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野从来没有睡的如此安稳过。
一夜无梦，拂晓的光漫进屋内，他微阖双眸，发觉身边人已不见后才迟迟起身。
“早。”沈肆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和叶小野打了个招呼。
“你在干什么？”
“看电影。”沈肆的眼神仍锁定于电视机，“桌上有给你留的早饭。”
叶小野看去，桌上摆了一杯牛奶和一块吐司。
“你早上就吃这个？”
“怎么了？”
“啊，真受不了！”
听到对方的埋怨声，沈肆的视线才由屏幕上移开。他只看见一个身影走入了厨房。
再次出现时，叶小野的手里端着两盘三明治。
“大叔，吃点吧。”他将其中一盘放在沈肆面前，又在他旁边坐下，“真是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
“……我二十六岁。”沈肆刚想拿起三明治，听见这话又不太高兴地停下了动作，“还有，请你不要叫我大叔。”
“啊，这样吗？”叶小野细细打量着他。
他这才发觉沈肆实际上面容较好，肌肤白皙，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他鼻梁高挺，薄唇殷红，整张脸上的瑕疵只有……
“为什么要留个那么丑的刘海啊。”他伸出手掀起刘海。
看向他的是双孩童般澄澈的眸，黑色瞳孔雾气弥散，微微向下的眼尾泛着红晕。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直到叶小野的胃以咕噜声发出抗议。
他放下沈肆的刘海，狠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神却还是离不开沈肆的脸，不过这次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额头的伤口处。
“那是昨天的伤？”
“可能吧。”沈肆嘴里塞满了三明治，说起话来呜哩呜哩的，“也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旧伤。”
“那怎么行？你家里总归有创口贴或者碘酒什么的吧？”
“我房间的床头柜里有。”
“那太好了。”叶小野起身、洗手、进房间、拿碘酒和创口贴，又坐回沈肆旁边，利索地帮他处理伤口。
“他们经常打你吗？”
“你是指赌场的那群人？也不能说是经常吧……没办法，我从小到现在都是遭人嫌的体质，被欺凌什么的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
“你活的太堕落了。”
“至少我很清醒。”沈肆合上了他的眼睛，任由叶小野将创口贴覆上伤口，“我想去酒吧，你要一起去吗？”他提出邀约。
“不去。我讨厌喝酒，也不会在大白天喝酒。”
“果真是个无趣的人呐。”沈肆点燃一支烟，走向家门口，“我走了，至于你……自己看着办吧。”
门咔哒一声响，空荡荡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叶小野一人。
叶小野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每天可以赚到几万块的巨资，家里却没有任何贵重物品，甚至连一块钱也没有。经过一系列的翻箱倒柜后，他找到的唯一的不寻常的东西只有一柜子的女性衣物。
难不成，那个大叔有异装癖？不不不，怎么可能……大概是结婚后妻子离世了吧，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了，毕竟心里还承载着丧妻之痛。他想着。
话说，大叔怎么还不回来？都三个小时了。他瞥了眼墙上的闹钟。闲来无事，他又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最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上播放着画面，那是一部叶小野熟悉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他静静地看着，电影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片尾曲再次响起时，已是晚上九点。
他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响，随后便是一片寂静。
“大叔？”
沈肆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满身酒气。
叶小野推了一把他，他转过身来，面色潮红。
“你还在啊……”他挣扎地爬起身，倚在沙发背上，点燃了一支烟。
“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然后悄悄离开呢。”沈肆吐出一个烟圈，视线停在了放映着片尾鸣谢的电视机，“肖申克的救赎……你说，我们也能得到拯救吗？”
“你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
“不，我很清醒……一如既往的清醒。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很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沈肆问道。
叶小野抿了抿嘴，“大叔，你可以和我做一个约定吗？给我至少两千万的钱，在几年后我会还你翻倍的钱。”
“几年后？那我可能等不到了。”
“拜托了，大叔。”叶小野努力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想要重新兴办父亲的公司，也必须还清他给我留下的债务。”
“不行。”一听到债务两字，沈肆立即回绝，“我可不想摊上什么麻烦事，我这一生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可是大叔你明明有那么多钱，却又不用，为何不给我呢？我可以让那些钱财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价值。”叶小野再三乞求，见沈肆不为所动，他又补充一句，“一时不愿意给我也没关系，但你可以收留我吗？我想……我无处可去了。”
沈肆望着他走投无路的眼睛。“那你就愿意相信我？别忘了一天前我们还是陌生人。”
“可你也选择了信任我，难道不是吗？”
沈肆不再说话，他掏出了硬币。
“来吧，看看该死的上天是怎么说的。”
他抛起硬币。是正面。
“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他扭过头来看着叶小野，“欢迎回家，小野。虽然这里着实糟糕了些，但你至少不用再流浪了。”
“不是酒醉了说的蠢话？”
“谁知道呢。”沈肆掐灭了烟，“或许明天我就会后悔了。”
“哈，我就知道。”叶小野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落了地，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了对方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沈肆歪着脑袋睡着了，身体像婴儿般蜷卧着。叶小野帮他盖上了一条毛毯。
看来，我也摊上了一个麻烦事呢。他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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