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辞旧迎新嘛，除夕夜的烟火是最美的。
大江翻滚的巨浪被新年的钟声敲打后有渐小的势头。江面被新春的甜蜜安宁包裹着，归于死寂前的波澜。
在最后“一”的声响落定后，朔月点头应了声“好”。
先前望圆和朔月两人还是背对着背坐的，但是很快，朔月顾忌到望圆冷，羽绒服外套一卷，把贴靠在身旁的望圆圈到羽绒服里。
许多小姐姐闻江边雪景而来，但天上还是没有雪，有的是此起彼伏的烟火。
“朔月，你别生气了。”望圆窝在朔月的臂弯里，盯着朔月的下巴，很尖锐很薄情，怕朔月的寒气未消，又往朔月怀里钻了钻，“别生气了好不好。”
朔月：“没生气了。”
“真没生气？”望圆突然跳弹起来，像个热情小狗，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直对上朔月的视线。
朔月摸了摸‘小狗’脑袋，语气温柔：“真没生气了。”
“但你下回再乱走，你就真要完蛋了。”
“不会乱走的。”望圆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两只大眼盯着朔月看，似在问‘怎样的完蛋法’。
“全公司的人都不会理你了。”朔月认真补充道。
望圆瘪了瘪嘴，想驳回两嘴，但又对自己做的事心虚，只好指着天空，转移话题：“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朔月！”望圆盯着天空满是烟花绽放的天空，往朔月那边又凑近。
朔月的眼里同样被映得五光十色的，他望着天，软下声音道：“这样的天，哪儿还看得见月亮。”
除夕夜，是看不到月亮了。
朔月本身也是看不清的。
望圆侧脸，盯着朔月时，眼睛很亮很亮，他想到什么，偷笑道：“我就看到了啊。”
朔月没理会，默默看着天。
望圆：“朔月，刚刚人真的好多啊，要不是有个姐姐说你可能在这边，我没准还要找你好一会儿呢。”
话题绕回到“走失儿童”上，朔月的眼睛又锐利起来了。
朔月皱眉，若有所思。这时，望圆的声音传入耳中：“幸亏朔月你就在这边，不让我真走不动了。”
寻着望圆的目光，朔月看清望圆发红的脚踝。
朔月生不生气真的很明显。望圆还是怀疑朔月口是心非，继续摇晃着朔月的手臂：“朔月，你理理我嘛。”
“怎么回事？”
“就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但不痛。”
朔月在望圆面前蹲下身，拍了拍背：“上来！”
“我真不痛。”望圆复道，“我不小了，也挺重的，不用你背。”
朔月：“上来！我带你去涂点药。”
望圆没有再僵持下去了，他怕朔月生气，所以麻利地爬上朔月的背，双手在朔月的脖颈处一勾，扎成一个小结，不让自己轻易摔下去。
当然，朔月背得很稳，他也不会摔下去。
“朔月，你别生气哈……”望圆见朔月没说话，又自顾自道，“朔月，那明天、今天能看到朔月吗。”
朔月：“……能的。”
望圆视线追寻天上不见踪迹的月，啄木鸟似的在朔月的肩上点了点。突然，朔月拍了拍他的屁股。
“嗯？”
朔月：“你摸一下我衣服右边那个兜。”
望圆原本勾成一个‘结’的手松了，他没有怀疑，顺着朔月的衣服，够到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在不强的灯光下，他看清了，这是个充电宝。
朔月的声音传过来——
“给你的小天才手表续上航。”
望圆笑嘻嘻地往朔月身上凑：“嘿嘿，我发誓，下回不会没电的。”
朔月检查过望圆圈脚踝上的伤，还不算太严重，现在大过年的，附近也没什么医院诊所还开着，只能临时去到最近的一处便利店。
这家便利店也算是巧，前几个小时，朔月还光临过了，也正是因为进过这家店，所以很清楚货架上摆着‘云南白药’，虽然只是几小时前的随意一瞥，但倒像是有缘。
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起先前少了些许跨年的热情氛围，自然也少了很多人。朔月给望圆买好关东煮，趁望圆的神智被食欲勾走，他利索又细心地替望圆涂好药。
等朔月把望圆摞起来的袜子放下来，望圆把关东煮堆到朔月面前。
忙碌了许久的两人还是傻乎乎的，一前一后的，都被食欲勾走了。
自从来了公司，他都是一个人过年看烟火的。透过便利店的窗户，朔月看到外边的烟花好生绚烂。每一年的烟花都是盛大的，但今年的，他看的格外仔细……
吃完的关东煮收拾好扔进垃圾桶里，两个小孩出了便利店。望圆还跟着人群抬头往天上看，朔月的目光移开，落在便利店门口的摇摇车上。
他记得，听陶哥提过一嘴，望圆小时候还有个小名，方言叫‘嘉嘉磨’。每次望圆看到这种一块钱就能坐上去发出音乐的摇摇车，就挪不开步。就算是被大人抱在怀里，也会强行抱着大人的脖子往有摇摇车的地方去。
大人逗孩子：今天不坐摇摇车可以吗？望圆不行，非拖着人去：要驾马，驾驾马。
“驾驾马=‘嘉嘉磨’”。
于是邻里之间，望圆就得了这么个好名字，就算望圆回了国外，大家饭后谈笑间还会说，‘嘉嘉磨’不在，摇摇车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望圆盯着朔月的目光，大致明白朔月在想什么了。
“有零钱，要上去吗？”
望圆的脸“砰”的一下涨红了，“不要。”
朔月嘴角含笑，一看就是在调侃他。
望圆羞恼跑开：“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我又大一岁，是大人了，才不坐。”
不坐就不坐，跑什么。朔月盯着望圆跑远的背影，手指间还残留的‘云南白药’的药水味，意识到望圆伤到了的脚踝，用方言连忙遏制道：“莫跑！”
望圆突然“刹住车”，回头朝朔月笑。
黑黑的天，在此时，有破晓的幻象，从很偏的小巷子里走出来，空荡荡的街，没有行人，没有车辆，没有寻常早餐店炊烟往上冒的烟火气，两人经过奶茶店，没开门，经过早餐店，也没开门。
原来，大年初一是真的没人的。街道真是空的。看来接下来几天的吃饭不能叫外卖了。
安安静静的大街上，朔月背着望圆，偶有几道鸡鸣声，将寂静划破，也把两人各自的思绪打断。
望圆靠在朔月的背上，把头埋在朔月的锁骨边，朔月真的很瘦，薄薄的一片，就跟个纸片人似的，惹得望圆总担心朔月背不动自己：“朔月哥哥，我会摔下来吗？”
“不会。”朔月说着，把望圆颠了颠，让人往上靠了靠。
望圆意识渐渐模糊，像个嗜睡的小老虎，呼吸‘一簇一簇’的，任由朔月把自己往住处背去。
路灯昏黄，把前路照得长长的。
踏着清晨落地的枝桠，脚下脆脆的声响迸出，很有生命力，紧接着，不住是街头巷尾哪户人家开始‘炮轰计划’，天上有了烟花，红色的爆竹纸屑被微风一拂，往他脚边来。朔月背稳背上的人，稳重地往前走。
又是一年了。
望圆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醒之际，鼻息间尽是又呛又浓的刺激性味道，这是正月里的味道。
很快，爷爷奶奶们跟朔月说话的声音透进耳朵里。
“俩小拧库辛西靠，赞么芒接。”（俩小人儿（小孩儿）早上出去玩了吗，怎么没看见你们。）
望圆往后看了看，又揉眼，看了看周遭。已经回了土楼，楼里呛人的气味没街上那么重，但还是有点余味的。
望圆闻着这味道，眼已不惺忪。
有奶奶塞了一个苹果到朔月手中，又塞了一个苹果到自己手里。
望圆不清楚奶奶说了什么，直到朔月说了谢谢，进了屋，朔月告诉他：苹果可以吃。奶奶说，这苹果刚早上拜神用过了，吃下去对身体好，所以一人一个，让神佛保佑，小孩要平平安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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