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总是做噩梦。
梦见的无非是些生离死别，是近在咫尺的人下一秒变得悄无声息，刺目的血一点点蔓延至他身边，温热的血液慢慢变凉，浸染他一手的红。
他却无能为力。
被赵还用命换来的活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针扎般煎熬。
他是眼看着赵还在自己面前咽了气的，那样的场景太过于刻骨铭心——从前那个会跟他开玩笑的队长、曾今何等鲜活的人，一瞬间就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是赵还一手带起来的，先前因为他性格内敛，赵还花了不少心思在他身上，帮着他逐渐融入集体，带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做任务，每一次都保护队员全身而退。
赵还是个合格的队长，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沈挽，如若将来有一天出了不可控制的意外，自己的牺牲将会是必然。
成长总是残酷的，更何况是一夜之间的成长，所以沈挽只能逼自己接受现实。
这就是赵还的选择，也是他在进入吴泩潜意识后、既定的宿命。
现在的他接替了赵还的职位，更是一种责任与使命的延续，回想起赵还昔日的一言一行，沈挽只觉得沉痛。
这样突然的离别，任是谁都会有些接受不了的。
太过沉重的定局压得沈挽喘不过气来，原本就受了伤的人在梦中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沈挽睁开眼，良久，气息不稳地轻叹一声。
他宁愿，这些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
沈挽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水，早已凉透了的液体灌进胃里，令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再过上几个小时，三队就要进入付亭萱的意识世界了。
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这样，也不枉那么多人将性命永远留在那个陌生的空间里。
那一瞬间，沈挽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张脸，有笑的、有哭的，都是他熟悉的旧相识。
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未曾好全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情绪波动，沈挽没能抑制住喉间的腥甜，垂首时血珠滴落在桌案上，夜色昏暗，只辨深浅。
上回沈挽着实伤得不轻，本不该这么快就进入下一次任务的。
只是，他不甘心而已。
要等他伤好，又得耽误多久？
沈挽等不起，也不想等。
他抬眼望向窗外——
雾霭迷蒙之中，万物都蜷缩在天地方寸间。
他什么都看不清。
===
听说是临了了，付亭萱的某位家属有了反悔的意思。
“我姐姐她本来就不是孤儿、她有人疼有人爱——当初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现在人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还要再折腾她……”
付修性眼眶泛着红，执拗地挡在病房门前，不肯让他们进去把人带走。
当初与趾离沟通的人是付亭萱的姐姐付亭葱，她们的弟弟付修性年纪还小，本来是没打算让他知道的，谁也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马不停蹄地从家里赶过来，就为了阻止趾离带走自己的姐姐。
沈挽接到消息就即刻赶来了，到了现场才发现阻拦他们带走付亭萱的只有付修性一人，只是碍于对家属的尊重，趾离的人一直在旁边等候，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就连付亭葱也在一旁劝说弟弟，说潜意识链接不会对付亭萱造成什么伤害，也或许是付修性年纪还小，不懂得这其中的意义，只单纯地不想让别人带走姐姐。
“沈队。”
有眼尖的工作人员看见沈挽来了，仿佛是看到救星一般，希望沈挽能说服付修性，让他们尽快带付亭萱离开。
毕竟多耽搁一秒，都会多一分多不可预测。
“付修性，你好。”沈挽上前一步，“我是宛奇三队的队长，沈挽。”
付修性有些警惕地上下扫视他，而后说道：“就是你要抓我姐姐去做实验吗？”
显然是被误解了意图，沈挽却也不着急对此进行解释，只是反问他：“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什么？”
付修性愣住——这个问题明显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有人剥夺了她的自由意志，囚禁了她的意识，将她困在有始无终的迷宫里。”沈挽看向玻璃那头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付亭萱，凝眸叹息，“凶手害的人不止她一个，为了更多人的自由，我们需要你姐姐的帮助。”
他蹲下来，扶住付修性的肩膀，轻声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我们希望她能做这个勇敢的先行者。”
为了更多人逃离死亡的牵引。
沈挽不指望付修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明白自己说的话，他见付修性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便朝着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镇定剂被缓缓推入，付亭萱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被工作人员推了出去。
姐弟俩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亲人离开。
沈挽拍拍小孩儿的肩膀：“哥哥答应你，会把你姐姐平平安安地送回来，好不好？”
付修性纠结几秒：“……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为了那么小碟子醋又开始包饺子了。。
这个过程真是痛苦又折磨人。。[心碎]
啊哈哈～自己～害～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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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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