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江令
上阳桥下,万民空巷。
金吾卫铁索连舟,一寸寸探凿冰凌。
沈念卿披素氅立于雪岸,指间紧握龙鳞令,唇色冻得发紫。
每捞起一具浮尸,她便上前辨认;雪落发上,积成白冠。
第三日午后,副将捧上一只战靴——靴内衬她亲手缝的月白绫,如今被血浸透。
副将垂首:「下游三十里,只寻得此物。」
沈念卿指尖微颤,却哑声吩咐:「继续。」
她不信陆景行会这样死去——
除非,她亲手把这条河翻过来。
二、水下密道
夜半,她携亲信船娘潜至桥墩暗侧。
冰层下,一截断裂铁栅赫然露出——昔日通往昭阳宫水阁的密道!
沈念卿以发簪探入,勾出一缕破碎玄狐毛,与陆景行大氅同料。
她心头骤跳:他或许负伤被水冲入暗渠,而非溺亡。
船娘低声劝:「姑娘,再往前便是宫城底闸,擅入者死。」
沈念卿抬眸,眼底映着冰隙冷月:「我已死过一次,不差第二回。」
她解下狐裘,仅留短装,口衔短匕,跃入碎冰暗流。
三、水阁无声
暗渠尽头,是昭阳宫废弃水阁。
水雾氤氲,残灯欲灭。
沈念卿浑身湿透,扶壁而行,忽闻血腥与焦油混杂——
火盆余烬未冷,地上横着两具黑衣尸,喉间一刀封喉,刀口薄如蝉翼。
她认出:陆景行的佩刀「听雪」,专擅此式。
心跳怦然,她循血印往里,珠帘半掀——
榻上人影背对,玄衣半褪,左肩至腰缠满渗血纱布,指尖却仍在刻着什么。
「陆……」她颤声。
人影回首,面色比纸白,唇角却勾起熟悉的弧度:
「我欠你的万寿锦……还差最后一针。」
四、灯市遗音
两日后,上元夜。
长安解除宵禁,万里灯棚如昼。
绣作局前,新立彩楼,悬巨幅万寿锦——
金羽火凤,目藏「安」字,迎风招展。
沈念卿立于楼下,月白襦裙掩住腕间新伤。
人群忽分,陆景行披玄狐氅,缓步而来,肩背刀伤未愈,却挺拔如昔。
灯影摇金,落在他眉眼,像替她点亮整座长安。
他停在她面前,从怀里取出一物——
那枚被冰水冲得发亮的龙鳞令,如今穿着一缕新绣的浮光锦线。
「线已归梭,」他低声笑,「该归你了。」
万人喧笑里,他俯身,将锦线系于她腕脉,结作同心。
灯市百戏轰鸣,他们却只听见彼此心跳——
风雷已过,浮灯初上,故事尚长。
五、锦线藏机
灯市人潮如织,陆景行牵沈念卿隐入彩楼后巷。
他低声道:“龙鳞令归朝,昭阳宫却静得可怕。”
说罢,指尖挑开她腕上锦线——
内里竟缠着一根极细的金弦,弦上刻有昭阳宫暗码「鸾」字。
沈念卿眸光骤冷:“皇后欲在灯市炸万盏天灯,制造‘天火示警’,再推你我为灾星。”
陆景行抬眸望夜空,千灯已升,火线暗藏。
“那就让天灯自曝。”他抽出金弦,以火折燎之,弦芯冒出赤磷烟。
沈念卿解下腰间织带,抛向彩楼檐角——
带内银丝导电,引金弦火磷入楼内备用烟火。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默数:
“三、二、一——”
六、天灯**
轰——
彩楼顶端率先爆裂,火雨倒卷,千盏天灯连锁自燃,却未坠人群,反被夜风卷向城外空陂。
百姓惊惧未定,只见火舌在空中排成巨大火印——
「熙二十三」!
万众哗然,皆知此乃宁王旧案标记。
沈念卿扬声清喝:“天火示警,贼心未灭!昭阳宫伪造神意,欲盖弥彰!”
人群里,早有金吾卫暗伏,趁机押出数名点火死士,当众揭面——
赫然是昭阳宫内侍!
皇后苦心筹划的“神罚”,反成自供状。
陆景行握紧沈念卿冰凉的手,低声笑:“这一局,我们赢了开场。”
七、归舟听雨
夜深,灯市渐散。
城南潏水码头,一叶小舟泊于烟波。
舟头悬两盏小小浮灯,写「安」「景」二字。
沈念卿脱下绣鞋,赤足蹬船,回首看陆景行:“再陪我放一盏?”
他提灯踏上舟,以桨点岸,小舟滑入水心。
河面漂满残灯,如星子沉湖。
沈念卿取出最后一小片浮光锦,以火折点燃,置于舟前。
火舌舔上金羽,她轻声道:“以此祭过去,自此浮光沉影,新线再生。”
陆景行放下桨,任舟自流,抬手抚过她鬓边雪水:“接下来,想织什么?”
她抬眸,月碎千波,映在眼底——
“织一方天下无垢,再绣一段人间白头。”
他低笑应声:“好,我陪你挑线。”
远处更鼓三响,小舟随水漂入桥影,灯火与月色交融,悄然铺陈下一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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