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生回了公司上班,不过这次她申请换岗位,她知道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想好好配合治疗。
其实这几年的努力看下来,她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她并不是天赋资源型选手,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有多少是靠运气加成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也算得上努力认真,心思细腻,但有时候反而成为内耗自己的劣势,所以眼下,比起身体状况,工作成就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如果她想的话,有很多捷径可以走。
想轻松一点没有错,她又不是全然放弃。
她申请调去风管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部门又进来了一批新人,不乏学历优异能力出众者,浑身充满干劲儿,都在等待那个空位。
等了快两周也没结果,她打电话去问,得到的回答是继续等。
结果两天以后,风控部的苏总亲自给她来电,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去报道,还说我们部门活不多,你想再休息休息也行。
这一连串的反常,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谁在帮忙。
“你认识我们公司的苏总?”
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那天早上易为洲正准备出门,人还在弯腰穿鞋,他愣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说:“哪个?姓苏的那么多,你说清楚点。”
他全程都没看向她的眼睛,于是她没再追问。她突然觉得那点所谓的独立和自尊有点可笑。
她把包递给他,目送着他出门。
“快回去,门口站久了冷不冷?”
她点头,两人抱了抱才分开,倒是她先转身回了屋。
没有立刻去报道,她又请了一周的假。本打算回家看看,看了看自己惨败的脸色,又不得不放弃。
很多以前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再有兴趣,好在还有薛定谔陪她。
它真诚得像个小天使,让人心里都不自觉柔软很多。
都说狗会越来越像主人,也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薛定谔这只可怜的牧羊犬竟也没那么喜欢拆家,大部分时间在家里也是懒懒的。来了大半年,做得最熟稔的事情竟是跳上床和主人一起睡觉。
好在聪明,林逸生时不时使唤她去帮忙拿个水和纸巾什么的她也算听话。
李舒安每次来看见一人一狗躺在沙发上都问她是不是给薛定谔打镇定剂了,这只牧羊犬跟着你都快活成一只法斗。
她其实想说的是,怎么一只不到两岁的狗看起来像是要入土了一样。
休息了一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李舒安工作以后的空闲时间很少,加上她和于清谈恋爱之后,能匀出时间来照顾她已经是特别难得,她不可能再去找这位朋友一起休假。
过了那个说走就走的旅行的年纪,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线上奋斗,重合的部分越来越少,闲暇时能见上一面都是真感情。
这么一想,大多数人成家立业的意义就找到了,无非是空虚寂寞,还想做点事情让社会承认你的存在。
~
在家久了也实在无聊,人可以不动弹,但狗不太行,尤其是它可怜巴巴地望着你说想出去玩的时候。
最后她开车带薛定谔去了郊外的一座不出名的山区。工作日人少,她带着少量的水和食物开始久违的运动。
事实证明,人不如狗。
薛定谔在前面吐着舌头,一边哈气,一边回头等她,面色藏不住的兴奋。
微笑天使吗?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只狗在嘲笑她。
小家伙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此时天性终于释放,主人在边上休息,她也闲不住,喝了水就开始扑蝴蝶,追松鼠。
只是那山最后还是没登到顶,没所谓,狗又不会像人一样,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回去的时候,她看见那几只沾满泥的狗爪子在车座里到处留下印记,她觉得这狗一定在报复她,怪她平时不带她出来玩。
白天还挺能装,但那天回家薛定谔睡得特别早,大概是累坏了。
勉强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去了公司报道。
完全不同的工作风格,林逸生觉得自己像是在养老。
风控部门人多事少,每天闲的时候大家就坐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和前台工作相比,简直是太轻松。
不过为什么呢,因为大家本来就不差钱。
这里不像前台那样拼死拼活,一天恨不得干活25小时,完全是因为能进这个部门的人多少有点背景,或者根本不求上进,前者占绝大多数。
所以大家相处的特别和气,每天八卦各个部门的事儿,尤其是总裁办公室,各种新闻源源不断。
林逸生感觉回到了高中课间,一群女生八卦校花和校霸的时候。
和甲方公司的会见也十分友好,大多数都特别客气和你说话,生怕得罪你以后就借不到款了。
怪不得这个部门的人每天满脸笑容,生活十分滋润的样子。
~
2018年的最后几个月过去,她自我感觉状态好了一些,但是医生仍然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开药的剂量并未减少。
她实在不是个听话的病人,工作太忙她就拼一口气不服输,工作轻松一些她就抓住闲暇时间做思想漫游。
好在化化妆,看起来人正常很多。
两年没回家了,妈妈打来好几次电话问她今年什么时候回,她开始还有些犹豫,直到爸妈说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他们来北京看她也行,她才慌乱答应下来。
电话里不便多说,她当即定了机票,挂了电话独自哭了好久。
自从那次和好后,除了最开始那几天他几乎天天陪着,后来人过来的时候也不多,有时候在这里住一晚,有时候只是来看看她连饭都吃不上就走,她从不过问。
一个人的生活她过得很习惯。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压力,可她有时候也情绪不好,又根本不会哄人。所以时不时的,俩人对坐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好在情绪总会过去,收起工作上的糟心事儿,又恢复正常。
她想想也觉得好笑,从前最不喜欢他这种情绪捉摸不透,连架都吵不起来的样子,现在自己倒是一步步追上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次邓铭来送文件,看见林逸生抱着狗在沙发上看电视,老板对着电脑在餐桌旁工作,这房子有书房,隔音都是他亲自盯的,干嘛坐在客厅忍受噪音?
看见老板手边半杯冷透了的茶,他觉得这女人有点不称职。
可能老板心里愧疚吧,他也不懂。
但邓铭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位置,身体要是垮下去,一切都白干。
他委婉告诉林逸生,说洲哥最近和宋露晞基本是半分居的状态,天天加班,还有他父亲那边的事情很多都是他出面,可以说家里都指着他一个人。
林逸生像是没听懂似的,她笑着反问,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邓铭一瞬间被这女人噎住,这和从前那个温柔细腻的女孩一点也不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说,前几天洲哥因为急性肠炎住院了,两三天的时间愣是没让自己休息,在病房里也一直工作。
林逸生这才面色有了松动。
邓铭见目的达成,自此不再多说。
林逸生想起昨天晚上吃饭时他脸色是有些不太对,但问了半天什么也不说,她索性放弃。这么大个人了,除非自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否则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况且他身边那么多人替他操心。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俩人这样的关系要是一直这么平平淡淡下去,人总会厌倦的吧,早晚会有个尽头,可一到晚上,她又觉得这是种错觉。
这人越来越喜欢抱着她睡觉,她时常觉得太紧了有些难受,但挣扎无效,她也就随他去。
昨晚关灯后,他没头没脑一句:“董扬进去了。”
那件事说忘记是假的,可难为他也记得,林逸生愣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多谢”。
身后的人好像睡着了,没有回应。她回头去看,睡觉了还皱着眉头,大概最近真的不好过。
谁不是呢?
她抬手抚摸他的眉眼,他抓住她的手说别闹,快睡了。
转过头不自觉泪流满面,听见身后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他收紧了她腰上的手。
“怎么这么爱哭?”
“抱歉,没忍住。”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易为洲低声道,语气里满是愧疚,“还怪我吗?”
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不止为着董扬,还为很多事,从开始到现在,一个好好的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越发觉得愧疚。
“没有董扬,也会有其他人,是这个大环境不够公平,我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真是十分客观地评价此事,好像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般。
易为洲知道她又多想了,但更害怕她现在这种情感淡漠的状态,他心疼得不行,很快制止:“你没有不好,你很好。”
这件事不容易吧,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能做到这一步,她不问事情细节,也感觉到他心里的恨意不亚于她。他还是对她如此上心,她心里多了一丝暖意。
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她以为很多事都在变,可是在他这里,她最拿不准的心意,他却一直给她满意答案。幸好不止是她的一厢情愿,这让她不全然觉得自己是个无知的理想主义者。
那晚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们各自聊着近况,都不是完美的人生道路。两个失意男女相互取暖,听着更加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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