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从沙发上起身，头还隐隐有点疼。
在梦里已经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醒来时天还未亮起。
“帮我开灯。”他低声道，喝了点常备的温水润润喉咙。
智能管家听话地打开顶灯，温暖明净的光辉霎时间洒满客厅，大概是梦里雪白走廊的后遗症，明亮的灯光没让人感觉安慰。
检测到沙发上的人挡了挡眼睛，智能管家一言不发地调低灯光亮度，又转成更温柔的橘黄色。
周繁脱下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毛毯，拿出手环开始寻找旧新闻。
梦境通关后，一开始承诺的“优先通关者下次梦境难度减半奖励”没有再提起，周繁丝怀疑它代替坦白从宽得到的高难度奖励，被“马前失蹄”的debuff剥夺了。
很快，在联邦公网高效的搜索引擎里，他如愿找到了想看的报道。
那是一篇十二年前的新闻，2区一名合成人因为存在对人类的仇恨情绪，在博纳大楼捅伤五人后，被紧急赶到的警员与监管员联手击毙，随后这名合成人的程序与碎片都被移送7区销毁。在受伤的五位居民中，一名白人妇女重伤身亡。
合成人技术在十几年前还不够稳定，这样的新闻不算罕见，关注的人也并不多。
报道有一张配图，背景是混乱的走廊，几扇房门打开，有人从里面抬出伤者。而地上摆着一堆机械碎片，唯一称得上完整的是那颗头。头颅有着少年的容貌，半睁着眼，不知谁的血溅在他瓷白的脸上，他无神的眼睛望向远方。
透过那双金属眼睛，周繁好像又看到那盆名为加百列的白月季，失去生气，即将凋零的。
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重新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欧文”两个字。
出来的结果大多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仅凭一个名字，想要大海捞针的确很困难。
但周繁清楚地记得那个人的长相，把公网切换内网，选用了照片识别中的捏脸模式。
内网是公司内部通用的网络，他所在的公司隶属于联邦目前最大的垄断集团，其信息量与内部消息的流通速度是惊人的，适合用来查找一些隐秘的消息，唯一缺点便是会在入网通道留下访问记录。
投屏里出现了一个普通的人脸模型，捏脸模式下，屏幕从半虚化凝实，以便触屏操控捏脸。
在周繁的手指下，一张容貌深邃，五官俊美，唇角微含笑意的面庞逐渐成型。他调整角度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偏差后，点了输入模型。
模型数据载入后，强大的搜索引擎迅速在内网信息储备库里寻找起来，经过无数次比对、调整和排除后，最终剩下的七个人展现在周繁面前。
这七个人的脸不是一模一样，但相似度也算是极高了，其中有人类，也有合成人，似乎还有一位虚拟偶像。
浏览到第三个人时，周繁一眼就锁定了欧文的脸。在现实中，他容貌与梦里无二，神情温柔，那双桃花眸含笑凝视前方，好像在和周繁隔空对视。
周繁点进信息页面，这个人在内网留下的信息极少，登记姓氏为“穆”，居住在第6区，名下有一家花店。
看来欧文在梦境里说的并非真名，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和谜团，他的信息越简洁正常，便显得越不正常。周繁默默记下花店地址，关掉了搜索界面。
天还未亮，他躺到床上，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再醒来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智能管家准时跟他打招呼，提醒他今天的天气与路上交通状况。
在中心城，除了节假日外不存在休息日，每天都要准时通勤上班。这项制度虽然一开始被很多人抗议诟病，但各大集团与旗下公司开始严格执行后，抗议的人渐渐被淘汰出了中心城，反对声音自然也小了许多。
周繁无谓于每天上班，处理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就像定时打卡，偶尔有疲惫，但固定时间内完成固定分量便足够了，不强求更多。在自身以外的方面，他向来感情很淡，也没有特别热衷的事物，从记事起便是如此。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请劳逸结合，再见！编号1057！”
智能管家日复一日的欢快告别声中，关门声响起。
……
第6区。
天气阴沉，开在众多高楼大厦脚边的花店像一只蝼蚁，装潢复古，丝毫不起眼，似乎随时会被怪物似的高楼碾碎。
花店可以看出是经过精心装饰的，风格明亮柔和，巴洛克风格的墙饰与各色娇艳的鲜花仿佛把人拉回数百年前的岁月，花香淡淡，高挑的男子正弯腰修剪一朵白月季的枝叶。
可惜路过的人或飞行器从不在花店前停留，这样的装潢已经过时了。对于其他通透整齐，每一朵花都修建得一模一样的花店来说，它像个异类。
“嚓。”
剪下横生出的叶片，欧文直起身子，认真端详了一下这朵花，将它随手插进一支青釉花瓶中。
放在桌上的手环轻轻震动，他点开投屏，垂眸看了一眼。
“穆哥，科瑞博士让我通知你，今晚开始测试指向性梦境生成状况，请你晚上九点以前到达7区。”
无休止的梦境……欧文难得晃了一下神，修长的手指在月季花瓣上轻轻拨弄。
“好的，我会准时抵达。另外，有个人想拜托你查查。”
蓝毛的消息回得很快：“什么人？我这会儿正在光脑前，查谁都不是难事。”
欧文没有立即给出回复，他把店内权限暂时托管给安全系统，拿起手环进了花店内室。
相比前面，内室装修就要淡雅许多，没有一点现代设备的影子，像是复原一间小型的古代茶室，桌上插着几株香花，墙面挂着竹帘。
投屏电话被接通，蓝毛出现在投屏那边，跟欧文打了个招呼。
他所在的房间有些眼熟，大概还没离开科瑞博士的办公区，手上熟练地操纵着光脑。
“查的人姓周，单名一个繁，男性，出现在我昨晚的梦境里面。”欧文简单描述了一下周繁的特征。
蓝毛抓抓头发，调出记录，问：“穆哥，昨晚你有三场梦境，你找的人是哪场的？”
“0：31分到4:50那一场。”欧文报出准确时间。
他沏了一壶茶，在榻边坐下，耐心等着蓝毛的搜寻结果。
过了五分钟左右，蓝毛整理出资料信息，发送到欧文的手环里：“只能找到这些资料，穆哥你凑合着看看，等指向性梦境系统稳定了，他再参加梦境，搜集信息就容易多了。”
欧文颔首，看了一遍收到的资料。周繁唯二的梦境信号都是从中心城发出，意味着他极有可能是中心城常住民。
能够在中心城定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中心城是整个联邦最发达也是最繁荣的中心命脉所在，顺位号为1区。即便是最底层的职员，也需要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城有固定房产，并且获得所在公司权限，才能留在这个城市。要不就是家世极好，家中有人在联邦位居显赫，拿到了中心城定居权限。
从这两点来看，周繁应当是个在中心城有房产的普通职员，每天兢兢业业为某个公司卖命——联邦高层并没有周姓官员。
“穆哥，你之前要找的那个人是他吗？”蓝毛低声问了一句。
微微摇了摇头，欧文品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
半个月后。
周繁在今天工作时就有些心神不宁，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
编号为1023的女同事看他走神，以为他没有休息好，关心了他几句。
果然不出他所料，晚上入睡时，前半个月的良好睡眠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似曾相识的扭曲感。
这一次，周围还没亮起，系统的声音就先一步出现。
“普通梦境开启，梦境信息加载中。”
“梦境信息载入完毕。”
“‘沉没游戏’开启，加入五名造梦者。”
中心城大概是打工人的噩梦吧，没有周末，房价还贵OT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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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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