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白道:“若要知道凶手如何行凶,需先知晓二公子之死因。据我所知,二公子的五脏六腑是被人用大力震碎,颅顶还留有五个指印,猜测可能是有人从颅顶动手,悄无声息用内力将人杀死后,再用短剑刺中心口,让大家以为他是死于剑伤。那么,这样一来,就有些矛盾了。”
“矛盾何在?”
“矛盾之一,既然他的武功如此高强,甚至能在颅顶留下指印,为何二公子没有因为内力之伤而七窍流血,反而唯一流血之处只有胸口剑伤?矛盾之二,假如凶手留下指印只是为了迷惑查案,那么,他又是如何将二公子的五脏六腑震碎,为何不见拳掌之痕?难不成,那人还有隔空杀人的本事?”
慕景白此话一出,付成元和付姚同时一惊。付成元惊的是:隔空杀人,这怎么可能,世上哪有这样的功夫;付姚惊的是:整个相府连同京都府在内,怎么都未察觉到付成玉“没有七窍流血”这样简单的问题,不禁自觉大意。
在场公子更是惊讶万分,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尽都不知道,付成玉竟然是被人震碎五脏六腑而亡,这与当日所见所想,完全不同。
“慕公子,你是说付二公子真正的死因不在那凶器?”有人问。
慕景白点头道:“凶器,不过是掩饰罢了,内力击杀,才是其真正的手法。”
“那如你所说,他明明可以杀人于无形,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刺一剑?”
“此举除了找一个‘替罪羊’以外,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掩盖他真正的下手之处。”
“你的意思是,凶手先一拳将二公子打死,再用剑刺上去,以‘剑伤’掩盖击打的痕迹?”
慕景白道:“是的。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确要用‘剑伤’掩盖击打的痕迹,但他杀人用的不是拳头,而是手指。”
“什么,手指?”众人更是惊愕。
“大家或许都忘了,当日除了付二公子以外,死的还有一个小厮。”慕景白说着,顿了顿,又看了上官赋一眼,道,“上官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厮应该也是死于内伤,只是他的头顶并没有指印。而且,他真正致死的地方,应该是在后背。”
付成元不禁与上官赋对视了一眼,一个眼中尽是诧异,一个眼中忙着解释。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偷看过‘仵作爰书’?”付成元急道。
慕景白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道:“那人之手法,应是从后面偷袭,以左手按住付二公子颅顶,右手化掌击中小厮后背,同时,抬膝将二公子压倒在地,在二公子发不出声音之时,掌尖垂直向下,以大力朝其胸口猛烈一击。”
说到这里,他手掌向下,做了一个“掌尖击杀”的动作。
付成元震惊得差点站起来,天哪,究竟什么样的武功可以用掌尖杀人?
正惊着,便听慕景白道:“此人之力量尽在指尖,杀人之时,左右手同时用力,致使左手在二公子头顶留下痕迹,而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也因蓄力太狠直接插/进了二公子的心脉之中,‘以指为刃,内力所使,可破肌肤,同损五腑’,所为「金指杀」也。”
付成元听到这里,瞬间如闻天雷!他怎么没想到呢,「金指杀」是笳箜国十分厉害的武功,在大涼国虽然少有人见,但在南省却极负盛名。
不由惊道:“他奶奶的,以剑杀人来掩盖「金指杀」的本事,真是好手段,看来,咱们这里混进了笳箜国的细作啊!姓慕的,你快说,那人到底是谁!”
慕景白还未开口,忽然胸腔一阵不适,咳嗽的同时耳鸣突起,身体也不由晃了一晃。
“公子,你怎么了?”汀枫大急,连忙上前扶住他。
慕景白本就有伤,坚持了这么久,身体已有些不太舒服,他侧头咳嗽了几声,勉强将难受忍下,轻轻拍了拍汀枫的手。遂又抬起头来,道:“「金指杀」非内力强者而不能为,今日在场,若论武功,只有林公子勉强能及,若论内力,也只有付大统领可比。而侯爷寿宴当日,所有护卫都不许进堂,连林府自己的护卫也一直守在仪门之外,只有林公子……”
“林峻,难道是你!”付成元不等人说完,张口就来。
“付统领这么着急做什么,”慕景白道,“林少爷当日一直站在林侯爷身边,一步也没离开过,除非他有分身之法,不然,如何能做到?况且,他连你还打不过,又怎么可能用内力悄无声息杀人?”
付成元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只好不言,林峻也方松了一口气。
慕景白接着说:“虽然那日护卫进不来,但是,小厮却可以。如果我没记错,当天有一位公子的小厮,曾出入过《百月堂》,且,还从我身边走过。”
“是谁,谁的小厮?”
“不知道啊,我们的小厮可没进来。”众人不由相望对议,脸上尽是惊惑。
一直坐而静听的付姚,听到这儿也耐不住了,道:“慕公子,你且说来,那人究竟是谁。”
“那个人,他就是……”慕景白缓缓迈步,朝人群中的某个角落走了过去。
众人紧张地随着慕景白脚步的方向看过去,紧接着,脚步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一位身穿青衫的俊貌公子身上——这公子二十上下模样,脸色微白,头上戴着一支银簪,柔弱谦谦,微有咳喘,看上去身体有些抱恙。
什么?
林峻大惊,不由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看着那俊貌公子,呢喃了一声:“子虚?”
与此同时,人群中已有人说了出来,“司马公子?”
原来,慕景白眼前之人,竟是涼都鼎鼎有名的司马弱“司马大才子”。
司马弱见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也有些惊讶,道:“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慕公子,难道你认为我是凶手?”
慕景白道:“司马公子,我记得那天你说自己身体不好,要时时吃药,还让小厮从外面送药进来,是不是?”
司马弱慌忙道:“那小厮他,他送完药就离开了此院,根本没有逗留,不信你问王公子和李公子,他们可以作证?”
慕景白道:“也许他当时的确离开了《百月堂》,可是,他却并没有走出侯府大门,在发生命案之后,他甚至还出现在了你身边,是不是?”
司马弱的脸色瞬时更加苍白。
他记得,当时那小厮的确又出现了,只是凶案在前,人人惶恐,他便没有多问。此时想来,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出去呢?
“不可能,”林峻急急走过来,向慕景白道:“慕兄弟,子虚不会武功,他根本不可能杀人,会不会弄错了?”
慕景白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峻一眼,叹道:“林公子莫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司马公子。”说罢,问道:“司马公子,我让付统领将当日在场‘所有人’都叫来,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来,那个送药的小厮如何不见?”
众人左右四看,果然只有他一个人,不见其小厮。
“第二个问题,那个小厮,果真是你的‘小厮’吗?”
司马弱看了看慕景白,又看向林峻,道:“他当然是我的小厮,不然怎可能给我送药?石光兄,不会连你也不相信我吧?”
慕景白打断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他可知根知底?他姓什么、叫什么、在贵府多久了?”
“我,我……”
司马弱一时答不上来,神色越发慌乱。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个小厮,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厮”,甚至,那天也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人。
但是,他要怎么在林峻和众位公子面前说出实情,说自己家中寒酸,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厮?说出来,会被大家耻笑的!
想着,他不禁双手握拳,咬了咬牙,抬头恨恨道:“可笑,难道就因为我的小厮没来,你们就要怀疑他、怀疑我?那顺郡王还没来呢,你们怎么不说他?”
慕景白道:“顺郡王身份高贵,便是不来,也在情理之中,且当日他一直高坐堂上,人人可见,自然不可能是凶手。倒是你,为什么一直替那小厮说话?为什么也叫他‘那个小厮’,不叫他的名字?”
司马弱和林峻同时脸色一白。
司马弱惊的是慕景白抓到了他语言中的问题,而林峻则是看到了慕景白的神情,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慌忙急道:“子虚,我相信你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再替他隐瞒了。”
“林峻,你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连你也逼我,难道只凭他一人之言,就认定了我的小厮有问题,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再说,这姓慕的还把剑带进来了,难道不是早有预谋?”
慕景白淡淡道:“我和汀枫都不会武功,出门带把短剑防身再正常不过。何况,那凶手能在一瞬间用内力杀死付二公子,从我身上偷走一把剑,又有何难?”
“是啊,司马公子,你现在说那么多没用,你只将那小厮的身份说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司马公子,大家都知道你向来清高自傲,凡斗诗文伶牙俐齿,谁也赢不了你,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不能像慕公子刚才那样‘自证清白’?难不成,你要故意包庇那凶手。”
“什么包庇,我看他就是主谋!”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司马弱紧紧咬牙,无从解释,只能盯住慕景白。怒道:“姓慕的,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否则,你这就是污蔑!”
慕景白见他急而变脸、气得腮紫面胀,只好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道:“这是当日的花名册。此番林侯爷寿辰,未曾大宴,无众官僚,只请京中俊少,并一一记录在册。这里面有所有入府的公子及其随从名姓,你那小厮是在寿宴开始一半以后才进府,必然也留名其中,司马公子,你猜,那小厮留了何名?”
说着,他将花名册翻开,递给司马弱。
司马弱愤怒接过花名册,当他看到册子上的字时,脸色刹时由怒转惊,再由惊讶转为颤抖。只见那册子上写着:四门医馆若子虚。
没错,当日侯府管家让那小厮留名,他留下的名字竟然是司马弱「名」和「字」的结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