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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次日,余欢梳洗了来见贾母。却凤姐来辞贾母,说珍大嫂子请过去逛逛。余欢观其人眉目美艳,言语泼辣,便知是凤姐。余欢心想自己在房中呆着发闷也无济于事,不如出去转转,便对凤姐说也要逛去。

凤姐只得答应,两个坐了车进入宁府。余欢看到门口两只石狮子,想到宁国府中只有两只石狮子干净一语,苦中作乐,想这两只石狮子果然高大威猛。

那尤氏见了凤姐,两人笑嘲一阵,携了余欢入上房来归坐。正说着,贾蓉进来请安。秦氏笑道她兄弟今儿也在此,问余欢可要去瞧一瞧。余欢看见秦氏,再回想书中太虚幻境情节,心中正大不自在,听了便下炕要走。凤姐儿却只道请进这秦小爷来,也要瞧瞧。

贾蓉笑嘻嘻的果然出去带进一个小后生来,清眉秀目,粉面朱唇,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的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喜得先推余欢,只笑比下去了,便探身一把携了这孩子的手坐下,慢慢问话,方知他学名唤秦钟。

余欢想起书中秦钟遭遇,虽不喜其女儿之态,但怜其早逝,便温言发问读什么书。殊不知秦钟自见了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早生出十分羡慕向往之心。见余欢发问,秦钟便因实而答。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余欢便沉默下来,心下绝望,心想若此地男儿皆如此,自己今后该如何是好。秦钟见余欢不语,只自己在一旁胡思乱想。

一时摆上茶果吃茶,余欢不愿看他们抹骨牌,便让把果子摆在里间小炕上,二人进里间来吃茶。秦氏一面张罗外面,一面又忙进来嘱了余欢嘱秦钟,一时凤姐、尤氏又打发人来问余欢要吃什么,余欢只答应着,心中颇不耐烦。秦钟那里说道因业师病故,自己在家温习旧课,听闻这里义学倒好,不知可能进入贾府家塾读书。余欢回忆书中情节,那贾府家塾中简直乌烟瘴气,便好言劝道:“家塾子弟们多是些顽童,颇多不肖之处,你何必去惹这般淘气?”秦钟却说读书一事,必须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大家讨论,才能进益。余欢见劝不回,只敷衍道再行计议。

晚饭毕,因天黑了,尤氏让先派两个小子送了秦钟去。谁料外头派了焦大,焦大醉了,正自大骂。尤氏、秦氏都怪偏要惹他做什么。凤姐只说尤氏太软弱了,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的,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凤姐冷笑道何不打发他远远到庄子上去。余欢听了,心下不悦,只为焦大齿冷。

凤姐起身告辞,和余欢携手同行,尤氏等送至大厅。听到焦大正骂的兴头上,贾蓉忍不得,便使人揪翻捆倒,那焦大叫道:“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唬得魂飞魄散,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凤姐和贾蓉等也遥遥的闻得,便都装作没听见。余欢听了,心想原来天香楼上秦可卿自缢,应在这里,养小叔子却又是何意。又可怜焦大,想宁荣二府主子昏庸荒淫,满府骄奴刁婢,忠仆却受辱至此,无怪乎倾颓之快,便对贾蓉道:“放了他罢。”凤姐讶异,看了他一眼,转头吩咐贾蓉:“听你宝叔的,便饶了他这遭。”贾蓉忙答应不迭。

回去路上,凤姐只打量余欢,余欢便笑道:“谢谢凤姐姐了。”凤姐挑眉笑道:“你却为谁谢我?”余欢沉吟道:“便替宁荣二府的祖先谢吧。”凤姐更觉诧异,临下车道:“素日却是我错看了你。”又问余欢可要秦钟同去家塾读书,余欢只说不必了,凤姐便不再言语。

凤姐和余欢回家后见过众人,凤姐趁势请贾母后日过去看戏。贾母虽年高,却极有兴头。至后日,尤氏果然来请,贾母遂携了王夫人、余欢、林黛玉等过去看戏。

至晌午,贾母、王夫人要回去歇息,余欢去送二人。因余欢这几日见王夫人木讷无味,想起自己母亲林语不仅性情温婉,更兼雅致有趣,胜过王夫人百倍千倍,便只在面上对其礼数十足。却不料王夫人让余欢去探望在家养病的薛宝钗,余欢本不欲去,王夫人却执拗脾气发作,只得依命出门。

当下余欢随手指个丫鬟带路,袭人在旁道若从上房后角门过去,恐遇见老爷,大为不妥,宁可绕远路,众人便带他到了穿堂后向东向北绕厅后而去。一路上顶头遇见两个酸腐文人,道是门下清客相公詹光、单聘仁,余欢腹诽道原来是沾光和善骗人,两人请安问好唠叨半日,临走还道:“老爷在梦坡斋小书房里歇中觉呢,不妨事的。”余欢听了,想起书中说宝玉遇到贾政恰如老鼠遇见猫,不由也摇头而笑。

于是众人转弯向北奔梨香院来,却又遇见几个人,一见了余欢,赶来都垂手站住。余欢目视带路的丫鬟,这丫鬟也是个伶俐的,见余欢看她便悄悄一一道知,余欢方知是银库房的总领吴新登与仓上的头目戴良等七人,才从帐房里出来。独有一个买办叫钱华的上来打千儿请安,余欢只道免礼。众人都笑赞余欢写的斗方越发好了,要讨几张。余欢心说这几人怕不正是贾府“花钱”的硕鼠,他们只是奉承自己的身份,便随意道不值什么,一面说,一面自向前走,众人待他过去,便都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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