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余欢清晨出门看地上一层薄雪才知昨夜里下了雪,走至梅树下时,忽闻得一缕沁人幽香,抬头看处,却见梢头梅花已悄然绽放,红赛胭脂,白如新雪,绿作碧玉,黄似蜜蜡,粉若朝霞,美伦美奂,更兼暗香清人耳目。正出神间,忽听得黛玉唤道:“宝玉,你在做什么?”余欢回头一笑:“快看,梅花开了。”黛玉看他眼角眉梢流光溢彩,心中也自高兴起来,抬头看了半晌道:“果然美极。”两人在树下赏玩,屋内林如海听得窗外笑语,推窗看时,只见天地一片粉妆银砌,院中梅树灿烂五色,云蒸霞蔚,树下黛玉、余欢二人身披斗篷,一红一青,笑吟吟地手指梅梢,却是好一幅雪中赏梅图,忽听得文棋在旁叹道:“真美啊。”林如海心中微动,拈须不语。
余欢和黛玉两人赏玩一时,又挑了一支横逸斜出、花萼拥簇的红梅折下,抱在怀中踏雪而入。文棋忙命丫鬟取净白瓷梅瓶来,插入瓶内。众人一起围看,见那梅花花瓣玲珑剔透如红宝石般嫣红,光华灼灼,更兼满室冷香萦绕沁人心脾,均赞叹不已。林如海思忖片刻,言道:“这段时间,亲朋故旧我已遍访,五日后请几人来赏梅,届时女眷便由玉儿招待。宝玉,我写好帖子,你帮姑父去送送。”余欢忙答应了,陪林如海去了书房。
文棋却拉了黛玉至她房中,唤来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叫琴书的,笑着说:“琴书是我用惯了的,老爷的世交故旧也都认得,各人家里的女眷尽都熟悉,以后就让她陪着姑娘,姑娘若有不知道的,只管问她。”黛玉看那琴书二十许人,面目清秀、气质温和,感激道:“多谢姨娘,我原发愁这件事呢。”文棋却又娓娓道:“姑娘渐渐大了,这家中中馈之事姑娘也要学着管起来了,不如每日上午姑娘来我这里一起理事?”黛玉虽对这些不甚感兴趣,但心知文棋一片好意,不忍拂逆,便答应了。
却说余欢这里接了林如海的贴子,看约有七八封,封皮上笔迹纵横、淋漓不羁,心想林如海自辞官归乡后心境越发自如肆意了。林如海指了身边一名长随陪余欢去送贴。两人出了府门,茗烟忙牵了马来,服侍余欢上马,余欢问那长随:“先去哪一家?”长随名叫林平,拱手道:“表少爷,咱们先去知府府上吧。”余欢点点头,三人打马而去。
待到了知府门前,林平上前向门子说明来意,门子延请入内。此地知府姓汪名士荃,表字文澜,今日恰休沐在家,听闻林如海内侄来送请柬,便请入书房一见。余欢一行跟着汪府下人入内,只目不斜视,得到书房门口,一青衣小厮打起门帘,请余欢入内。余欢迈步进屋,只见书案后坐着一中年男子,双眉斜飞,目光炯炯,颔下三缕长须,头戴网巾,身披青丝绢道袍,便上前双手呈上请柬,躬身施礼道:“晚辈贾宝玉拜见世伯。”汪士荃接过请柬,起身绕过书案,伸手扶起余欢道:“你是如海兄的内侄?”余欢道:“正是晚辈。今日姑父府中梅花初绽,故派晚辈来请世伯五日后过府赏梅,还请世伯赏光一顾。”汪士荃打开请柬看了,笑道:“难得如海兄如许雅兴,五日后必去赴宴。”又上下打量余欢,笑谑道:“果然如宝似玉。听闻你衔玉而诞,却不知是哪一块玉?”余欢微笑道:“世伯见笑了,衔玉而诞实属误传,那玉也不过是一块顽石而已,晚辈未曾随身携带,放在家中了。”汪士荃又问其学业,得知余欢只是自己在家中看书,沉吟道:“我姑苏城中颇有几家书院,不知你可愿前去?”余欢忙道:“多谢世伯,只是此事还须先和姑父商议。”汪士荃点点头,再问几句,观其言语雅致有趣,又喜他人物出众,欲留其用午膳,余欢忙谢辞,言道还有几封请柬要去送,汪士荃方作罢,又将自己题字作画的一柄折扇送给余欢作见礼,令人好生送其出府。余欢出得府来,问明林平剩余几家各在何处,按远近定了路线,三人匆匆前往,午间亦未回府,只在外面随意找了间酒楼用饭,终于赶在天黑前一一送到。因林如海今日下贴请的俱是三四亲朋、五六故旧,关系亲密,知余欢是其内侄,初次见面俱送了表礼,请柬送完倒收了一堆东西。等回了府中,余欢先去梳洗更衣,方带了回帖去见林如海。林如海收了回帖,温和道:“今日辛苦你了,稍后一起用了晚膳,早些歇息。”余欢应了。不一时,黛玉也来了,余欢笑着迎上前:“妹妹来了,今日都做些什么?”黛玉道:“看书。还和姨娘拟定了宴席菜单。你今儿骑了一日马,可累么?”余欢笑道:“还好。妹妹可会骑马?”黛玉不由失笑道:“我哪里会这个。怎么了?”余欢道:“妹妹若是会骑马,咱们出去玩儿便方便多了。”林如海在上首听了,不由挑眉心想,这小子一天到晚想的便是游山玩水,功课得加紧些了。
匆匆五日便过,这日一大早众人忙起来梳洗了,齐聚在林如海处用了早饭。林如海带了余欢去前院迎客,文棋和黛玉检点各处,见一一装点妥贴了,文棋自带了人去厨房看宴席准备得如何。因今日女眷俱安排在西园,黛玉便带了紫鹃、琴书等人便去了西园门口暖阁等待,准备接迎各府女眷。
不一时,各府中人便陆陆续续地来了,林府门前一时热闹之极。汪士荃下得轿来,见了林如海,拱手笑道:“如海兄,好雅兴啊,今日不醉无归。”林如海笑道:“今日文澜兄不作几首好诗,再不许走的。”余欢上前行礼,引其入内。汪士荃指着身后一少年,对余欢道:“这是小儿汪珩,表字白珩,比你大两岁。”余欢观其眉目英挺,身形笔直如松如竹,不由心生好感,拱手道:“见过白珩兄。”汪珩忙拱手行礼,心下也自赞叹他人物灵秀。
汪府女眷乘轿直入西园,黛玉接出来时,只见一气质温和的中年妇人,后跟着一个黄衣少女,琴书早已说与黛玉是何人,黛玉忙上前见礼,汪夫人执了黛玉的手仔细打量,爱不释手:“好个人物,真真难得。这是我女儿汪琪,比你大一些,你叫姐姐吧。”黛玉看那少女修眉杏眼、神采飞扬,鬓边一只金蝶闪闪烁烁,忙称:“姐姐好”,那汪琪笑道:“妹妹好。书上总说神仙人物,我今儿算见到真人了。”黛玉微笑:“姐姐说笑了。”汪夫人身边侍女已递上表礼,黛玉忙接了致谢。汪琪快言快语,一路与黛玉说说笑笑,待至“与谁同坐轩”前,指指楼匾又指着自己,梨涡一现,大笑道:“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汪夫人轻拍汪琪嗔道:“这孩子。”待入得轩来,先前已到的众人见是知府家眷,忙都起身迎接、互道寒暄。黛玉带着汪琪与先来的几家女孩儿见礼,众人原都认识,一时“姐姐”、“妹妹”之声不停,一片莺声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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