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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魇

“烧死她!”

“烧死这个妖女!”

宁窈被按在地上,稚嫩的脸颊贴着热腾腾的地面,每一次挣扎着起身,都被猛地压制了下去。她拼命昂起头,望向绞首架上的小人。干木柴架起来约有一人高,热浪贴着地面卷来。火焰让她的视线颤动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茫茫一片里,只有无尽的火,周遭一道道被拉长的人形不见人脸,隐隐绰绰,如同一团聚拢过来的魑魅魍魉。

“裴家真是有好心没好报,当年秉善心才收留这双幼女,谁曾想竟是妖邪。”这道声音又尖又细,是她二舅母裴柳氏的声音。在她们姐妹俩被抓拿的前夕,她母亲留给她的药铺地契,已经落到了她的手里。

“这话我早就说过,她们的娘一嫁过去,就把夫家给克死了,留的这双女儿自然也是祸患,可这话当时有谁听?”

二舅母身侧还站着两位姑娘,一位个子矮且胖,名唤裴娇;一位细长个子,叫裴阮。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圆,一个长,均是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哎,真是可怜……”二舅一面摆出一幅对妹妹一家遭遇扼腕叹息的模样,擦拭着眼角的眼泪,一面又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上,再添了一把火。

三舅舅一家人也在场,但均未开口为她求情。这时没来落井下石的,反而只有与她们姐妹俩来往甚少的四舅母一家。

“阎关山,”宁窈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挣开了压制她的两名家丁,“求求你。”她几乎是匍匐膝行到一旁年轻白衣男子面前。

男子面颊苍白而瘦削,身形颀长,肩背单薄,青色官服挂在他身上,肩膀处空荡荡的,似乎风会灌进去,她曾经就喜爱他身上这股清雅文弱的书生气。

阎关山与她已有婚约。他父亲是当朝宰相,自己又是新晋探花郎,一时风头无二。如果此时有什么救世主能帮她,那只可能是阎关山。他们以前花前月下时,阎关山用诗经里的诗句对她说尽了爱意。他说她名字取得好,宁窈宁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是那个淑女,他是这个君子,好逑的意思便是,心悦于你。他还无数次对她承诺,“嫁给我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天塌下来我也给你撑着。”

现在,她的天真的塌下来了。

她抬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哀求着:“阎关山,帮帮我吧,求你,不要让他们烧死我妹妹。我只有我妹妹了。”

阎关山却不肯看她。他瞥过头,于是她只能看见她曾经喜爱的,瘦削而苍白的下颌。“别给我丢人现眼了。”阎关山拂开了她的手,冷冷地说:“你还有脸求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骗我骗得好苦,竟然一直藏了一个妖邪在身边。还不快说你跟她没关系,那我还可能原谅你。”

阎关山淡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声音还是他说话时的声音,但他突然之间在她眼里变得好陌生。

这时人群中突然迸发出一声高喝:“这妖邪还有个姐姐,她姐姐多半也不是妖邪,今日就把她一起烧死了吧。”

“对,她们是一伙的!烧死她!”

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宁窈耳膜嗡嗡作响,耳畔更清晰的声音,是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炙热大地上发出的嘶嘶冒烟声。她彻底放弃了挣扎了抵抗,跟妹妹一起去,或许是比她一个人独活更好的结局。“姐姐。”大火中被捆绑在绞手架上的宁晓奶声奶气地喊她,“我好疼呀。”

宁窈抱着她,“马上就不疼了。”

“今儿这么大的热闹,怎么不见有人来请我?”那道声线沉稳但不失澄澈,如静水流深,古井无波。

仿佛一阵风突然卷了过来,周围嘈杂声一瞬之间湮灭了下去,一股更加压抑恐惧的气氛蔓延开来。方才张牙舞爪的人,此刻全都俯首听令,等此人定夺这双妖女姐妹如何处置。

漫天大火里,一名年轻的黑衣男子款步过来。

隔着火光,宁窈她拼命昂头想看清这人的脸。

但每次她抬起头,都被身后缉拿她的人重重的压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能看清那人的脸。视野的尽头只是来人一身黑袍,腰间一把银柄佩剑,袖口缠着一对银质雕纹护腕,黑色衣袂被晚风吹开,上有一层溶溶银光流动,仿佛山谷萤群,夜空星海。那是由极细的银线纺入蚕丝后织成的暗纹,一幅恶虎下山图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这个人可能是她的救世主。

但也可能是她和宁晓命运的最后终结者。

熊熊火焰突然变成了一团金光,压在她沉重的眼皮上。

宁窈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明。

目之所及,是红木床顶层层叠叠的黛青色床幔垂下,一道熹微的晨光越过窗纸上的缝隙照射在她的眼皮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金光。

宁窈拢了拢单薄睡裙,下床到茶桌边倒了盏茶。

她这院子偏,理事的是一位曾经照顾过她娘亲的姆妈,两个二舅母派来的小丫鬟。杯盏里的茶水总是凉的。

凉茶下腹,又吹了风,冷汗濡湿的睡裙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倒是让她刚走出梦魇的意识尤为清醒。

火折子擦亮,点燃桌角一只烧到一半的蜡烛,黄豆大的火星攒动,一层金色的流光朦朦胧胧地笼在宁窈脸上。

她的脸庞倒影在一旁的黄铜镜里,那是张柔和美丽的粉扑子脸,眼睛长而妩媚,深深的双眼皮褶皱一直连到往上扬的眼尾。鼻梁直挺,棱形嘴唇,这张脸每一处都如画师用工笔精心雕琢而成,合到一起该是张俗媚娇艳的狐媚子脸。但她的眉却比娇滴滴的小女儿更浓一些,长而弯,黑如点漆,这对眉给这张脸庞添了几分英气,显得尤为不同,清雅脱俗。

笔尖被浓墨濡湿,在泛黄的宣纸上落下一行娟秀的笔迹。

宁窈一点点将方才的梦境记录下来。

巴掌大的记梦小册子,不知不觉已经积了厚厚一摞。

从小到大,类似的梦境宁窈不知道做过多少次。

旁人做梦就做梦了,可她偏做的梦都会成真。

她做过第一个预知梦,是她养得狸奴落水淹死。

那年她才刚过八岁生辰,她奶声奶气地将这梦说给娘亲听。娘亲为她做小褂的手不停。“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娘亲这么说。

她将信将疑,喂她的狸奴吃晒干的小鱼。

那小猫儿从她掌心叼走鱼干,舌尖舔在她掌心软乎乎的。

她年岁尚小,对长辈的话坚信不疑,便也自己劝慰自己,她这猫胆儿这么小,连门都不爱出,怎么会跑去水边上?

可才过了三五日,那只狸奴就为了追蜻蜓蹿上树,从树杈上掉下鱼塘淹死。死法和她的梦境如出一辙。她娘亲没让她去池塘边上看,怕她瞧见了几宿睡不着。这事儿匆匆遮掩过去,没人记得她曾经做过预知梦。她也不知这梦境是否只是一个巧合。

但紧接着,她又梦到家中一名老长工饿死。

她害怕这次会和上次一样成真,忙又跟所有人说。

娘亲、姆妈、小丫鬟,没一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老张饭量大如牛,一日要吃三顿,一顿用海碗盛饭。小姐可见过下人们用的海碗?比你的脸盘子还大!”

任她如何说,也没人肯听。说得多了,还引人生厌。

尤其这话传到张长工耳朵里,气得他当晚坐在外庭里骂人。

张长工一手端着碗,一边吃一边骂:“有人咒老子死咧!老子偏不死!多活一日多吃一日饭,偏不如你意!”

没过多久,张长工突然就生了怪病走了。

火化那天,她硬挤进去偷看。张长工死时骨瘦如柴,腹部破了一只洞。洞位置与腹部相连,吃什么漏什么,就是活活饿死。

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要么不做梦,一旦做了梦,就一定会成真。于是很久一段时间里,宁窈甚至不敢合眼,就害怕晚上会做梦。

以前她年龄尚小,在梦境中即便发现危险,也无能改变。可如今,世上只剩她和宁晓姐妹俩人相依为命,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再让那个可怖的梦境变成真实。

写得差不多,窗外天色也朦胧。

“姐姐。”宁晓醒来,赤着脚下床,钻进她臂弯里,微肉的脸颊皱成了一团,蹭着她的肩膀,奶呼呼的声音吹散了宁窈的梦魇。

“醒了?不再睡会儿?”宁窈搁了笔。

“不睡了。”宁晓摇头,但脑袋耷拉着,小鸡啄米似的一点头又一点头,“姐姐刚才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宁窈柔声说:“既然醒了,那姐姐帮你挽发好不好?”

“好。”宁晓乖巧地点头。

她爬上小椅子,宁窈将蜡烛端了过来,烛火照亮宁晓的脸庞,这一幕,足以让任何人都大叫:“妖女!妖女!”这位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儿,浑身上下所有毛发均是雪白,就连眼睫,都是白色的。

借着烛火,宁窈用炭条将妹妹的头发、眉毛和眼睫一一染成黑色。

如果忽略宁晓的白发,她其实是个可爱的孩子。苹果似的圆润的小脸,镶嵌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宁晓性情温和善良,连门前的蚂蚁都舍不得踩。

“还记不记得姐姐说的话?”宁窈给宁晓的头发染黑,用发簪在挽了两个小髻。

“记得。”宁晓像背书似的,脆生生地说:“不要到处跑,不要和人说话,不要被人发现。”她指了指小脑袋,“白色头发,要藏起来。”

“对。”小妹的乖巧叫宁窈鼻头发酸,手中碳条千斤重,宁窈稳住手腕,继续描眉,安慰宁晓,也是安慰自己:“小晓再坚持坚持,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好。”宁晓偎着她,奶声奶气地说:“我喜欢姐姐,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就算一辈子躲起来,我也愿意。”

宁窈轻笑,有些心酸地说:“真是个傻孩子。”

“窈小姐、晓小姐可醒了?”待给宁晓画好眉眼,就听见屋外有老婆子敲门。娘亲病逝后,她带着宁晓投奔裴家,只带了些娘亲留下的遗物,还有这位曾经跟着她母亲陪嫁的姆妈不离不弃。

“醒了。”宁窈答道:“姆妈您进来吧。”

姆妈掀帘进来,道:“醒了就该跟您二舅母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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