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儿,带刘依去个没人的屋,盯好了,让家长亲自来接。”
“赵金柱和廖鹏可以适当压着点儿,等我回来,廖敏武志德分开问,赵金柱还倒卖yin|秽物品,洪祥招待所应该是个小据点,冯丹和刘顺不简单,好好审审。”
杨卓琛吩咐完要走,陈郜上前一步拦下,看了眼远处的齐珊,声音不高不低,“可以让其他民警送,您不需要亲自去。”
齐珊似乎察觉到了陈郜的视线,偏头看了看杨卓琛,抠了抠袖子。
“不用,我亲自去一趟吧。”
杨卓琛拍了拍陈郜的肩膀,带着齐珊快步离开。
陈郜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眼底涌起一股无名暗潮。
“吃糖吗?饼干?”
“不吃。”
“正好。”
齐珊正摸索着胸前的安全带,双眼格外新鲜地打量着汽车,听到杨卓琛这句话鼻尖皱了皱,疑惑地看过去,就听那人浑不吝地笑道:“你要吃我也没有。”
齐珊不知该说些什么,扭头盯着窗外繁华的城市街道,灯火通明的餐馆门前,一家三口牵着手悠闲散步,心底泛起一丝波澜,指尖抓了抓窗缘,明明已经走过了很远,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刷啦啦——
小臂处撞上来一个东西,包装袋和里头装的东西由于碰撞而响动。
她低头,看见一个吃了一小半的饼干盒,而那被吃了的地方,让人用糖放满了。
“快点接着啊,要转向了。”
杨卓琛这话说得很急,齐珊立马接过,眨眼时,眼眶有些发酸。
上了通往外郊的小路,区内的热闹随着灯光减弱开始消退。
路旁间或经过的几盏路灯,也不能将这条黑黢黢的路照亮。
“别嫌弃啊,这是我从前台顺的,是那个小王警官的,带刘依上楼那个,他是个爱干净的大哥哥。”
“我没吃过。”
杨卓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副驾的女孩,很瘦弱,安全带在她身上都松松垮垮。
“他从来没给我买过零食,总说以后有弟弟了,等弟弟一起吃。”
齐珊捧着那小盒饼干,指尖微微用力,包装袋咔哧咔哧作响。
“他……比我妈走的还突然,但像一块堵在心里的大石头,没了特别轻松,就是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杨卓琛轻叹一声,浅显看来,他觉得齐珊和武漫很像,大大咧咧。
可武漫的大方不是伪装,是自信骄傲,纯粹又坚定的气质,在环境的加持下,格外出彩。
而齐珊,则是在弱小身躯之外,架构了一个野性难驯、充满锐刺的外壳,用来保护自己。
至于刘依,杨卓琛认为是个难题。
杨卓琛活了二十九年,头一回纠结,他该不该开口:“咳……刘依,怎么会去洪祥招待所?嗯……你知道,洪祥招待所是做什么的吗?”
齐珊撇撇嘴,低头肯定,“知道。”
途径外郊中心,齐珊朝西边儿看了看,是刘依家诊所的方向。
“大厅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的,她之前让我们去招待所陪酒,说是能赚很多钱。”
“我赶她走了,还骂她了,但是刘依,她之前给我拿了很多钱,我觉得她可能是跟冯丹去招待所了,可她说她从家里拿的,当时,我妈没钱下葬,我就、拿了……”
“多少钱?”
“两千二。”
两千二,不是一个小数目。
哪怕刘依家是开诊所的,两千二也不可能是一个孩子说拿就拿出来的。
如果刘依真的去过洪祥招待所,那么,关于赵金柱冯丹的事,或许她会知道不少。
按照齐珊的指示,到了目的地。
车亮着大灯,杨卓琛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橘子,掰开两半儿,一半儿扔给齐珊,一半儿留给自己。
杨卓琛倚着靠背,感受着橘子清甜的汁水浸润口腔,慰叹道:“到家了,你们还小,上学最重要,到时候你好好和刘依说说。”
齐珊和杨卓琛同步吃了瓣橘子,盯着胡子拉碴感慨的警察,下车后,真诚地道了声谢。
“谢谢你。”
“不客气。”
木门吱呀一声。
门里走出一位老者,杨卓琛眯了眯眼,轻啧一声,竟然是昨晚潘勇诊所里的那个老人。
“那是你爷爷。”
“是,但他现在年纪大了,话说不清也听不清。”
见齐珊这么维护,杨卓琛坦然一笑。
正要倒车,齐珊小跑过来,黑暗中,还将那碍事的刘海抓了上去。
“明天,我能去看刘依吗?”
“可能她的家长已经把她接走了。”
杨卓琛下意识开口,未成年人被父母接走,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谁料齐珊听了这话却笃定地摇头。
“不会的,她不会走的。学校不怎么管我们,武漫带头儿的这一帮人,总是翘课出去玩儿,老师对我们去不去学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天她不去学校也不会有人找到她家里,所以她不会让她爸爸妈妈去接的。”
杨卓琛轻笑一声,无奈道:“硬骨头啊,叛逆期到了?”
齐珊微微一愣,欲言又止。
杨卓琛并不想去窥探青少年的秘密。
同时,他现在并没有觉得,刘依身上有重要线索。
“行了,回吧。”
而在车窗关上之前,齐珊又一次凑上来,为她的廖叔举旗。
“杨警官,我真觉得,廖叔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返程路上。
杨卓琛耳边始终是齐珊对廖鹏的正名,直到,他进了审讯室,听见一句,洪亮且满腔愤懑的话。
“是!我是要杀了他!”
屋内记录的警察退位离开,杨卓琛入座,看了前头两三页的审讯记录,对上廖鹏那张泛红的脸,突然轻快一笑。
“为什么没动手?”
廖鹏哼哧哼哧喘着气,偏头,受挫般梗着脖子开口:“怒气上头,但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杨卓琛翘着二郎腿记录着,向前写完,两手放在桌面,冲廖鹏问:“什么?”
“我不会打架,只会赚钱。”
“更别提杀人了……”
一时之间,杨卓琛也不明白,廖鹏究竟是在炫耀自己会赚钱,还是在惋惜自己不会打架。
沉寂良久,杨卓琛将纸张往前翻了一页,视线滑动到中间部位,抬眸,“明辉商厦里买的刀,刀呢?”
“在小敏家,后来又买了点排骨。”
廖鹏皱眉垂下眼皮,刻意避免接触杨卓琛的目光。
杨卓琛放下腿,朝前坐了坐,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纸张,看了眼廖鹏不断摩挲的手指。
“你出来回去的时候大概几点,仔细想想。”
“我也不太清楚,出来的时候好像是不到六点,除了和齐中海在街上吵的那段时间,我买完东西就走了,买东西最多半个多钟头,再开车回去,又用了半个多钟头吧,回家,也就是,七点多吧,对,那个时候,新闻联播已经开始了。”
杨卓琛分别走了一趟赵金柱和廖鹏的审讯室。
再从赵金柱这里出来,已经将近凌晨。
相比于廖鹏,赵金柱这个人,可谓滚刀肉。
两个小时,陈郜没能在赵金柱嘴里撬出有关齐中海的任何消息。
杨卓琛听了好一会儿,替换下记录员,坐在陈郜身边,推翻了方才的问法,重新开始。
第一句话,你知道齐中海已经死了吗?
杨卓琛观察着赵金柱惊讶的神色,八成把握他不是装的。
也就是说赵金柱有可能在这之前并不知道齐中海的死讯。
所以他逃的时候,冯丹并没有详细告诉他是因为什么。
黑板上。
廖鹏上头的汉字和赵金柱上头的汉字遥遥相望。
一个是有作案时间。
一个是不在场证明。
除此之外,在赵金柱和齐中海之间,明确了一万元的经济纠纷。
——“那狗东西!他妈的还不承认!我就去他们家睡了一晚,包里就丢了一万块钱,不是他还能是谁,后来在赌桌上让我看见了吧!要不是廖鹏来了,我非得揍死这个杂种!”
——“2号大暴雨,我当时在铜渔镇啊,洪祥招待所,冯丹能证明。”
杨卓琛在冯丹名字上头的洪祥招待所点了点,扔了粉笔头。
正打算去会会洪祥招待所带回来的人时,就看见了从二楼接待室走出来的小王,小王手里拿着暖壶,甫一看见杨卓琛立刻打了招呼。
“她们睡了?”
小王点头又摇头,“武漫睡了,刘依没有。”
杨卓琛改了下楼的意图,站在接待室门外,和沙发上的刘依对视了几秒,房门打开后,刘依起身,静默着来到走廊。
隔壁就是无人的办公室,杨卓琛粗略检查一番,带人进了屋。
刘依坐在屋内正中间,杨卓琛坐在挨窗户的办公桌前,许是没见杨卓琛说话,刘依掀起眼帘,就对上了杨卓琛的目光。
“2号3号因为大暴雨,学校停了课,你在家吗?”
刘依平静地看着人没说话,摇了摇头,目光错开杨卓琛,看向办公桌上的一张合照,
杨卓琛晃动着鼻尖,继续道:“在哪儿?”
“招待所。”
“洪祥招待所?”
刘依的视线回到杨卓琛身上,无声点头。
杨卓琛一边记录一边抬头,“赵金柱认识吗?”
再次得到肯定,杨卓琛紧跟着逼问:“2号晚上,赵金柱在洪祥招待所吗?”
刘依蹙眉,转了转眼睛,搭在身前的两手,无意识勾了勾手指,“在。”
“是一整晚都在,还是期间离开过。”
这一次,刘依回忆的时间有点久,杨卓琛耐心等着,低下头梳理着现在得到的全部信息,可等着等着,对方一直没出声儿。
再抬头就发现,刘依一直盯着他看,不是正常社交时看向对方礼貌的眼神,是带着一种好奇和探究的打量,没有礼貌和温度可言,他不喜欢刘依的目光。
“咳——”
“七点左右,赵金柱跟刘顺出去了,拿货,九点多回来。”
翻了崭新的一页后,杨卓琛笔尖不停,“七点到九点,期间两人都没有回来过吗?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他们一直在仓库,我跟出去了。”
杨卓琛点点头,在赵金柱名字后头画了个圆,不能确保赵金柱没有从仓库离开铜渔镇,思及此,他眼前倏然间闪出一张地图,案发地那条路,正通铜渔镇。
“铜渔镇,当晚还有其他陌生人出现吗?”
刘依点了点头,发现杨卓琛没看她,于是抿唇,再次看向杨卓琛身旁的照片。
“有一个人开车来的,大概晚上八点多。”
杨卓琛顺势问,“穿什么衣服?怎么会注意到他?”
“白衣黑裤,打一把黑伞,”说话间,刘依观察着杨卓琛的面部表情,甚至还留心注意着杨卓琛的肢体动作,“他不熟悉这个地方,像来找人,漫无目的的找。”
这同他们监控里发现的嫌疑人穿着打扮不同,杨卓琛笔尖一顿,紧接着听到一句令他脊背发凉的话。
“他就在这里。”
“是那张合照里,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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