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可劲地吃，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食物被夺走，徐灵盯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嘟嘟囔囔。
他的右肩和手腕各有一圈牙印，见血了，可见那小子下了狠劲，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小孩瞥了徐灵一眼，见他如同往常一般只是蹲着，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每日两次投喂，只要徐灵不试图闯进内室，小孩已不会主动攻击他。
小孩的反应让徐灵无力又焦躁，这都喂了快半个月，怎么还对他如此警惕，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最后一小块杂粮团入嘴，小孩跑开了。徐灵起身，目光追随那结成板的头顶，实在是没眼看，心想明日定要捉了他洗头。
小孩从宫室内露出半个脑袋，那人又在动他的食物。小孩龇牙，手掌收紧，半个身子抻出去。
舔了舔牙缝中微甜的食物残渣，小孩卸了力道，缓缓退回室内。
忙活一个多时辰，徐灵腰酸背痛地直起腰，看着清出来的一片空地及垒在身后的草堆，弯了眼，露出一口白牙。按这个速度，最多再忙两日整个院子都能清理出来。
这半月，每个白日徐灵都会来清理这座破败的宫殿。屋顶没有破损，他不用操心，室内暂时进不去，也不用清理。
他将长廊打扫擦洗一遍，拆下风一吹梆梆作响的破窗，又从其他宫室拆下还算完好的窗框。进不去室内暂时将窗框放在廊下，将来在弄些厚纸黏上再装好。
接着他就和院子里的杂草牟上了，从中心往两侧清理，如今整个内院四分之三的草都被他拔干净，至于以后它们还会不会再长出来，他暂时不想再思考这些。
按例从内侍省食舍偷拿出一个杂粮团，徐灵回来后如先前那般递给小孩。
小孩伸手拿到的瞬间立即后退，在距离徐灵两米远，靠近长廊的地方蹲下身，将杂粮团往嘴里塞。
徐灵提着胆子往前走，小孩停下动作，眼横看过来，嘴里鼓鼓的。
徐灵观察小孩的表情，在他靠近时小孩仍会龇牙警告，但从牙缝间挤出的杂粮团屑和依然瞪着他却不凶狠的眼神让徐灵壮起胆子。
在距离小孩一臂的位置徐灵不再继续靠近，他蹲下身让自己与小孩的视线持平，抬起手缓缓朝小孩伸去。
小孩立即跳开，将灰黑的牙齿全都露出来，发出低沉的叫声。
这是警告。
徐灵抿嘴一笑，脸颊显出酒窝。“都已经给你了我肯定不会再要回来，你乖，让我摸一摸，我明天还给你带吃的。”他又故意沉下脸装出一副很凶的表情，严肃道。“但你要再咬我，我以后都...一天不给你带这个。”他伸手指了指小孩握在手中，只剩最后一口的杂粮团。
许是听懂了，又或许是感受到徐灵语气的严肃，等他挪过去再伸手时，小孩只是偏过身，没再躲开。
真同意了徐灵又有些下不去手，小孩这满头乱发里面肯定藏了虱子。象征性地轻拍小孩的头，一触即离。
等徐灵走开小孩紧绷的身体才松开，他差点没控制住就要给这人一爪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小孩回了室内，徐灵挂上锁也离开了。他目前还住在有井的那座宫室，躺在卸下来的门板床上，他决定明天再接再厉，争取在天冷前给小孩洗干净。
以为很简单的事，徐灵又花了半月才让小孩同意和他走在一起。
“你站起来，不要这样走。”想象中手牵手洗白白的温馨画面没发生，徐灵看着小孩弓着身在地上爬行先受不了了。
小孩没有发出声音，而是侧仰着头，目带疑惑地看向徐灵，那眼神仿若在说，不这样走还能怎样。
投喂了一个月，徐灵已与小孩之间建立了基础信任，他蹲下身扶着小孩的腰想让小孩站起来。小孩别扭地扭动身体，却怎么也不肯改变姿势。
徐灵又牵起小孩的手，站起身想将他扶起来。小孩一只手被拉扯着，另一只手仍撑着地面，半蹲着侧眼看徐灵，眼中已有一丝不耐。
“你，你不站起来就这么走吧。”徐灵气呼呼地紧握小孩的右手，大步向前。
小孩就这么用两腿一手走到了破水缸前。
站定，徐灵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小孩，指了指破水缸，做洗澡洗头的动作。“看到这半缸水没有，这是给你洗澡用的，你太脏了，必须洗干净，不然以后会生病的。你乖，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下来，再给你淋水搓洗。”
小孩眨眼，目光在水缸和徐灵之间来回，缓缓将头伸到水缸边，在徐灵的注视下伸出乌黑的爪子捧水喝。
“不是要你喝水。唉，算了，你别动，我来。”徐灵将小孩扯开，剥挂在小孩身上的破衣服。
小孩怔了一瞬，想要挣扎，被徐灵一句“还想不想要杂粮团”止住了。
两根手指夹起破洞面大过连接面的脏衣服甩到一边，背阳站的徐灵上下打量黑乎乎的小孩，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提起一旁的半桶水，兜头浇下。“洗澡咯。”
小孩的视线随着衣服转动，冰凉的水倏地从头顶倾盆而下，小孩一惊，四肢着地地跑开。躲到长廊柱后，发出呜呜的叫声，声音又惊又气似乎还点委屈。
“快点过来，这才哪到哪。你看这是什么？”含着笑，徐灵从胸口摸出一小块东西朝小孩摇了摇。
小孩皱着鼻子闻了闻，一股似有似无的陌生清香钻入鼻腔，墨绿的眼眸都亮了几分。
一步一步小心地朝徐灵走去，小孩绕开湿地，仰头蹲在徐灵面前。
嘿嘿嘿。一手抓住小孩的手，一手将皂角抹上小孩湿漉漉的头发，徐灵狞笑。
在小孩剧烈挣扎和徐灵时笑时吼中，小孩完成了有记忆以来人生第一次洗澡。
“呐，这套衣服借你穿。”徐灵从水缸后摸出一套内监服，粗鲁地套在小孩身上。
手上的束缚刚松动小孩就一路跑回内室，到徐灵离开都没有再露头。
躺在简陋的床上，想到白天的事徐灵忍不住发笑。
养小孩，以后还任重道远呢，对未来徐灵也有些迷茫，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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