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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露一

我是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陌生而奇异。

这是哪里?

目之所及,一片虚无的白雾。

我要去哪里?

周围尽是苍茫白雾,她神情茫然,踌躇不前。

举目四望,没有方向,不知来处,不知去处。

“有——咳咳,有人吗?咳咳咳——”

她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又好像从未开口说过话,开口嗓子一阵艰涩,不由呛咳了好几下。

声音空荡荡地响彻四方。

虽沙哑但轻柔悦耳,还是陌生。

这,似乎,不是她的声音。

她试探地伸出双手,白雾蒙蒙,一片空茫,她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

她心生戚戚,下意识想找寻一个来处,她犹犹豫豫转头望了望身后,四周皆是一样的白雾,无处寻得退路。

她惶惶然回首望望前方,脸颊不知不觉滑落一滴泪,心头骤生丝丝缕缕凄然,仿佛预知此去前路如何,而提前为自己哭泣,又好像已至结局,在为自己悲泣。

回过神,从晦涩难言的悲悸中挣脱。

她还是一个人,站在无际的白雾中。

好像,她与世界隔绝,被这片空白隔绝在真实之外。

莫名的畏惧锥在她心间,无法言说的恐惧好似隐匿在白雾中萦绕伺伏在身侧。

她开始向前走,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指引。

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在行走。

寂静、孤独。

她的脚步不由加快,慌乱,她开始奔跑。

突然脚下一绊,她下意识曲臂护在面前。

然而她并未摔倒,脚下一空,她骤然下坠,落入一片柔和的白光中——

她睁眼,窗外枝头绚烂的春花绽盈满目。

她一骨碌翻身起来,头一下磕在桌角。

她皱起稚嫩的小脸,痛呼抱头。

幸好木桌子边角圆润,木漆斑斑驳驳,甚至桌角已然有些烂了。

不过父母总是很忙,她哭诉也没人看得见,只得自己缓一缓。

还好六七岁的孩子记吃不记打,碰碰磕磕从来不断,磕得疼一阵,一会就好了。

疼完了,她晃晃头,又欢快地蹿了出去。

那时高楼大厦只在电视中见过,她家在一个小县城,处处皆是平房街巷。

记忆中有条小溪清清澈澈地经山前,流过县城,流到她家门口,便成了窄窄的一条水沟。

她很喜欢那条小溪,即使需要跑过弯弯曲曲很多条小巷,她也愿意独自在那条清澈的小溪边,呆上那么一时片刻。

为什么是“那时”?为什么是“记忆中”?她突然茫然。

大脑骤然空白了一瞬。

嗯?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忘记了。

她坐下来苦思冥想,揪着头上几根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一会,就又有别的什么事情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她父母告诉她,她将很快有一个弟弟了。

那时候,她在父母脸上看见了她看见过的最幸福的笑。

于是她也开心。

她见母亲温柔地笑着,手上织衣针飞舞。

母亲的手很巧,好几个月的时间,给弟弟织了许多,还给她织了条围巾,是她最喜欢的红色。

只是她怎会想到,只余此数月。

她记得那晚雷声骤鸣,她从嘈杂慌乱声与窗外的暴雨声中醒来,窗外的电闪雷鸣照亮一瞬,她坐起,抱膝窝缩在床上,睁眼度过了那个晚上。

第二天起来,她不哭不闹,好像并无任何异样。

只是满地的酒瓶和夜半的呜咽,告诉她,她失去了什么。

她只好懂事一点,她小心地清理碎酒瓶玻璃,笨拙地杵着和她一样高的扫帚。

父亲好像一夜苍老,涕泪纵横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她懵懵懂懂,似听不懂人间悲欢。

自那之后她与父亲相依为命。

她以为她只要乖一点,少让人操心一点,一切都会变好的。

如一场颠倒错乱的噩梦,她有点恍惚她是不是身处这场重复的噩梦。

她默默地看着人来人往。

他们告诉她,她的父亲工地出现意外。

她有点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不过,她其实从未理解过这个世界。

至此,她少而孤。

她看着之前只在逢年过节来往的亲戚来来往往,他们的脸上不复热情的笑容,只留冷漠的争吵。

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再后来,她长大,她才知道,所谓世态炎凉,所谓人情冷暖。

房产变卖,她得到了一部分钱。

她寄养在一位亲戚家里,度过了她的中学时期。

中考结束,她的成绩不够公立,私立又太贵。

那位亲戚供她这些年已是仁义,毕竟其他亲戚都避她不及。

她都明白。

她松开手,印着成绩的纸条落入了燃烧的火堆里。

她向关照她许多次的老师道别,跟那位老教师说她要去住宿了。

她收拾了一下她不太多的东西,离开了她生长的这座小县城。

这个城市在她眼里繁华非常,她初来局促不安。

她年龄小,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幸好被家经营小面馆的夫妻收留在后厨打杂。

她年纪不大,手脚十分麻利,夫妻俩都挺喜欢她,又可怜她孤苦,除了多塞给她点钱外,总是请她吃面。

一碗清汤面,加一把葱花,碗边泛着累月的、拭不去的油。

偶尔时间很晚了,煮得匆忙,面有些生。

但她记得,那碗面滚烫了五脏六腑。

寒冬飞雪,心脏炽热。

面馆闲时,她也会做点别的、简单的兼职,她接触到了点网络。

后来她也偷偷回去看过老教师,却再没有再见面过,只是时常寄点东西给那位老教师。

她总是觉得愧对那位将一辈子投入教育、退休还牵挂着学生的老教师。

过了两年,面馆的夫妻无力支撑面馆,转卖了店铺,要回老家。

老板娘握住她的手,那双手粗糙却温暖,老板在旁边宽厚地笑着。

他们塞给了她一些钱。

看着老板娘温柔仁慈的目光,听着老板喋喋不休的嘱咐。

她有些恍惚,好像与世界隔了一层膜壁,听什么都有点模糊。

她好像在微笑,微笑着听,微笑着送他们二位离开。

还好,她已习惯离别。

为谋生而奔波之余,她也在网上分享她拍的风景、她日常见过的人与故事,倒竟也有些人关注这样如尘埃般的人生。

特别是别人知道她的过往经历后,他们怜她苦难,赞她坚韧,予她祝福。

虚空网络中的怜悯垂怜于她,竟多给她些流量,带给了她些意外的收入。

她再一次对未来充满期待,寄希望于命运,她以为她会就这样慢慢地过下去,或许一切都在变好。

后来她才明白,命运,总是如此反复、如此善愚弄人的。

她觉得,网络着实是个奇怪的东西,人人都能出现在大众目光中,被审视,被评阅,也不知道哪一天,或许就会突然被流量选中,然后就是蜂拥而至的声音,评说、传播。

就好像是什么物品,原本是自然生长的什么东西,被生生拔起,做成可食的、可玩的什么,然后被送上流水线精美包装好,做成大众喜好的,经人品尝一番、赏玩一番,然后就成了废置品。

她恰巧是这样被流量砸中的人。

无论如何,这意味着她不必在炎夏酷暑里、不必在数九寒冬里,艰难维生。

她也确实火了,她选择了如此,她曾未见过这样的赞美与追捧。

这感觉几乎像是飘浮在云端,悬在半空,着不到地,虽然有些不安不适应,但更多的,是喜悦。

甚至一家网红的公司希望签她。

但她曾听说过这家公司有些晦暗的事。

她婉拒了这家公司。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随热度和赞美而来的,还有辱骂与造谣。

一开始,只是一些无端的揣度与抨击。

她本没有在意,而放任却令其更加猖狂。

他们又疑她虚假,讽她逐利,咒她倒霉。

口说无凭的见者,不以为意的玩笑,平白无故的揣度,不知缘由的恶意。

为数不多的理智如细石投浪,无声无息掩埋其中。肆意的诽谤如刀剑,鲜血淋漓。

无形的刀,刀刀见骨,不见滴血。

解释显得苍白无力,否认则无人在意。

她终是心灰意冷。

她看着被她拒绝的公司冷声嘲讽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终于明白,。

原来,是有人,在引导恶。

……

她坐在她常来的咖啡馆里,浑身冰凉,手腕好像突然沉重到抬不起来。

她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像是有一层纱蒙在了屏幕的白底黑字上。

她视线模糊,有点看不清字,但她知道那是怎样尖锐的话语。

等等……?

她看向屏幕,眼神倏地锋锐。

面前的屏幕好像是展示的什么评论界面,但好像被人打上马赛克一般,只能看见一行行黑色的马赛克糊成一团。

她什么也没看清。

怎么回事?

她目露惊疑,那她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清楚地看见了那上面具体说了什么?

为什么内心深刻的绝望与凄惶,如此真实而强烈?

她眼中痛苦与挣扎逐渐混作一团,面上却还是一片沉寂。

怎么……?

她想再靠近一点屏幕,再看清一点,但肢体好像突然被操控,她的手点击了退出。

等等……

她点击了销号。

不,为什么?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做错什么……

不、不是,我、你、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做错什么……

她闭眼,眼框中有水光闪过。

她睁眼,好似并无异样,眸中仍一片沉寂,有一滴泪划过面颊,她把脸埋进掌心。

她以为逃能解决一切,可事实告诉她,她真是天真极了。

她的信息被暴露了,姓名,年龄,学历——

甚至住址。

恶意的喷漆油彩在她眼中渐渐扭曲成噬人的血口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她扑过来,啃食她的血肉。

她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血液停滞了一瞬间。

她茫然,她想伸出手,她以为她已经抬起了手,实际上她浑身僵硬,并没有动。

房东无奈地劝她离开。

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惨白着一张脸,她刹那好像身坠冰窟。

她低着头,指甲嵌入掌心,她一遍一遍地道歉。

她看着房东转身离开。

也看见了,房东转身刹那,面上闪过的嫌恶。

她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冰冻上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房东离开好一会,她才恍惚地想起,她该另寻住所了。

她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只能找一处差不多的。

住处偏僻狭窄,房东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她年纪大了,不会上网,也并不认识她。

老太太可怜她孤身一人,时常来看看她,给她带一些吃的。

房东温和地说着,她隐在防盗门后默不作声,只是垂眸摇头。

房东老太太却是毫不在意,把提着的东西全塞给了她。

她在门口,看着老太太下楼离开。

夕阳昏黄的光短暂路经她眼眸,穿过半敞开的门,落在昏暗的房内。

不一会儿,门轻轻掩上。

她一把撑在了陈旧、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

墙角的墙皮大片脱落,一股霉味充斥在阴冷潮湿的楼道里。

楼道电灯年久发黑,它不甘地闪烁两下,最后无力地维持着黯淡的光。

她的门口,垃圾袋中各种食物残渣混在一起,伴随着腐烂的气息,几只苍蝇在上面环绕盘桓,腐烂的青菜叶上布满菜虫啃食的痕迹。

群蚁一拥而上,啃噬血肉,分食残肢。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丢在这,还不止一个人所做。

是左右的领居,知晓她“所为”后所做。

她逆来顺受地将地上的垃圾清理完,一抬头满目鲜红——

各色在正下淌时干涸的染料在她视线里留下一道道似血的痕迹,门上、墙上,一层层叠画的诅咒与谩骂好似一张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她,露出漆黑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言不语,神色空洞,低下头,她机械般地从口袋里摸钥匙。

掏时没抓紧,钥匙哗啦一下掉落在地。

她立刻蹲下抓,一下险些没能抓起。

她保持蹲着的姿势,全身紧绷地放轻声音,全心神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草木皆兵般,她神经质地用余光注意着周围,她摸索着找到了锁口。

门缓缓发出陈旧的声音,开一缝隙又轻阖上。

昏黄的光线肆无忌惮地刺进黑暗的房间,留下锋锐的光道。

她路过那道光,摸黑走过客厅,走到卧室。

卧室也未开灯,拉着厚重的窗帘。

她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桌子上有一只造型可爱的杯子,上面画着简笔画的动物还有字。

那是一个喜欢她的网友送给她的,上面用俏皮的字体写着祝福快乐的言语。

她捧起杯子,手轻轻摩擦杯身的画和字。

她把它揽在怀里。

她把自己缩在床和桌子的缝隙。

泪水不止地从脸颊滑下,在这片好似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响起微弱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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