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酷暑,临近开学的前一天,我跟整整一个暑假未见面的几个同学吃了顿饭。
饭后。
我和朋友在街边等出租车。
彼时暮色四合,空气中尚存的那点暑气也渐渐消退。橙色日落无声无息落在女孩儿们的脚边。
她们指着远处天边仅存的那抹斜阳,一半开心一半痛苦地面对将来临的新学期。
却不知对面背光的街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夜幕就快来临。
上了出租车,我们三个女生坐后排,中途有人下车,车门再次打开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他穿着一件纯黑色薄卫衣,宽大的衣帽盖住他大半张脸。
我和他对视一眼,准确来说是和他下半张脸对视0.1秒后,我朝里边挪了个位置。
“去哪?”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他。
他简短说了个地点。
出租车稳稳驶向前方。
之后车内没有任何声音。
或许是因为他周遭的气息太过冷冽,我和身边的陈苗大气儿都不敢喘、更别提聊天。
透过车窗,我看见天空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晚霞消逝在地平线。
出神地望着远方,心头淡淡忧伤划过。我讨厌开学。思绪游走,身边那陌生男子忽然握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一块冰凉的东西抵在了我的手腕。
我低头一看,瞬间僵住,那冰凉的触感是一小块刀片。
因为害怕,我不敢挣扎。
“你……”
我以为他是小偷,想威胁我,别闹别说话。可没想到下一秒他便拿那个薄薄的刀片划开我手腕的皮肤。
划得不深,但我亲眼目睹,我的皮肤被锋利的刀片划出一道浅红印子。
没有鲜血淋漓,只有粉红血迹从那印子末端微微渗出。
我大脑感官似乎都停止了运转。
恐惧和惊讶。
等他放下刀片,用力掐着那稍微有血渗出的伤口我才感觉到疼。
我开始反抗。
声音已经带上哭腔。
只是手被那人攥在手心紧紧禁锢着。
伤口不深,血渗出不多,他用便力掐着我手腕伤企图弄出更多来,我不知他为何这样。
“陈苗!”我疯狂叫唤,可身边就跟无人似的,司机和她都不给我回应。
下一秒,我亲眼看着他把我的手腕从他膝上拉扯起,放到他的唇边,他的唇瓣轻轻贴上伤口,用嘴一点一点吮吸着。
我头皮发麻,清晰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触感。湿湿润润的唇瓣和陌生的舌尖一点点抵弄着我的手腕。
又疼又痒。
这什么变态。
我想哭。
我觉得遇上精神病了或是什么变态了。
可我不敢激怒他。我怕他再对我做出个什么事儿来。
司机和陈苗目睹这一幕都不敢呼吸。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悄悄报警。
我只知道车子一直开得很慢很慢。
那个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随后我的手被放下。
我看见手腕上,已经没有鲜血,那层伤口也似乎在他的吮吸下黏黏粘在一起。
他一直注视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
这次看清了他衣帽下的那双眼睛。
双目深邃,幽暗不明。
很清澈又很锐利。
以至于那里边儿似乎涌动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我快速低下头。
我看不明白那双眼睛想表达的意思。
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认识他,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他像是很享受这样盯着我的感觉。
正当我在脑海里搜寻是否得罪过什么人,陈苗悄悄捏了我一下。
我斜着眼睛跟她对视一瞬。
随后看向前方司机。
我懂了他们的意思。
应该是时机到了。
那奇怪男子放下我手腕后没再用力握着。
我不动声色调整坐姿,心底早已紧张不已。
就是此刻。
右边的车门被李苗打开。
司机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双手拉住那个男子、五官用力地摁住他的肩膀。
陈苗快速下车,我也紧跟其后。
那男子反应过来,突然扯住我的手腕。
陈苗开始帮忙,因为司机的缘故,男人没能很快脱身。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他手里挣脱,脑海里一片空白。
除了跑。
跑。
快跑。
司机停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
我向家的方向飞奔。
陈苗也跑了,但我和她跑散了。
一回家。我锁好门,关好猫眼。
所有门窗都被我关上。
别怕。
他不知道我住哪。
我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发抖。
我原本想把窗帘都拉上,可又担心会不会太奇怪反而引起他注意。
万一,万一他找到这来了怎么办……
一面恐惧未知,一面又不断理性说服自己,他不可能这么神通广大。
然而下一秒,客厅多年没用过的那部老式座机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一定有蹊跷。
我定睛看着那红色座机,捏着拳头小步挪到电话旁。
其实最好不要接陌生电话,可我没忍住。
嘈杂的电流声略微有些刺耳,我握着话筒,不受控制地吞了下咽头。
“我知道你在哪。”那边不屑地笑了声:“关门也没用。”
“啊——”听筒被我猛地一扔,悬挂在桌边不停地上下弹动。
里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可我一句都没听清。
……
自从遇到那个奇怪的男人之后,父母带我搬了家。
三年过去,生活并没什么异样。
这天天气很好,我在教室后排无所事事地支着下巴看漫画。
再次响铃,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等到教室彻底安静,我知道是老师进来了。于是收起漫画书,抬头朝门边看去。
视线不自觉凝固。
我僵硬地看着讲台上的男子,他穿着得体大方的黑色衬衣。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也似乎一进门就看到了我。
从最开始对视一眼后,我便刻意不再抬头。
不看黑板,也不看他。
他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和他所教的物理这门课程。
手心早已蹭出一层冷汗,脊背开始发麻。
我忍不住去摸左边手腕那几乎压根看不出来的痕迹。
瞬间想起些不美好的画面。
我翻开书本,强迫自己不想不看。
他从讲台上下来,在另一边走廊上走着。
不知他在讲什么东西,我没听。
事实上是,我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于是我干脆堵上双耳。
他讲课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强忍着闭上双眼。低头面朝书本,假装在看书。
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从我背后一字一句传来。
突然在我身边停下,嘴里的字句也加重音调。
我搜的一下弹起,手从耳朵里拿出,抬眼入目是他那双有些陡峭的双眼。
下一秒我便收回目光。
周围的人都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于他们而言,似乎是我在走神或是没听课,被老师抓住了而已。
他也很快重新站上讲台。
教室立马恢复如常。
我还是低着头,不看讲台。但心情平复了很多。于是开始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很苦恼。
难道,就要接受他成为我的老师,今后要忍着恐惧和恶心,和他共处一室上课吗?
相比以前,他现在似乎正常了许多,正常得不像正常人一样。
我的两个同桌此刻回到教室。
他俩从来不怕任何老师。
迟到个两三分钟那是常有的事。
看到熟人后,我好了很多。
同桌一坐下就开始说话。
我们是三人一排,我坐在最边上,他俩坐在里面。
同桌和我肩靠肩,看着黑板上写字的人打听他是谁,哪儿来的。
我不想说他。闷着不说话。
他见我心情不佳,便说着其他话逗我开心。
我听着他讲的事,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那男子看着我和同桌紧挨着的肩膀,面色沉得可怕。
“嘿!老师让你下课去一趟办公室~”
“哪个老师?”我面色沉重。
同学皱眉走开:“肯定是刚才那个新来的物理老师呀。”
不知磨蹭了几分钟,我才鼓起勇气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这个点里面竟然只有他一人。
“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他冷冷地盯着我。
脚下犹如千斤重,终于走到离他不足一米的位置。
他怎么变成老师了?记得三年前明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啊。
还是他并非那人?
他像是看出我好奇的眼神,取下眼镜低头轻笑一声,“怎么,没想到还会见到我?”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我却突然觉得整个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不是说过,让你乖乖等着我么。”他撩起眼皮看我,目光像深不见底地寒潭。
胸腔感觉被什么东西挤压,我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大脑一片昏沉,眼睁睁看着他戴上眼镜就要起身,一如那个逼仄的出租车般压抑的感觉,我转身就要跑,只是还没走出门口便被身后的大掌扯了回去。
“又要跑是么?”他狠狠地捏着我的肩膀,忽然勾唇,轻飘飘地说:“这么喜欢跑,腿给你打断好不好?”
身后的门砰地关上。
再没有其他人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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