇文奕左右架起往室外拖行,宇文奕如丧考妣,目光紧盯地面失神良久。
这一幕被很多前来面见皇帝的官员撞见,当日关于皇帝要废太子的传闻便在朝中不胫而走。
祺妃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知道宇文奕被软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张艳丽的脸充斥着怨怒。
她心中暗斥宇文奕不中用,转头给母家去了信。
“父亲,您来了。”祺妃大方将来人迎进宫,以她在后宫的手段根本不怕人看见。
“微臣见过祺妃,此事到什么程度了?”祺妃父亲谭德修躬身行礼。
“明烁如今被禁足于东宫,除了我派,其余朝臣正一心弹劾他呢,把本宫都算进去了。”祺妃眉眼肖似其父,冷脸时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谭德修道:“太子可还有机会出来?”
祺妃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可能性不大。”
“事到如今,只能舍弃宋家了,让他们出来领罪,换太子一条生路。”谭德修来时已经做了好几个对策,听了祺妃的话,只有这一条最为稳妥。
还未等祺妃说什么,小黄门就急匆匆进来,神色凝重。
“启禀祺妃娘娘,皇上突然晕倒,人事不省!”
话音一落,殿中二人内心激荡一瞬,而后极默契地对视一眼,挥退小黄门后才开**谈。
“丽娘,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人,几个兄长都不及你,为父将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如今太子禁足,身为他的母亲,你的才智只多不少,皇上病倒,朝中亦无人主持大局,与其便宜那两兄弟,倒不如……”谭德修话意未尽,祺妃却懂得。
祺妃道:“父亲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已有决断,还请父亲一如既往驰援本宫。”
命人送走谭德修,祺妃在空无一人的殿中坐了很久,直到蜡快燃尽,发出微弱噼啪声她才回神。
宇文诘这边也收到了太子禁足的消息,还来不及高兴,又得知皇帝病倒人事不省。
宫妃、公主守在外殿,内室只留皇后、祺妃和宇文诘两兄弟。
皇后坐在床边紧握皇帝的手,面上紧绷,生怕下一刻皇帝就撒手人寰,七八名太医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已经诊治过一轮,病因无外乎是内脏衰竭。
皇帝的身体一向由太医把关,几月前元晖道人入宫,皇帝痴迷天玄一道,是以养身的药不再喝,就连太医日常请平安脉都免了,不是喝所谓的延年益寿符水,就是吃长命百岁丹药。
身体便这般越吃越坏,再被太子一气,直接气血上头晕倒过去。
元晖道人已被皇后命人擒住,正押送他往这边来。
元晖道人本是太子找来,不出事还好,此番出了事,宇文奕又免不了被朝臣加倍弹劾。
宇文诘沉默瞧着昏迷的皇帝,余光瞥见祺妃,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心中冷哼一声。
正当众人沉默时,元晖道人被侍卫带进了殿内。
皇后冷着脸起身走到他面前,此刻元晖道人被五花大绑,头发衣衫皆凌乱,恐慌地看着一屋子人。
“大胆妖道!竟敢谋害当今圣上!”皇后身边的内监一声呵斥,元晖道人吓得直哆嗦。
“皇后娘娘明查,贫道从未做谋害皇上的事啊!冤枉啊!”元晖嗓音悚然一抖,忙不迭喊冤。
“还敢狡辩!皇上分明是吃了你的丹药才出事!还说没有!”皇后袍袖陡然一挥,正襟危坐于宝座之上。
元晖哭丧着脸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贫道所制丹药皆要有一味朱砂,皇上日日服用十多粒,这朱砂吃多了可不得要命嘛……”
他声音越来越小,皇后的火气却越来越大:“这么说,你的丹药不仅没有延年益寿之效,反倒会害其性命?”
此刻的元晖真是欲哭无泪,心想:是你们这些权贵自己要信的,他又没有逼迫,这怪谁啊?要不是因为太子承诺的钱权他才不会来呢!这下好了,不仅钱权没捞着,这条命都要出去了!
元晖的沉默正给了皇后发作的机会,当即叫侍卫把他押进天牢,等候审问。
皇帝病倒,又无监国皇子,皇后变成了权势最大的人,祺妃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在殿内守到下半夜,以身体不适告退。
她秘密叫来自己的心腹,将一封密信交给谭德修,信送走后,原本宽阔的寝殿传出几声笑。
今夜月明星稀,薄雾浮动,清冷的昏暗中潜藏着浓浓危机。
翌日,宫中局势猛然变动,祺妃太子一党终于有所动作,祺妃以皇帝需要静养为托辞,将除她一派在的所有人挡在殿外,就连禁军都听她调遣。
才一晚就忍不住调动所有力量把持宫中,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皇后无法坐视不管,数次前往皆被祺妃以皇帝的名义拒绝,可惜皇后本家早已落衰败,若非皇帝念着先太后,自己这个皇后之位都坐不稳,如今祺妃突然发难,她却无能为力。
皇帝一日之后醒来,见屋内没有一名宫女太监,用尽力气喊内监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反倒是祺妃款款出现。
皇帝惊诧:“怎么是你?”
“皇上不想见到臣妾吗?皇上晕倒的这段时间可都是臣妾在照料呢!”祺妃手中还端着一碗热粥,热死升腾,使得她的脸在烛火照耀下越发朦胧。
“把福忠叫来。”皇帝站在没心思跟她闲聊,语气满是不耐烦。
祺妃娇笑一声:“皇上,您可别念着福忠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人。”
若皇帝还察觉不出异常,他就枉为帝王这么多年,当即怒火滔天。
“你个贱人!你做了什么!”
“皇上别动气,太医说了您得静养,不然气血再涌动,怕是回天乏术了。”祺妃不慌不忙,站在离他五步的距离,垂眸俯视。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皇帝奋力挣扎,可下半身毫无知觉,只有双手奋力挥舞,却伤不到她一点。
祺妃莞尔:“皇上听不懂话吗?都说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人,您怎么喊都没人答应呢!”
皇帝怒目圆睁,紧迫的窒息感让他发不出声音,手指在空中徒劳狠抓几次,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若非胸腔还在轻微浮动,还以为他已成尸体了。
祺妃脸上笑意不再,看了皇帝一眼转头离去。
皇帝生死不明,已经有官员求到宇文诘府上,祺妃不让进殿探望,众臣心中焦躁万分,却没有本事和祺妃指挥的禁军硬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壮着胆子来找宇文诘。
这事儿闹得林昀都了解了个大概但不明确,宇文诘为此事操劳人都憔悴了许多,心中万分疼惜。
一群人不知在说什么,房中竟隐隐传来争吵声,接着一声拍桌声后才彻底安静下来,林昀正巧听了一耳朵。
太子被软禁本是好事一桩,没想到皇帝也紧接病倒,无疑是给这份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祺妃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将宫中控制起来,一直按捺不动,乃是想等着皇帝心甘情愿传位,不想背负弑杀君主的滔天罪名,以此躲过百官和百姓的斥责。
宇文奕暂时还未从东宫出来,这说明皇帝依旧健在,他不过是为了堵住言官悠悠之口才如此听话的待着,暗地里听从祺妃安排,早就将手中势力交给了她,以备随时行动。
现下最要紧的情况是不知皇帝不知生死,若是活着还能有一救之可能,若是已经驾崩,就算带着人冲进去救出来的不过是一具没有话语权的尸体。
到时太子掌权,以他的品行,不把朝堂以铁血手段整顿一番不会罢休,最先遭殃便是宇文诘一派。
局势陷入僵局,宇文诘脸上覆上一层焦躁,却不得不顶着压力和朝臣们商讨。
宫中出事,林昀更要守好店铺,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还能拿得出钱财打点,不至于太惨。
寒风料峭的天,林昀独自出门,天川这几日忙得抽不开身,他本想叫手底下的暗卫过来,却被林昀婉拒,如今正是大量用人的时候,断不可为了他耽搁正事。
许是天气寒凉,出门的人很少,就连店里的生意都很冷清,这种没有生意的感觉林昀还是第一次体会。
久等不来人,便只有早早打烊,回家烤火去。
林昀没有让人来接,而是步行去医馆买需要的材料,途径集市又闲逛了一会儿,提着一大堆东西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离开人潮涌动的集市,刚转过街角没走几步,后脑勺一疼,熟悉眩晕感袭来,紧接着两眼一黑失去意识,手中物品撒乱一地。
林昀:干,又被绑了!
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第 6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